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局
“六婶”老妇悄悄地蹲在地上，看看四周，很道：“昨晚王府死了二个军汉子，伤了好几个人！” “啊~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又凑近几寸，贴进对方的耳朵道：“好像是一些混子，我想，是不是想进大府偷东西呢！” “人抓到了？”六婶迫不及待地问着。 “哪里抓的到，我儿说那几个是巡夜的，见内府地窖门口有人徘徊，上前询问，嘿，三下五除二就被人家放倒了。” 六婶听了惶惶不安道：“这话少说，万一被王府知道，你儿的差事难保，这些大府之人最怕家丑外扬，对了，昨个我还看见王家公子了呢，那天你不是说他死了麽！” 老妇有些尴尬地咳嗽下笑道：“哎呀，有时候也会说错的么。” “以后千万别乱说啦，小心被抓走。” 老妇不在多言，低下头心中念叨着：“你个蠢货，要不是我儿在王府，你能知道这么多消息？还让我别乱说，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 “啪”青色的茶碗被摔碎在地上，王珣背着手站在一群跪倒的军士面前厉声喝问：“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让人进了府内都不知道，还杀了二个人，这要是传出去，王家的脸面何在！” 高居尚书之位的他身材矮小，已五十岁开外，保养的非常得当，眉眼之间满是倦色，但发起火来，还是虎虎生风，他这些天很疲惫，朝堂之上为楚王恒玄平乱三吴之地的争论每日不休，这个楚王名义上想去平乱是假，坐拥八郡之地才是真，狼子野心啊。 司马道子虽然被司马元显剥夺了权利，这个大将军确分外骄横，朝堂之上独断专行，视圣上为无物，如此下去，真是四面楚歌，我朝危矣，这么多的繁杂之事让他分身乏术，府中确又生出事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军士中一名身着软甲的官长低声道：“老爷，这几日晚间府中常有江湖人士前来，他们身手卓绝，难以追击，属下已派出数队部曲兵士，可还是难以捕获一人，小的实在该死！” 王珣听完，心中暗自琢磨：“王府戒备森严，部曲甚多，这些江湖侠客闯到他家来干嘛？府中奇珍异宝虽然不少，但也不是这些人所需啊，难道...啊！对了，几年前不是偶然得到一把曹魏时期的白玉钥匙吗？据说是三国时期征战的财富积累之处，只要得了这钥匙，在得到魏图，就可获取天下数年间积存的财物，而且，里面似乎有相当多的武功秘籍以及绝世兵器，那些都是三国名将所留，难道是为了这个而来吗？ 不管事情的真假，切莫让此等事情传出去，有些发白的眉毛一扬道：“你速去调集府外精英，这些日子多加派人手，不能在让府中出事，在要生出事端，你自且知道如何复命。” 官长忍不住打个哆嗦，他知道在出差错会是什么结果，站起抱拳带着部下领命而去。 ........................................................................................................... 王家不太平，谢家也不安宁，花园内的小湖旁捞上来一具男尸，正面朝天，左眼上额骨尽碎，显然是遭到重物的锤击。 这人府中上下基本都认识，他是八老爷谢冲院中的管事谢守义，八老爷年近五十，慈眉善目，因从小口吃，便没有出仕，此刻的他眉头深锁地站在湖边听旁边发现尸体的部曲报告。 八夫人有些哆嗦地站在老爷的身后，正在众人商量对策之时，得到消息的谢钰和谢灵运以及家中子侄前前后后地到来。 谢钰上前行了一礼道：“叔父好，八娘早。” 谢冲点点头开口道：“钰儿来啦，赶紧..派人封锁...消..消息，不要传出去。” “嗯” 说完便对着谢巨说道：“看见此事的仆从们集合到院中，你派人把手花园的几个月门，不要让人进来，快去。” 谢巨抱下拳，“咚咚咚”地大步而去。 走到湿漉漉的尸体旁，谢钰蹲下用手摸摸，这是他的老本行，自然轻车熟路。 “你这小子，动那晦气作甚！”淳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钰回头一看，起身笑道：“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是谢重，谢安哥哥一脉，和谢钰同辈，在所有的兄弟们里排行第二，可年纪确已经有四十多岁，在朝中为长史之职。 谢重生的奇骏伟岸，留着寸长的胡须，不苟言笑，此时向叔父见过礼后，站在那里说道。 谢钰在看一眼尸体说道：“叔父，二哥，这谢守义已身死最少超过两天，让人扔到这里，也只是做做假象，作案之人心狠手辣，应当是手持硬木，锤击了不下四次，才让他死了过去。” 谢冲眼内现起惊疑道：“钰....钰儿.怎.怎么知道？” 招呼众人围拢，蹲下指着头上的破裂处道：“看，这里骨纹错杂，裂缝超过五条，凹陷之处，看，看，看，这里，都是经过致命的捶打，从第一条骨纹看，此人当时就已毙命，可下手之人怀疑，便又击打了数下，可以想见，行凶者心狠手辣，显然管家是看见了他不该看见的事情，才杀人灭口。 谢重近前，咪着眼睛看看，摸下胡须道：“令史还没过来吗？（令史，隋唐之前仵作的称呼）” “来啦，来啦，大人们让让，小的进不来！”随着话音，所有的人闪出道路，只见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者手拿着鹿皮缝制的包袱，给周围的大人见过礼，蹲在尸体旁边有些不信地看看谢钰道：“不想少爷对这验尸还有些见识，真是博学多才啊，来，小的看看。” “嗯，嗯，呀呀，嘿，好好，嗯嗯。”叽里咕噜拿着工具把那翻开的头皮波拉了好几次，嘴里呜呜啦啦地不知道说了啥，半晌之后点点头起身道：“大人们，少爷说的没错，这人已死超过两日，头部是遭到硬木锤击而亡。” 谢重看看这个小自己将近三十岁的堂弟一眼，不动声色道：“好了，令史可去忙些别的，这里的所有下人要集中起来。” “报，钰少爷刚才已经命人集中了下人！” “咦~，那月门之外被守卫，也是弟弟安排的吗？“谢重这次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的！” “心思如此细密，好好！叔父，八娘，且散了吧，来人，把谢管事厚葬，拿些银两安顿下他的家人，来，九弟，堂中一叙！” 谢钰见二哥走开，心中本想说命案还没水落石出，就要下葬，这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吗？虽然在这个时候，大族内枉死个下人就跟死个老鼠一样无人问津，可这些人都是陈郡谢氏内的族人，都是和内府攀亲带故的，而有些外姓人勤勤恳恳多年，被改个谢姓，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好像祖宗的姓氏并不重要似的，可想而知，这府内看起来人人平和，其实乌烟瘴气，各行其是，除非族内发生大事，才会团结一心。 围拢的族人们纷纷散去，给谢灵运打声招呼，便跟着二哥走出花园，进入了一处屋堂。 谢重拿起下人端上的茶杯，吹吹茶末道：“坐下说话，九弟，咱哥俩见面稀少，今日正好有空，好好聊聊吧。” “我知道九弟心中有疑，为何堂堂叔父院中的管事就这样草草地收敛，实是无可奈何之事，族中事情繁杂，你我身份不可牵绊在这些无用的下人身上，时常听五叔夸赞你，今日一见，确实和族中子弟不同，不知你可有出仕之心？” 谢钰知道，谢守义的死只能是石沉大海，府内各房之内不可见人的事情多了去，对外，大族讲究礼义廉耻，对内确得过且过，这就是掩耳盗铃的翻版，说到底，族内还是缺少人才，缺少镇得住家族的优异人士。 “二哥，如果现在出仕，无非要经过哪家大人的举荐，这样，就会成为某派的垫脚石和大族之间的纽带，那么哥哥希望我被谁举荐呢？” 谢重滋下牙，他倒不是牙痛，只是想不到这个九弟如此成熟，大凡各族都不会举荐族中子弟，而采取联合其他望族，这样有很多好处，强强联手自然更强，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九弟，现在族内人才凋零，不管是王家，恒家，庾家，还是南边的望族都是需要笼络的对象，让你和庾家联姻，只是一种权衡，相当我们现在和司马道子一家攀上了门亲戚，可是，出仕之路，莫要让五叔出面，你可选择王家做个依托。” 谢钰知道，王谢两家以现在的势力和权利来说，王家高过谢家，看起来婚姻之事好像便宜了庾家，其实是三家联合，这样的话，就冷落了王家，出仕之路逼近，如果能让王珣举荐自己，关系就又改善了不少，这是大族之间公认的权利平衡之法，而被冷落的，便是恒氏一族了，从二哥的话语之中完全就可以看的出，这个名族已经被大家抛弃了。 “那依二哥之见，如果让王大人举荐小弟，是否要一致对外，准备抗击恒氏一脉了？“ 谢重摸下胡须，难得开心的他哈哈大笑道：“可教，可教，九弟才思敏捷，让哥哥刮目相看啊，楚王恒玄谋反之心已久，现下以司马氏，王氏，我们谢氏联合起来的兵力虽然能敌，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四处又不太安宁，只能是让族中子弟尽早进入朝堂，为国家出份力。” 看起来似乎这个二哥跟他掏心置腹，但还是保留甚多，是在试探他，还是另有目的，难道说谢守义的死跟他也有关系？不！不可能，以那个管事的身份，还没到登上如此台面的对话。 谢钰思前想后顿了下道：“那依二哥如此说法，南边的孙恩就是把利箭了，胜了，便要讨伐恒玄，如果败了，就要和大家一起抱紧抵御内乱，是吧。“ 谢重越来越满意和这个一点就通的九弟谈话，见识非凡，虽然没在朝堂之上，但依然清楚现下的局势，如果能出仕，不出数年，必定能光耀谢氏一脉，想到此处，点头道：“不错，正是此理，就等叔父凯旋归来，便为你筹谋出路，好了，今日就谈到此处，有时间的话，去拜访下王大人，或许能有些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