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学校
“诶，你们舞蹈学院人多不多？”数叶蹲在一条凳子上，看着姑娘从盒子里捻东西出来放进嘴里。 这场戏拍的外景，就压根不需要他来，他还是屁颠屁颠地带着满满一盒子吃得跑了过来。 刘师师的小嘴塞满了数叶自制的麻小，鼓鼓囊囊的：“不多不少。” 数叶看她吃得香，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有男生没有？” “有。” “有没有你看得上的？” “……” 刘师师手忙脚乱地把盖子一盖，擦了擦嘴。“我拍戏去了。” “嘿，怎么就走了啊？” 旁边的剧组人员就扑哧扑哧地笑。话说自从小姑娘的吃货属性被数叶这个后来人提前开发了出来，整个人的气质就开始往可爱型进化。虽然这才进化了四五天，还不算完全版，却也比以前那个呆呆冷冷的样子讨人喜欢多了。 再加上数叶给她送零食的时候没忘了分给旁人一点儿，众人嘴短之下倒是对刘师师的态度好了不少。 “笑吧，笑吧。”数叶长叹一声，把食盒塞那人手里，“过两天我就得上学去了，你们对人好点儿。” “得得得，叶子，怎么听着跟你媳妇儿似的？”那人打开盖子掂出一只来，不厌烦地朝他挥挥手。 …… 正月十三，老爹带着老娘从京城回来。 老娘倒是好一副花容月貌，就是常年躺着，脸色苍白。 数叶陪在老娘身边坐了一宿，心底里琢磨着是不是那个面目早就模糊了的亲爹长得太丑，把老娘的优秀基因给中和了。要不然自己怎么长不成一个大帅哥。 正月十四就背起行囊离开北方……去另一个北方。 电视剧还在咔声中继续，被数叶一个多星期的小吃攻略成朋友的刘师师没时间给数叶送行，老爹回来后马上投入工作，也没过来。只好孤零零地自己上路。 很神奇的是这部粗制滥造的就该一天拍完一集的片子竟然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还没完成——足以见得演员入戏是有多差。 数叶偶尔为刘师师的前途和演技捏把汗，但也总觉得自己犯不着，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前路。 真是一片迷茫。 京城的天已经有些灰，没怀柔那么干净。 可能是刚下过雪的缘故，轮胎压过黄色和黑色的泥，再把这些泥溅到远处一片白净，冰清玉洁的雪花上面。写大泼墨似的，那场景叫做一个糟心虐目。 怀柔到京城是有火车来着，但数叶还没蛋疼到四五十公里的路去坐火车的地步。 上了公交车才觉得有点儿后悔为何不蛋疼一回，只是为时已晚。 屁股下的这辆916人少，车破，时不时还灌进来几股风。 冷得那叫一个哆嗦。 真是一趟不幸的旅程。 数叶下车的时候小脸已经被冻得红扑扑的。把包往背上一挂，狠狠地搓了两把脸。好不容易把僵硬了的脸给搓热乎了。数叶在想，如果当时没忍住流出了眼泪，眼泪会不会在脸上结成两团冰坨坨。 身上也有点僵，赶紧活动了两下。着了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北影出去的明星大腕儿数不胜数。 唐国强，贾丽雯，赵微，黄渤，黄海波，刘静蕾。姚晨……这些是演员们。 全是妥妥的实力派。 导演呢？也数不胜数。 老谋子，五代第一人，陈凯歌也不是吃素的，拿了个华语电影唯一的金棕榈奖。 娄烨，张元，贾樟柯，王小帅，管虎，宁浩这些人又几乎组成了整个六代。 在电视制作方面可能稍微弱一点，但搞影视艺术的谁又把电视当成过艺术？意思就很明显了 ——北影就是整个天朝最牛逼的影视艺术学府。 ……某人站在校门口。也是很惭愧，自己学艺不精又没资源，从这所吊炸天的大学里出去，硬是妥妥的混成了扑街货。 其实丫的也怪不着这货，他上学的时候成绩还是过得去，只是导演系的情况就是如此——出去的也没几个混得好，知名的导演们没几个是正儿八经学导演的。 就上面那些人，老谋子是摄影系毕业的，宁浩也是，其他人妥妥的文学系毕业。老爹混了大半辈子片场，却还是没摸清情况。总以为既然演员是学表演，那么导演就该是学导演的…… 而数叶也不是没仔细想过为啥文学系和摄影系的能混那么好，而导演系的混得倍惨。得出的结论就是导演学的太杂，台词不行，剧本不行，剪辑不行，拍摄不行，表演不行。 哦，那学导演的都会写啥？ 啥都会，啥都不会…… 小伙子，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全才…… 说多到了都是泪。 临近开学，一般校园里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什么小鸟在唱歌，小花在跳舞，大树在做cao，微风在轻笑。什么青年学子来来往往，见面问声老师好，同学拉手去踏春。……这些都没有。 开春的京城冷得像条狗，黑得像坨炭。偶尔看见几个面熟的疑似以后哪部影视剧里主角的小姑娘小伙子背着包，拖着行李。刚想上去不管熟不熟先打个招呼，全都缩着脖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冷啊。 不是有首歌么，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出了门就冻成了狗…… 更别提那辆坑爹的出租车了——师傅，能开个空调不？裹得像头熊的师傅冲后头咧嘴笑笑：“不好意思哈，空调这两天坏了。” 我坏你妹啊！刚解冻就得再次重温寒冷，嘶~真得好冷。 人冷心更冷。 二十公里路，司机师傅笑着跟他说：“小伙子啊，没空调委屈了啊，打个九点五折给你，七十块。” ……真的没谁了。 学着众人，把脖子往领子里一缩，双手插袋里往寝室狂奔。 七八年没享受过寝室生活了，想想还有点小怀念。 八人寝的规格，倒是有四个搬出去住了，硬生生住成一个四人寝。感谢时代经济的发展，处对象什么的想那什么必须开房。 所以成了四人寝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帮女朋友占一个床位的事情发生。 推门之前，聆听一会儿。 嗯，有俩在。 徐泽加在打梦幻，张航在打魔兽。 这俩是发小，打南方来，据说考上了同一所初中，又同一所高中，现在又同一所大学。如果不是徐泽嘉换女朋友如换衣服，几乎就能让人肯定这俩基情热恋。 数叶推门进去，一股温暖扑面而来，大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打游戏的俩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 尴尬地摸摸鼻子，差点忘了这俩是打定主意要在游戏里做出一番事业来的。看样子自己打扰到他们工作了。不过刚到学校就投入工作的这股子劲儿也真是令人佩服啊。 住的下铺，把包放下。床头柜子上贴着这时候的偶像Stevenspielberg。 说人话！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对这老爷子的辛德勒名单和拯救大兵瑞恩两部影片最是崇拜。 不过十几年前喜欢的是拯救大兵，老师说这部片子体现出了老爷子对人道主义的思考和推崇。这……反正他是没看出来，喜欢这部片子的原因是觉得这部美国大片超酷，以及流畅的剪辑感。 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辛德勒名单要更合自己胃口，那种近乎冷漠的真实感，没有过多的情感升华，就是钢铁一般的冷，理智地展现和还原一段历史。真实到令人震撼。 额，真实——胜在真实。 ……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打个灯光能打成这样，这是在证明自己的良知又重新回来了吗？ 摇摇头。 先从柜子里拿出杯子床单铺好，两万块钱从包里拿出来锁紧带锁的铁抽屉里。 学老爹的，他也从来不弄银行卡，手上有点钱就放手里拿着，因为知道用不了多久就得花出去。存银行卡里面特麻烦，还不够折腾钱。 又在床上翻滚了会儿，一看时间六点钟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吃饭去啊，诶，陈伟呢？” 徐泽嘉头不抬，眼睛还盯着屏幕。 捏了个煤油打火机出来，中指一弹再一划。一道明亮的火光发出，点上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支烟。嘟嘟啷啷：“找女朋友去了。” 张航该是下完本了，从徐泽嘉那儿分来一支烟，笑：“嘿，伟哥初十就过来了，天天陪女朋友腻歪。说起来你来得最晚啊！都快吃晚饭了才进门？” “快别说，特地找了两台没有空调的车子，体验了一把寒冷的京城。” “哟？这可以写一剧本，就叫做《寒冰之城》。” “你俩就逗吧，你俩谁能cao一剧本出来我立马请吃饭。” 数叶没好气。 搬出去的四个里面有三个真混成了导演，虽然是不大不小吧，每年一两百万还是有。 剩下的这四个，自己就那样儿，不多提。这两位把青春奉献给了游戏和姑娘，上课都在睡觉。甭说写剧本，你让他解释清楚啥叫分镜头脚本看看？ 比自己混得还烂，不过家里有钱，活得比自己好。至于伟哥，额……数叶现在能说情圣伟在爱情破灭后踏上了日本专门从事某种工作么？不过好像去了日本后也是年薪千万……日元级别的。 好吧，还是不吐这个槽了，一寝室兄弟，现在关系都挺好。毕了业又反正分道扬镳，联系渺渺，而且貌似就自己活得最惨。 最惨的来吐槽，该是嫉妒了。 半夜，快关灯的时候，陈伟终于回了寝室。跑得一身汗水，急匆匆地道：“兄弟们，有没有现金的？全借我。” “咋了？” “我女朋友，打胎。” “噗！”喝可乐的张航一口盐汽水全喷在屏幕上！ “你什么时候上了？” 陈伟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含糊地应了声嗯，然后又马上说：“赶紧的！” 张航和徐泽嘉人你三百我五百地给他凑。 “这也不够啊！” “嘿，你俩平时不是挺有钱的么？” 张航指了指两台电脑：“新货，这个学期的生活费全在上头了。” “那怎么办？！”陈伟焦急地有些低吼。 数叶问：“得多少？” 陈伟抹了抹汗水，咬了咬牙。回答道：“一万多吧。” 树叶点点头，拿钥匙把抽屉打开，取了一沓钱出来：“该有一万七八千，你看着用！” “……”陈伟没再说什么，跟数叶抱了抱，拿着钱飞奔了出去。 “诶，叶子，你说伟哥什么时候上的他女朋友？真不太像！” “不像什么？” “他女朋友打的不像是他的。” …… 当然不是他的，要不伟哥能去日本去？ 数叶撇了撇嘴，没说话。 导演系的无聊课程在第二天就开始了。 观影，写影评。老师理论讲述。学生们爱听的听，不爱听的老师也不管，期末能交个作品上来就行。 陈伟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女朋友，兄弟们帮他答了四五天到之后。老师发现了异常。 “陈伟怎么还不来上课？” “老师，他身体不舒服！”张航解释。 “感冒发烧？严不严重？”老师一脸关切。 徐泽嘉一脸便秘的表情：“烧倒是已经退掉了，就是没什么力气，走不动。” 老师笑了一声：“听着怎么跟女人似的，娇弱无力。你们几个回去告诉陈伟一声，补个假条过来，还有赶紧的过来上课。逃了四五天了，再不来记他名字了啊！” 张航嘀咕了句：“老师还真被您说准了，没力气的确实是个女的。” “张航你说什么？” “我说老师您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