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追溯冤案,斩断兄妹私情
上官百里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额,这个主意好,云兄真是妙手!” 上官达眉头紧皱,却是听出了一些端倪:“世子的主意是不错,但老夫有一个问题。秦王有多大的脸面,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如果老夫给他下帖,他不来,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云鸿已经想过了,说道:“不会的,秦王肯定会来。” “为何如此断言?”上官达问道。 “如今的幽京城,势力最大的就是秦王府。秦王手握重权,御林军、大幽府、六部,至少有一大半人马都对秦王马首是瞻。即便京畿禁军由南宫世家统领,但御林军的总督大人却是秦王的胞弟。因此,秦王可说已经独揽了军、政大权,唯独财务受到上官府牵制。没有钱,秦王府就不能成大业。这次百里兄征婚,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会引起秦王的关注。因为秦王需要钱财的支持,如果上官府和秦王府联姻,那就是一家人,到时候什么都好说。”云鸿分析道。 听云鸿这么一说,上官达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回想起近年来,秦王与自己的关系总是表现的若即若离。原来秦王早已打算和自己联手,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看了一眼云鸿,愈加觉得此子深不可测。 云鸿又说道:“这次试探秦王,如果能真正搜集到罪证,皇帝一定会将秦王府连根拔起。故而这次招亲的目的主要在于调虎离山。不过我们还是要以防万一,毕竟秦王府内有什么,我也说不清。百里兄还是要做好准备,最好出几道难题,把那些姑娘都难住。这样子就算不成功,也能让我meimei顺利嫁入上官府,得到上官府的庇护。” 上官百里点头道:“这个没问题,等我想好了,我派人把题目告诉你。” 上官达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世子搜集秦王勾结魔教的罪证,有几分得手的把握?” 云鸿想了想,伸手摆出个“七”的手势。 “七成……”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上官达一拍手:“好吧,老夫赌一次!” “那时间就定在三日后的元旦灯会吧。为了确保我有足够的时间闯入秦王府深处,地点需偏远一些,最好出了清心坊,我看天水湖乃上佳之选。”云鸿说道。 听到“天水湖”二字,静坐一旁的女子忽然眉开眼笑。她是四房之首,地位崇高,打扮却颇为朴素。杏黄色的下摆微垂于地,身上唯一的首饰,就是一根鸾鸟鸣凤钗。想必就是上官百里口中的“二娘”,来自无极国,名为嫣谷雪。 嫣谷雪柔声道:“老爷,近日正值严冬,我听丫鬟们说,天水湖上早就结冰了。正巧几日前异域来了杂技团,专门在冰湖上表演杂技,过几日去,正好能一饱眼福。” 上官达点了点头,对着那半老妇人一笑,看样子颇为疼爱:“好!老夫即刻下帖,三日后为我儿征婚!” 云鸿见事情说好了,也告辞离开。上官百里送了云鸿一程,临走前,本还打算给上官百里说一说灯会的细节,却得知他心中已有打算,便未曾多说。两人又顺道去东篱茶居,取了上次拍卖会赚得的银票,这才回了云府。 刚到侯府门口,就听到丫鬟说,王夫人醒了! “什么?母亲她醒了?”云鸿心中狂喜,抓住一个丫鬟问道。 “是的,王夫人刚醒来。” “好!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云鸿愉悦至极。 飞一般的奔到听风阁,到了门口,却发现园内的气氛有些不对。数名丫鬟一字排开,站在大院门前,并没有表现出喜气洋洋的欢悦,反而哭丧着脸。听风阁内寂静至极,在楼下能看到二楼上父亲负手站立,远眺天边,仿佛在哀叹萧瑟的冬景。 “怎么回事?”云鸿叫住一个丫鬟询问,可那丫鬟就是不答。 “鸿公子。”内院有一人走出,正是钱青山。 自从王氏被接回听风阁,云封为了让她早日醒来,将她以前的旧部都召集回来。钱青山以前是听风阁的管事,如今也被从奴役堂调回,职位还是管事。此刻见到云鸿,钱青山赶忙迎了上去。 云鸿正摸不着头脑,又见他愁眉苦脸的,问道:“怎么回事?” “王夫人她……”钱青山话音有些颤抖。 听他说话支支吾吾,云鸿感到了一丝不祥。联想到母亲昏迷的时间,从魂魄归位到此时已有整整两日,这十分不合理。按理说,魂魄一旦归位,就能立刻醒来,除非出现差错。追问到:“母亲怎么了?” “回公子,王夫人她好像离魂了,rou体虽然醒了,但意识却没有醒。” “离魂?!”云鸿大惊失色。 所谓离魂,医书上叫做“永久昏迷”。这种疾病在大幽王朝算是不治之症。一般是脑部遭到重伤,或是魂魄遭到惊吓,意识不全所致。王氏很显然是后一种情况。云鸿想到那天在儒仙居中,归位最后一道魂灵时,的确发生了一些小意外。 因为云寒捣乱,导致儒仙居崩溃,母亲的魂灵被一颗断木穿体而过。 当时,云鸿以为没有问题,毕竟是魂灵状态,即便被断木穿体,也不会对魂灵本身造成伤害。可云鸿没有意识到,儒仙居中的东西本都是幻术所致,哪怕是一根断木里面也蕴藏这强大的灵力,这股灵力乃是致命源。 想到这里,云鸿一把推开钱青山,冲入内室。 进了内室,才见管雯、云清月也在场。云清月面带伤感,坐在桌前,手扶额头,面色有些难看,看样子是刚刚消耗了灵力。管雯则坐在床头,紧握着王氏的手。云鸿一步步迈上前去,却见母亲王氏静静的坐在床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只是一双微涩的眼眸空寂无神,散射的目光汇聚正前方,仿佛漆黑的水洞。 见到这一幕,云鸿滞住了脚步,心中翻起了一波波大浪。 “哥哥。”云清月见到云鸿,不由自主的叫道。 云鸿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走到床边,愣在那里,与母亲的目光交接。 “扑通——”云鸿屈膝跪地,一种难以言说的后悔、愤恨、自责,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两世经历之中,最苦的人就是母亲。蒙受不白之冤,惨遭压迫,一身荣华富贵在一夜之间化为梦幻泡影。本想借此生逆转前世之局,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安度余生。谁知又受了这种苦…… 母亲离魂僵死,静萱不知所踪,云鸿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生中,最珍贵的两样事物已经渐渐离他远去。 云鸿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是那般遥远,周边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 云封走了过来,轻轻拍在云鸿背上:“鸿儿,几日前,你还劝慰我莫要因为感情之事而沉沦,没想到你自己也是这样。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其实你母亲还有救。” “还有救?!”云鸿以为父亲是在安慰自己:“魂灵归于天地,怎么会有救……” “不,你看看你母亲的眼睛。”云封说道。 云鸿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前挪了两步,与母亲的目光平视。待众人安静下来,云鸿忽然看到母亲的瞳孔中绽放着细微的光花儿。在光线的照射下,还能看到目光在波动,并非一般的活死人,意识全无,瞳孔涣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惊讶之余,云鸿感到不可思议。 “也算是一次奇迹吧。”云封叹了口气道:“方才我元神出窍,进入翠微的髓海,翠微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三魂七魄中的天魂受损,无法与其余的魂魄契合,故而半死不活。” 云鸿定了定神,母亲天魂受损,这他早就知道,但这也是最要命的地方。 人生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人魂,又叫做:胎光、爽灵,幽精。三魂分别主导人的生命之源、资质智慧、性格取向。其中天魂最为重要,它是生命的源头。所谓黯然神伤,就是胎光晦暗,人出现抑郁,了无生趣,甚至求死。如果天魂受损,那就会变成行尸走rou,虽然身体不死,也有思想意识,但是在中医眼里那已经是死人一个。 云鸿摇了摇头,只当父亲在说笑,问道:“天魂是生命之源,如果胎光泯灭,便是司命之所属,即便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父亲怎么说还有救?” “臭小子,你真是没好话,谁说你母亲的胎光泯灭了?” “额……?”云鸿哑口无言。 “你母亲只是胎光受损,并未泯灭。巧合的是,那部分受损的魂灵也没有离体消散,只是陷入了深层昏迷,仅靠其余魂魄之力,不足以唤醒那部分魂灵。”云封解释道。 “父亲的意思是说,需得依靠外力?”云鸿心中一振。 云封点了点头:“没错。” “天魂又名胎光,是自娘胎中带出的一股灵性,为生命之光,你娘胎光受损,陷入沉睡,要唤醒这道魂灵,必须从你娘的父母入手。” “外公外婆?!”云鸿猛一抬头,呆呆望着云封。 当年外公王巍身为淮南道都指挥使,执掌淮南道一省军务。那年,淮南道滁州清流县因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导致银矿坍塌,上万军士死伤,此事震惊了朝野。那时赤煊皇帝刚刚上位,还有些治国之志,一番彻查后,将此事定义为人为事故,并将嫌疑锁定在一位武道宗师身上。那人自称“野仙”,还有个道号,叫做:风邪道人,是刑部挂了名的邪魔歪道。这人在旁门左道中名声颇丰。因为这事,外公受旨调查此人的幕后身份。 可这风邪道人来去无踪,半年之后王巍什么都没查出来。皇帝震怒,一万人的军队,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因为案情无法侦破,这个牵连上万人的巨大命案只好不了了之。而在这之后,没过多久,外公便因为贪污被刑部查办,其中最大的一条罪状就是:王巍贪污银矿开采款项,导致银矿失事。 至于那至始至终都没被抓获归案的“风邪道人”,也就变成了王巍开脱责任,故意捏造出的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 经过大幽府审理,王巍被处以“腰斩”极刑,含恨而终。外婆李氏,因夫君含冤而死,不愿苟活,在外公身死的那天晚上投井自杀。也就是因为外婆的这番举动,被大幽府认定为畏罪自杀,这才迁怒到王翠薇,改变了她的人生。 如今,唤醒母亲要牵扯到外公外婆,可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他们已经死了这么多年。 “外公外婆已经身死多年,我们总不能闯入幽冥界,将他们的鬼魂强行带出来吧?” 云封白了他一眼:“强闯幽冥界?这你也想得出来……” “那怎么办?”云鸿尴尬道。 “我曾经听闻终南山高士说过,在阳间冤死之人,即便是死后,魂魄也不能轮回。只有当冤屈的案情得以侦破,魂魄便可轮回,否则便化作荒魂,用以修补天道。你外公、外婆的魂魄应该还在幽冥界,尚未轮回。只有先为他们洗刷冤屈,或许能征得阎王的同意,让他们暂时还阳,唤醒翠微。” 冤魂轮回之说,云鸿也略有耳闻,不过听父亲这话,还是吃了一惊。 “征得阎王同意,除非上界的神仙,人间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有一个人!”云封肯定道。 “谁?” 云封定了定神:“当今圣上。” “皇帝?”云鸿一愣,想起那个昏君,只感觉有些不靠谱。 云封说道:“你外公当年的冤案,既然高芹已经亲口承认是她设计的,这些天我顺藤摸瓜,也找到了些线索。关键在于那个风邪道人,若是找到了此人,那些指控你外公的罪名便是凭空捏造,老丈人被人陷害的冤屈自然迎刃而解。” 云鸿道:“外公担任淮南道都指挥使多年,他都没找到此人,我们有什么办法?” 前世,他也一直想洗刷外公的冤屈,帮母亲正名,可一直无从下手。即便是后来担任了国师,手中拥有广大的人脉,可仍然没找到合理的证据。毕竟他担任国师那会,距外公被害已有十余年,谁知道那风邪道人是生是死?而且那时候赤煊帝更加昏庸,这些事早就不管了。 本以为父亲也无可奈何,谁知他却点了点头,说道:“高芹手下的王师爷投靠了我们,前几日,我从王师爷的口中得知,他曾奉高芹之命,多次联络风邪道人。这个风邪道人,说起来我还见过几面,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人!” 几日前,云鸿处于昏迷之中,王琪投靠云府的事他并不知晓。 六年前,外公遇害,这件事云鸿并未亲历,何况他那时不到十四岁,很难将真相弄明白。直到几日前,高芹亲口承认王巍的案情是她一手cao办的,其中冤情显而易见。此刻父亲又说他见过那风邪道人,想必也是高芹“娘家”高氏茶庄的人。整件事情,必然和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牵扯到无极国。而这个风邪道人能以邪术使银矿坍塌,一下害死上万军士,想必武道境界极高,可能已是人仙、鬼仙甚至地仙级别的高人。 “这个人是……?” 云封道:“他就是芹儿的‘父亲’,高氏茶庄的庄主,名叫:高九野,自称‘野仙’!” “什么?是他!”云鸿惊愕失色。 见云鸿如此吃惊,云封问道:“怎么?难不成你知晓此人?” “额,我不知道……”云鸿嘴上说不知道,心里却已经震惊无比! 其实云鸿不知道什么风邪道人,也不知道什么野仙,但是他知道高九野这个人! 因为前世,这个人是被自己击毙的! 当年凝血堂称霸江湖,凝血堂的副堂主“邪九爷”统领凝血堂十万妖人,在雁荡山布下《冥河嗜血大阵》。云鸿率领十五万大幽禁军,捣毁凝血堂的老巢。堂主逃走,副堂主与禁军大战三天三天,最终被云鸿击杀于雁荡山大龙湫底。 此人的元神境界极高,擅用雷法,师承似乎是王屋山玄门。此人凭借一手《血雷神法》,把十五万禁军杀得只剩三万。那一战中,云鸿也险些丧命,此刻想想仍觉得触目惊心。而这个凝血堂副堂主,真实姓名就叫做:高九野! 云鸿没想到事情又扯到了凝血堂,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秦王府! “父亲,母亲只是意识昏睡,身体却无大碍,这件事可以先往后推一推,当务之急,是办好月儿meimei的婚事。” “哥哥?”听到云鸿说到自己的婚事,沉默的云清月陡然心中一沉。 “meimei,今早我去了上官府。”云鸿心平气和道。 云封嘴角上挑,对于云清月嫁给上官府,这件事他还是很赞成的,问道:“上官大人怎么说?” 说到这里,云鸿忽然跪下,摆出一副请罪的架势:“父亲恕罪。今早孩儿擅自主张,拿了您的侯印,并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上官大人才答应庇护我云府,同意百里兄和meimei的婚事,并相约三日后,于天水河举行招亲大典。” 云鸿将上官府中的经历,大致与云封、管雯、云清月叙述一番。 “甚好。”听完云鸿的叙述,云封不怒反笑:“你起来吧。我这个云州侯,有名无实,侯印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如果用此侯印救我女儿,这笔交易也不亏。” 云鸿道:“父亲放心,侯印我还会拿回来的。” 云封点头道:“秦王府一事,可大可小。就算秦王与魔教勾结,为父觉得,只要能保住我侯府众人安危,他怎么与魔教勾结,怎么密谋造反,那都跟我们没有关系。秦王一向孤傲,等时机成熟,自然有朝廷收拾他。这等闲事,鸿儿,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云鸿一笑,也不愿多说,只道:“我这么做,自有道理。” “好吧……” 管雯凑了上来:“鸿儿,这件事多亏了有你,没有你的牵线,月儿这回是在劫难逃了。还有,你别听你父亲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让心中有愧。” “嗯,姨娘。”云鸿扶着管雯,站了起来。 听到众人议论,唯有云清月这个当事人站在一边,口中小声嘀咕着什么,内容谁也听不见。清风吹乱了她的秀发,目光犹豫,神色略有些漠然,不知在担心什么。 “父亲,姨娘,三日后,上官府于天水湖举行招亲典礼,还要麻烦你们。” 管雯微笑着点头,云封却有些犹豫:“你一个人孤身闯入秦王府收集罪证,行不行?” 云鸿道:“父亲放心,墨魂砚在我身上,我还有正气炉、蛟龙和儒仙居幻境。就算遇到危险我又有办法脱身。而且秦王和秦血凝是秦王府的主力,那些王府的护院不足为惧。只要上官府能拖住秦王父子,到时候什么都好办。” “好吧。”云封还是有些担忧:“你自己要小心。” “嗯。”云鸿点了点头。 听说云冷白有事要回报,云封暂时离开了听风阁。管雯也跟着过去了。外面天气很冷,云鸿发现母亲的手有些凉,又找了一床厚实的被子,并吩咐了几个丫头轮流照看。回头一看,云清月还愣在那里,凝视远方,目光有些空洞。 云鸿有些疑惑,走上去从背后捏住她的手指,入手冰冷,还有湿汗,好似是着了凉。 “meimei你不开心吗?” 云清月怔了一下,发现云鸿牵着自己的手,仿佛触电般,将指尖抽了回去:“我没事……” 云鸿一愣,从刚刚云清月抽回手指的动作,云鸿意识到了什么。虽然自己和云清月自幼亲密无间,兄妹间拉拉小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现在不同了,她可是上官府未过门的妻子,虽然是自己的meimei,但更是别人家的妻子,曾经的那些动作,自然要收敛些。 “额,那个meimei,刚刚我……” 云清月望了他一会,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云鸿只感觉很尴尬。 ………… 寒谷春生,吉云清穆,冬至刚过,天地间阳气兴作渐强。 三日后上官府举行招亲典礼,这三天云鸿也没啥事,就在修文阁里待着。要破除秦王府的般若结界,关键还在与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锲字诀》。经过三天联系,他将《锲字诀》与《大擒龙手》的七式手印完全结合,已经做到了收发自如,云鸿感觉丹田中滋生出了佛门罡气。试着拉开那柄黑蟒筋弦牛角弓,拉成满月坚持半个时辰也毫不费力。 除了每日练功、看望母亲,云鸿还去了几次明月楼。 自从那天过后,云清月的状况一直不太好,整日闭门不出。听她的丫鬟说,小姐气色十分不好,不仅饭食少了,每日的就寝时间也推到深夜。听到这个消息,云鸿也前去劝了好几次,但都被云清月以“身体不适”回绝了。 今天早上宇文洲将题目送了过来,云鸿看了一下,有文有武,还挺有意思,按照meimei的才学应该能通过。 云鸿吃过早饭后便匆匆到了明月楼,听她的丫鬟说,小姐还未起身,这便去叫。 云鸿颇为疑惑,meimei这是怎么了?巳时了还不起,这不是她的习惯啊。 正思索间,那丫鬟走了出来,说道:“鸿公子,小姐让你进去。” “meimei起来没有?”云鸿朝窗户里望了望,隔着纱屏,云清月似乎还躺在床上。 丫鬟答道:“还没有,小姐让公子进去。” “好吧,你先退下。”云鸿吩咐一声,往明月楼里走去。 外门冬风瑟瑟,楼中却温暖如春。明月楼布置的格外雅致,叠石幽芷,松兰翠竹,园子全天点着熏香。一入其中便有香风送暖,让人觉得懒洋洋的。推开香闺大门,见那绣屏上绷着一层薄纱,间着烫金半透的美人刺绣往里望去,见云清月躺在床上,大被蒙头,埋身在被窝里,身子蜷成一团,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眷恋那暖洋洋的被窝。 “meimei,我进来了。”云鸿感觉有些尴尬,毕竟她还没起来。 “哥哥,坐吧。”被窝里云清月打了一个哈欠,发出慵懒的声音。 云鸿朝四周望了望,屋中打扫的十分干净,没有椅子,也没有凳子,转头望着被窝中的小妹,道:“你这里也没地方坐,我就不坐了。天色不早,你快起来吧。今天是大典之日,刚刚上官府送来了题目,有些东西你要事先准备。” 说着便要出去,这女孩家更衣,即便是兄长看了影响也不好。 “哥!”见云鸿要走,云清月急叫一声。 云鸿脚步一滞,再次回头,见她将头伸了出来,透过淡色的纱屏,能看到她那一张沉静有如初荷的脸蛋。 “哥,你绕过屏障来,我有话跟你说。” 云鸿一愣,觉得有些不妥,反过来一想,毕竟是meimei,也没什么。 透过珠帘筛进的一抹微光,见她眼眶有些发红,问道:“你怎么了?眼睛红的这么厉害。” 云清月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涩然一笑,又把头埋进被褥里。 云鸿见她扭扭捏捏,似有心事。平时的小妹可不是这样的。云清月一向聪明伶俐,行事果断,很少有今日之态。自从和她说了上官百里的事,就好似变了个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云鸿直接问道。 “那个……”云清月咕哝两声,有些听不真切:“上官公子……我、我可不可以……不嫁……” “什么?!”云鸿瞪了她一眼。 云清月浑身一抖,鼓起勇气道:“哥哥,我还没跟上官公子见过面,你就让我这么嫁给他,我……你不是今晚去秦王府,找秦王勾结魔教的罪证吗?如果找到了,朝廷肯定会派兵清剿秦王府。到时,秦王被除,秦公子被杀,也没人逼我成婚了。上官府的婚事,能不能让我再想想……” 云清月说出心声,房中即刻寂静了。云鸿静静的望着她,无法给出答复。 如果秦王府真的除去,meimei不喜欢上官百里,上官府的确可以不嫁。但上官百里对meimei一往情深,此人两世都是自己的知心好友,而且自己已经答应他,一定帮他摆平小妹。今晚的大典一定有很多朝臣参与,若是事后反悔,这不是将脸面丢到了朝堂上? “meimei,你是不是不喜欢上官公子吗?”云鸿面带惆怅。 “不是。”云清月否认道。 云鸿皱了皱眉:“那你不想嫁人是因为什么?” 云清月的身子颤了颤,没有说话。 云鸿劝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之道。百里兄是难得的好男人,我跟他交谈了好几次,他对你是一往情深。他虽已二十岁,比你大了不少,但他一生素洁,绝不像其余的公子哥,有着一屁股风月情债。当今世上,如此男子着实不多见,你再好好想想吧。” 云清月扭动着身躯,依旧不回答云鸿的话,她的沉默让云鸿觉得很难堪。虽不能领悟meimei的心思,但云鸿也不愿强求,叹道:“好吧,就算你不愿嫁,但今日之事已经商定,你必须要去的。大不了事后,我再去跟上官府交涉。” 云鸿虽然不想强迫云清月,但他的想法和云封、管雯差不多,都希望云清月嫁个好人家。前世云清月因被云寒玷污,含恨服毒而死。一个十八岁正直青春的女孩儿,就因为被哥哥玷污,为保贞洁而死,此事成为云鸿记忆中的污点。 因为这件事,云鸿对云清月的婚事格外看重,在他的印象中,就只有上官百里值得托付。 云清月见云鸿很为难的样子,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出去吧,我更衣了。” 云鸿犹豫了半会,点头离开。 透过被褥,云清月默默看着云鸿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 这一晚,天穹碧紫如墨,或许是沾了人间的喜气,天空出了奇的晴朗。素洁的月光洒在天水湖结冰的湖面上,将水色浮泛成一层绵亘的月华,影影绰绰。再倒映沿岸的玉宇琼楼,月在楼中,楼在水中,五光十色,整个天水湖顿时变成了一方仙境。 杂技团如期而至,此刻水上雾涌,表演者先演了一轮水傀儡。 今日的表演都是由上官府出资赞助的,杂技团准备的十分充分。此刻湖面上水棚环簇,仪卫甚众,湖边观摩者人头攒动。随着一声锣鼓,溜冰表演开始。虽只有十余人,但已见气势,cao偶人下盘甚稳,似水中木桩,除了戏子还有四艘彩舟各自横列,也在船下装上了冰刀,可以在冰上滑行。舟上有四夷蛮王及仙圣将军、士卒八座,高二尺,腿足却无。 这时演的戏目是《孔明七擒七纵》。那些cao偶人两臂灵活,游动转移无不称心。所控木雕忽而游斗,忽而对峙,忽而嗔怒,忽而解颐。在一旁执锣吹笙、题词讲解的助乐团之下,竟演得绘声绘色,令人拍手称快。 而此刻,在天水湖边,一座叫“醉仙楼”的酒楼里,正是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