十八
刘欣告诉秦轶，她发现了疑点。秦轶连忙嘱咐聂昉昭先去看好周晓鹏，等这边完事了，他再去找他们。聂昉昭将周晓鹏藏身的地方画了个草图，交到秦轶手上。秦轶随后跟刘欣回到案发现场。 “已经尽力，只能这样了，头部和四肢是完整的，胸腹部破坏比较严重，基本上拼出个轮廓，除了一些太碎的，有些拼不上，有些不见了。”刘欣指着地上摆好的死者残躯说。 “不见的部分有哪些？” “不见的主要是内脏，我检查了马桶，里面有残留，碎尸应该是从马桶冲走了。” “内脏都不见了？” “对，可能是内脏比较容易切割吧，凶手就先从内脏下手了。” 秦轶闻言直掐额头。 “那还能做毒理检测吗？” “部分能，以我初步观察，中毒的可能性不大。具体等我的检测报告吧。” “疑点在哪里？” “在颈部。”聂昉昭在尸体前蹲下，“你看，下面这一道是菜刀砍出的切口。你再看上面靠近下颌角的这个伤口。” 秦轶也蹲下来，看向聂昉昭手指的地方。 “这个伤口，不是菜刀砍出来的，是用更加锋利的刀子划出来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看出来了。砍出来的创面宽一点，划出来的细长一点。” “没错！你看砍的地方还有碎末，应该是砍了好几刀才把头砍下来。还有，上面这里是颈动脉，我检查过了，这一刀划断了颈动脉，而且血流的痕迹非常重。” “你的意思是，这一刀切断了颈动脉，这一刀才是致命伤？” “对。” “你确定菜刀划不出来这样的伤口？” “基本确定，要验证也容易，回去做个检测，如果两处伤口里检测出来的铁屑是不一样的，那就证明我的眼睛没看错。” “我相信你的眼睛。”秦轶高兴的说，“你已经交出了超预期的答卷，下面就看我的吧！” “好，期待你的接力。”刘欣嘻嘻一笑。 从现场出来，秦轶按照聂昉昭画的路线图，来到一栋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前，小楼的柱子上爬满了凌霄花，覆盖了整个走廊。 秦轶穿过走廊，来到最后那间房的门前，他正要敲门时，从房间里传出悦耳的钢琴声，秦轶虽然听不明白琴声的内容，但也忍不住停下来，想多听一会儿，然而琴声却突然变奏，连秦轶这个门外汉也听出了凌厉之气。秦轶从窗口往里看到一个小孩坐在琴前，双肩剧烈抖动，手指发泄一般敲击着键盘，这个小孩想必就是周晓鹏，而聂昉昭则坐在旁边书架下，默默看着他。 秦轶敲门，聂昉昭过来给他开门。 房间不小，除了一面墙的书，最吸引秦轶的是那张硕大的实验台，上面摆满了玻璃器皿，大部分是空的，小部分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这是实验室？”秦轶问聂昉昭。 “对，周老师的实验室。” 周晓鹏仍旧自顾自的弹着琴，丝毫没受秦轶进来的影响。秦轶走到实验台前，出于好奇，拿起一个装有红色液体的圆瓶。 “不要碰我爸的东西！”琴声止，周晓鹏大声喊道。 秦轶放下瓶子，走过去。 “你是晓鹏吧？你妈很担心你，你跟我去……” “我妈没杀人，你们快放了她！”周晓鹏打断秦轶的话。 “叔叔没有抓你mama，你mama在帮助叔叔抓杀……帮叔叔抓坏人。” 周晓鹏不说话了，低头接着弹琴。 “晓鹏，你跟警察叔叔回去，好不好？”聂昉昭过去，俯身对周晓鹏说。 “走开！”周晓鹏推开聂昉昭，“你走开！” 秦轶将聂昉昭拉到一旁。 “聂小姐，问你个私人问，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问吧。” “你跟周如海，到底有没有……” “没有，周老师是个正人君子。” “晓鹏好像对你很有成见。”秦轶试探的说。 聂昉昭的脸顿时阴霾重重。 “不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聂昉昭的眼睛红了，“周老师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嗯，那你说说吧。” “我家的情况你不了解，简单来说，我也是个不幸的孩子，周老师是我姑丈的老同学，一直很照顾我，时间长了，外面就传了一些风言风语。” “哦，就因为风言风语吗？” “只是风言风语，误会也不会这么深……有一次在实验室，我出了点差错，中了毒，周老师为了救我……给我泡药浴，我迷迷糊糊的就抱住了周老师，恰好当时晓鹏跟他mama过来找周老师……为此他们还大吵了一架。” “周老师没有解释吗？” “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本来也有些问题。” “原来是这样。那你觉得，林月亮会杀周如海吗？” “不会。”聂昉昭摇头，“林老师性格直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周老师就内敛一些，俩人因为性格不合，确实经常吵架，但是林老师很善良也很爱周老师，不会做这么极端的事。” “我明白了，这样你跟我留个电话，可能后面还会有事再烦你。” “好。”聂昉昭写下电话号码，交给秦轶。 “晓鹏，mama还在等你，你不去，她会着急的。”秦轶过去抚摸着周晓鹏的头，“你相信警察叔叔吗？” 周晓鹏认真打量了秦轶一番，点头。 “叔叔答应你，一定抓到坏人！” 秦轶朝周晓鹏伸出手。周晓鹏犹豫片刻，拉住了秦轶的手。 秦轶带周晓鹏回到警局，林月亮的父母已经等在那里。 周晓鹏见到外公外婆，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释放了，哇的一声，抱着外婆大哭起来，惹得两个老人也是老泪纵横。 等周晓鹏止住哭了，秦轶将他带进审讯室。 “妈。”周晓鹏哭着跑过去抱住林月亮。 “别哭，儿子。”林月亮给周晓鹏擦去眼泪，“晓鹏，你是mama的好儿子吗？” “是，我是mama的好儿子。” “那mama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 “以后要听外公外婆的话。”林月亮强忍着泪水。 周晓鹏点头。 秦轶退出审讯室，直奔刘昌毅的办公室，将刘欣发现的疑点做了汇报。 “如果是别人杀的，林月亮为什么会承认？”刘昌毅听完后问秦轶。 “可能，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 “假如，林月亮不是凶手，她却要牺牲自己来保护凶手，那这个凶手要么捏住了她的七寸，要么是她很重要的人。” “你说的只是假如，我也有个假如。” “什么？” “假如凶器不是菜刀呢？林月亮完全有可能用别的凶器杀了周如海，再用菜刀分尸。” “可她既然已经承认杀人了，为什么不供出别的凶器？” 秦轶将刘昌毅问住了。 “思路不错。”刘昌毅拍了拍秦轶，“这样，我再撬撬林月亮，你呢也别闲着，顺着思路再往下查查，争取抓到实据。” “是，刘队！”秦轶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