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仙侠小说 - 墨雨仙尘在线阅读 - 第三十七章 化敌为友,缘起水寨往事

第三十七章 化敌为友,缘起水寨往事

      木子涵见不到老翁的身影,干脆蹲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

      云鸿见他愁眉苦脸,元神在他身边盘旋一阵,听他口中自言自语着什么“愧对父亲”、“愧对先祖”之类的,更觉得疑惑。联想到府中那个老汉,神智不清,整日神神叨叨的,明显是被香火愿力侵蚀了魂魄,木子涵口中之人,多半就是指这老头。

      他收集愿力,自然知道此物好坏,难不成他是受到逼迫,方才陷害他的生父?

      云鸿也想不清楚,只觉得这木子涵身上,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云鸿也想过,可用托梦迷魂之术,迷惑他的魂魄,从他的意识中套出一些事来,就像对付高方那样。不过,要夺舍、斩杀一个人的魂魄很容易,有正气炉在手,阴神也不必畏惧。但迷惑一个人,还不能伤害他,这就很难,完全依赖于施法者本身。木子涵的武道实力不差,不似高方。上次能够迷魂高方成功,主要在于他自己心境不佳,而且又喝醉了酒。

      能否迷魂成功是首要问题,其次,云鸿还想到了后果。先不论成败与否,迷魂之后的后遗症十分明显。上次高方被迷魂,王琪一眼就看出是中邪。只不过侯府防守严密,又逢黑衣人夜晚偷袭,这才盖了过去。木子涵若在家中被迷魂洗脑,必然会轰动潭村。他是河神帮的重要成员,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很容易打草惊蛇。

      “看来只能硬拼了。”云鸿三思之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云鸿眼中,木子涵行动诡异,很可能与刑部有关,此人是敌是友尚且不明。他潜藏、隐匿的身法一流,若在人多的集市,很难与之周旋。这山野空旷之地反而有优势。自己手中有正气炉与蛟龙两件大杀器,云鸿有绝对的把握制服他。

      见木子涵还蹲在雪岭上,即刻元神归位,飞一般的朝雪岭冲去。

      这道雪岭纵横南北,好似一条横亘天地的巨龙,将偌大的雪松林一分为二。尚未到岭上,云鸿便吼道:“木兄,请下山一叙!”

      木子涵浑身一振,只觉得这声音冰冷,比天上的寒风更凉。循声望去,却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只着一袭水蓝汗衫,矗立在冰雪中。脑中反应过来,此人正是那行商的小伙,目光中露出无比的震惊。震惊的不仅是此人的身份,更是此人一路跟踪他,他竟全然不知。

      一股致命的气息凭空袭来,他手腕一抖,从袖子中滑出一柄寒光森森的匕首。

      隔着老远,云鸿便感受到一阵恶寒,那匕首上散发着一股浓密的煞气,显然是一把杀过人的利器,而且沾染的鲜血不在少数,几乎能与刑场上侩子手的鬼头刀相互媲美。

      就在木子涵手握匕首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本徘徊忧容的脸上,瞬间被一抹杀气代替,仿佛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即便是远远看去,也能感到一股阴森。

      “是你?”木子涵目光一冷,朝云鸿走去。

      “的确是我。”云鸿回应的风轻云淡,不似木子涵那般杀气凛然。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木子涵双手握拳,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说实话,我是来打探河神帮的。”云鸿淡淡回应着。

      木子涵冷笑一声:“是我失算了,那日从你卖的盐我就该看出,这种精盐即便在幽京城也是价值连城,根本无需运到潭村来卖,还且你卖的价格不高,甚至比一些盐枭卖的便宜,所以你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恳求寄居我府,则是为了打探虚实,蓄势待发!”

      云鸿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请告之河神帮之事。”

      “哈哈!”木子涵大笑一声,十分不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说着,又朝云鸿逼近了几步,脸色更加阴沉,继续道:“我就说,凭我的身法,那老头怎么可能发现!原来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也罢,既然你来了,那就别走了!”

      话音未落,木子涵脚下一蹬,雪花猛然溅起,脚边三寸厚的积雪竟被震散了大一片。他整个人拔地而起,就似巍巍高山,携带着毁灭的气息扑向云鸿。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白雪映照下,刀锋闪亮,仿佛蛰伏已久的凶兽。

      进攻的同时,他猛吸一口气,双臂开阖,胸廓挺起,整个人突然长高了几寸。他本来是一个青年形象,但如今看来,身高八尺,完全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汉子。身形轮廓的变化使得他的冲势更猛,却像是猛虎下山,盛气凌人。

      这一刹那,云鸿也不觉寒毛乍起。这个木子函的实力竟然接近武师了!

      木子函的攻势如猛虎下山,一跃之后,脚不沾地,完全融入了惯性与冲力,让人以为从天而降,给人泰山压顶,大难临头的感觉。太阳本就被阴云遮蔽,如今他身居半空,又将剩下的天光给遮住了。

      这样的身法,威力极大,在战场上,通常能够一击毙命。云鸿联想到刑部的一本功法,名为《觜宿拳经》。觜宿,西方星宿,对应神兽白虎。这《觜宿拳经》说白了就是一套模仿白虎进攻猎物的形意拳。如,木子涵使出的这个身法,便有些类似《觜宿拳经》中的特殊身法——跃渊。此身法对下盘的爆发力极为苛刻,若非从小练习,很难有所成就。

      木子涵这一扑,无论动作还是气势,都有着“猛虎跃渊”的神韵。

      面对这摧枯拉朽的攻势,绝大多人的第一念头便是退,不过白虎生杀,岂是那么容易躲过的?云鸿以前观看过刑部主事打这套《觜宿拳经》,从身法之中就能看出这功法的性质。

      十丈距离,有如山间沟壑,一跃而至,这种势头,怎么可能有躲避的机会?稍有退意将会被直接打翻,接着便是暴风骤雨般的追击。

      想明白后,云鸿不退反进,跨出一步,将手掌摊开,勾成龙爪,运起《大擒龙手》的防守架势,朝着木子涵迎面扑去。《大擒龙手》的名字带有擒龙之意,其力量也不可小觑。自古以来,云从龙,风从虎,龙虎之斗,本就不分上下。

      “有胆量!”木子涵见状,心中暗道一声。

      他一生杀过不少人,平时虽不显山露水,但一旦施展开来,在这荒山中,就算是体型巨大的棕熊也不敢轻摄其锋。他没想到,这个贩盐的小行商,竟敢硬接他的攻势。

      木子涵从天而降,双臂猛然合并,形如一张血盆大口,一路带起风雪,直朝着云鸿的脑袋上削去。势如惊雷,甚至发出了白虎吼啸的声音。

      云鸿看准了时机,就在利刃接近头顶三寸时,右手忽然挥出,刹那间,空无一物的掌心出现了一个瓷制香炉,看上去极易破碎。当瓷炉撞击匕首之时,猛地发出一声炸响,寒光森森的匕首陡然失去光泽,这一击之下,竟直接被正气炉轰成碎片。

      木子涵大吃一惊!他从没想到结局是这样!

      这把匕首是他从小携带之物,以寒铁打磨而成,削铁如泥。这些年死在这把匕首下的人已过半百,经过血液滋润,匕首生出了灵性,只要稍加祭炼,等到他修炼至养气境激发元神后,这把匕首便可以充当他的法宝。眼下竟被一个香炉轰成碎片!这是为什么?这不合理!

      心头一股怨恨即刻升起,没有丝毫停留,又将左拳挥出,直取云鸿的脑门。

      云鸿也没有欺人的意思,不曾用正气炉抵御,反是将左手迎上,硬生生的接住了他这致命的一拳!

      木子涵心头骇然,若说方才那一刀是因为仙器的功效,那么这一拳实打实的轰在对方的rou体上,所带来的恐怖力和破坏力,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此拳法模仿了猛虎杀生时的神形创出,出拳之时,结合了冲力、惯性、内劲、肌rou力量,以及腰椎之间撕扯的一股暗劲,这几种力量一旦结合起来,极为恐怖。当初他为了练习这股劲力,曾与狮虎等猛兽搏杀,不靠兵刃,就靠这一双拳头。

      这一拳下去,就算是皮糙rou厚的棕熊也要被削去一层皮。

      不过,云鸿修炼的《大擒龙手》,关键在于一个“擒”字。这是一门擒拿之术,最擅长借力打力,缓和化解。云鸿的实力虽还在通体境,但一双手已经极为坚韧,如同熟铁锻造而成。一拳之下,反将他凌厉的劲力尽数反冲、化解了。

      就在这时,云鸿的五指骤然发力,柔软的手掌好似铁箍一般不断收紧,木子涵只觉得骨头生疼,拳头竟被他捏得变了形状。对于这双手,云鸿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先后经过无数次淬炼,眼下已经能将《大擒龙手》前六个手印流畅施展,双手中的筋脉骨骼都淬炼至了大成,随随便便的抓握撕扯,便能释放出一牛之力,也就是一千斤!

      通过练习这门武技,他双手的表皮变得极其坚韧,面对普通刀刃已经能空手接下,cao弄三石以内的强弓,就算不戴扳指,也不会在手上留下伤痕。且第六式手印捏起时,会隆起掌心的经脉,产生一种特殊的劲道,这种劲道下,五指会变得刚劲有力,抓握之时宛如离钩,利用这种特殊的发劲技巧,可凭空增加三成的抓握力道!

      木子涵虽攻势凶猛,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拳头被握住后,后招竟使不出来了。想要将手抽回去,却发现对方的五指有如铁箍,力气之大,竟让他无法挣脱。

      不过,云鸿的双手虽然威猛,下盘却不稳,接下木子涵的攻势后,因为余力太大,整个人不断往后退。木子涵发现了什么,凭借先前扑击时的惯性,猛然提膝,直逼云鸿的胸口。应变之快,下手之狠,着实令人胆战心惊。

      云鸿面色一改,这一下若是被踢中,至少会断几根肋骨。

      生死攸关之际,云鸿不在拖泥带水。左手使劲一拧,令木子涵的手腕暂时错位,而后顺势往下,抵挡他提起的膝盖。与此同时,右手聚力,猛然拍向木子涵的胸膛。云鸿修炼过元神,速度比木子函快很多,在左手尚未与膝盖撞击之前,就惊涛骇浪般的宣泄到对方的胸膛上。如此一来,他膝盖上的力量被卸去了大半,整个人呼之欲飞。

      云鸿打出的这一掌足有一千斤。如果正中他的胸膛,就算不死,也要把他打残。虽然木子涵招招致命,但在这真正致命的时刻,云鸿却产生了怜悯。这个人与自己无冤无仇,修炼儒道,不应该随随便便杀人。

      劲力始发之时,臂上肌rou一缩,主动卸去了一半气力,而后勾住他的衣领,猛地使劲,往旁边的雪地摔去。

      这个动作看似是在进攻,实则是化解了那排山倒海的一掌。

      “嘶——!”这是棉衣被撕破的声音。

      纵然云鸿化解了大半力道,但剩余的气力依旧穿透胸膛,直抵五脏。木子函只觉得心血都被震得逆流而去,心跳几乎停滞了,汇聚于丹田中的内力被瞬间冲散。眼前一黑,喉咙里涌出一股甘甜,显然是被这一掌重伤了。

      木子函心知肚明,对方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凭他方才握捏自己拳头的力气,自己早该毙命了。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云鸿负手立在雪地上,任由漫天飞雪打在他的身上,青丝之下,神色安然,浑身上下竟没有一点凶戾之气,反而给人一种平和感。这个形象,与那个贩盐的行商打扮,简直无法联系到一起。

      “我输了,杀了我吧!”木子涵目光中透出一股坚决。

      对方实力强横,无论是兵器械斗还是空手武斗,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输到这个份上,也没了反抗的信心,干脆眼睛一闭,等待生命的终结。

      “呵呵。”云鸿淡淡一笑:“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杀你?”

      木子涵一愣,放言笑道:“大丈夫宁死不屈!我不会求饶的!”

      云鸿叹了一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木子涵听了这话有些迷茫,本是同根生?难道对方跟自己是一伙的?

      睁眼一看,却见云鸿手中拿着一块破碎的绸布,是从自己棉衣上撕下来的。撕扯的部位正是衣领处,木子涵大吃一惊,赶忙伸手去翻看自己的衣衫,神色十分紧张。

      “不用翻了,我知道,你是刑部司门的人。”

      前世,云鸿担任国师,知道大幽六部中,每人都有一套制服,制服的衣领上绣着不同的花纹,以代表六个不同的部门。比如工部,衣领上绣的是毫笔,兵部绣的是枪戟,而刑部绣的则是木枷。刑部司门中的人,因为经常外出潜伏,调查取证,所以这种花纹便绣在衣服的内部。在外看来,这只是一套平凡而质朴的棉衣,反过来看,却是刑部的制服。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木子涵目露惊讶,这六部制服绣花的制度是王朝内部的私密,若非六部的人或者朝中大臣,几乎不知道这规矩的存在。不过云鸿前世是国师,这点秘密当然一清二楚。

      云鸿笑了笑,也不避讳,从腰间掏出一块青铜令牌,扔给了他。

      木子涵捡起令牌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云州侯”三个大字,当即惊道:“你是云州侯?你不是早年解甲归家,不问朝政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州侯是我父亲,我是云府世子云鸿。”云鸿报上门户姓名。

      云州侯与刑部,一个是侯爵权贵,一个是士族六部,虽然身份不同,但根本上都属于大幽王朝,都为王朝卖力。云鸿虽然没跟刑部打过交道,但说两家本是同根生,实不为过。

      话说到这个份子上,木子涵也心知肚明了。对方是云侯府的小侯爷,将来要继承侯爵的大人物,而自己只是刑部司门的一个侍郎,论官位、家底、实力,都无法与眼前之人相比。对于刚才无理的行为,必须要赔礼道歉。

      云鸿见他皱眉思索,身上戾气消散,已无恶意,缓缓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

      “拳脚无眼,方才多有得罪,对不住,起来说话吧。”没等木子涵说话,云鸿率先开了口。

      言语平易近人,态度也十分友好。木子函却见云鸿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在白雪清光的照耀下格外柔和。顿时心窝一暖,好似找到了久违的知己。不觉放下了防备,将手伸过去。

      他被云鸿一掌震飞,伤及五脏,没有一两日修养恐怕难以痊愈,如今胸口还疼的紧。而跌倒在雪地中,衣服被雪水润湿,一股凉意从头顶贯彻至脚底。不过在触碰到云鸿的掌心瞬间,只感觉有一股暖气从手指流入全身。

      云鸿笑了笑,见他衣服有些湿,便释放了些浩然正气给他。

      木子涵发现云鸿身上流露出一种特殊的气质,即刻稽首:“多谢小侯爷手下留情,方才若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鸿挥手打断:“方才一场误会,江湖行走之人,难免刀兵相向,不打不相识,没有刚刚一场较量,你我现在还是生死对头。”

      木子涵笑了笑,赔礼道:“小侯爷教训的是,是我冲动了。”

      “此地非官场,不要这么客套,叫我云鸿即可。”云鸿直接说道。

      “云鸿……?”木子涵自言自语。在大幽王朝,直呼其名很没有礼貌,尤其是在官场上,若直呼皇帝的名讳更是死罪一条。木子涵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精神一震,赶忙稽首,改口道:“云兄。”

      云鸿哈哈一笑,两人之间的误会三言两语便歇过了。

      他来这深山野岭,目的是为了铲除河神帮,木子涵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绝对要交好,从他口中一定能得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里荒山野地,天气严寒,木子涵受了伤,云鸿只好扶着他,找了一处遮风的场所,生起了柴火。

      “我这里有金疮药,你服一些吧。”云鸿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

      瓶子十分精致,上面涂着锦绣青云,里面有三、四粒浑圆的药丸,木子涵打开塞子一闻,满鼻芳香,与一般金疮药的味道不同。云鸿说是金疮药,他也没有怀疑,只当是这侯府的药与别处不同。

      “木兄,这药味道如何……?”云鸿见他服下之后,眉目之间一片安然,笑着问道。

      这瓶药不是一般的金疮药,乃是用正气炉炼制的“灵露丹”。丹药主治内伤,尤其针对五脏撼动,云鸿为了炼这瓶药,投入了不少天地材宝,这一颗丹药的价值,少说也在五十两银子之上。

      木子涵尚沉溺其中,这药丸给他带来的感受实在很神奇。药丸入口后,不似寻常的药物发苦,反有一种茉莉花般的香甜。刚刚下咽,还未到达脾胃,便升华成一股清热的气流,气流从心、肝、脾、胃、肾依次穿过,感觉如同海风迎面。只是短短几息后,五脏中的疼痛有了大幅度的减缓,仿佛获得了新生。

      木子涵睁开眼睛,一脸惊讶:“这不是金疮药吧?”

      “差不多,这叫灵露丹,是我亲手炼制的,专门化解内伤。”云鸿淡淡道。

      木子涵一惊,他没听过这灵露丹,但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药力,显然不是一般的药物,或许已经达到了“灵药”的级别。赶忙低头稽首:“多谢云兄!”

      云鸿扶住了他:“江湖患难皆兄弟,你若真心谢我,就不必拘泥于这些形式,你还是跟我说说河神帮的事吧。我此次亲临潭村,一路上望闻问切,也打探到不少消息,我对河神帮志在必得!木兄既然是刑部司门的人,在河神帮内鱼目混珠,恐怕也是受到了上级的指示,我与刑部主事俞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这件事,可是他下令cao办的?”

      云鸿也不再与他客套,直接问起了有关河神帮的事。

      木子涵长叹一口气,神色似有伤感,嘴角抽动道:“此事说来话长……”

      云鸿嗯了声,正襟危坐,听木子涵详细说着:“我的确是刑部司门的人,不过官职并非侍郎,只是一个普通的供奉。至于河神帮的兴起,这事情,要追溯到八年前的一场惨案。”

      “八年前的惨案?”云鸿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故事。

      “不错,那的确是一场惨案……”木子函似乎陷入了回忆:“十年前,纵横南北的地脉发生变动,导致太行山发生大面积的山崩,山石滚入黄河,引爆了黄河之水。那一年,黄河泛滥,严重时甚至淹没了临近黄河的相州城。发生这种事,本该让相州老百姓撤离,可相州城内建着大幽最古老的皇家陵园。为了保住这古老的皇陵,朝廷下令相州百姓,严守城池。”

      “为了一座皇陵不顾百姓的生死?”云鸿双眸微闭,心头有些痛惜。

      木子涵叹了口气,继续道:“当时,相州城内有一家大户,墨姓,相传是战国时期墨子的传人。墨家善用机关构造之术,地位超凡,在相州城内颇有名声。”

      “墨家!”云鸿知道墨子是一位高人,其开创的墨家,在春秋时期,地位不亚于佛道儒三教。

      木子函接道:“那年,黄河奔涌,眼看就要涌入相州,朝廷临时调遣墨府,借用墨家的机关术保卫城池。墨府巨子墨千青,凭他研究了十多年的大型机关‘天机锁’,成功将洪水挡在了相州城一百里开外。可好景不长,人力终难与天斗,洪水涨势愈加猛烈,无孔不渗,短短七日,天机锁便不堪负重,轰然倒塌,洪水朝着相州城涌去。”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云鸿叹息道。

      木子涵道:“天机锁被破后,洪水会在一日内涌入相州。若利用这一日时间撤离百姓,损伤应该不会太严重。但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朝廷下了一道诏书:不准任何人出入相州城!此外,因天机锁抵御洪水无效,墨府不仅无功,还被扣上了罪名,诏书有令,在洪水涌入前,格杀墨府全家。如此诏书,震动了相州。”

      “什么?!”这诏令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天机锁无效,朝廷竟将此事迁怒于墨府!”

      “是!朝廷无道,见墨家实力非凡,或许是动了觊觎之心。”木子涵叹道。

      云鸿皱着眉头:“那最后结局如何了?”

      “墨府一怒之下,联和数十家有实力的名门望族,与驻守当地的禁军发生了暴力冲突。洪水未到之前,相州城内就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墨府虽然机关术卓绝,但禁军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人多势众,一场战斗,两败俱伤。战斗结束时,洪水恰好涌入了相州城。看似牢不可破的城墙,眨眼间就被洪水攻破,城内百姓遭受灭顶之灾。”

      “这场洪水,也算是天怒人怨的结果。”云鸿评价着。

      木子涵摇了摇头,目光中爆射出一股怨恨:“自先帝玄青病逝,圣上荣登龙位,这天下就开始乱了。”

      云鸿低下头,联想到前世发生的一些事,赤煊皇帝昏庸无道,在他手里,大幽王朝的确有灭亡的兆头。

      不过,朝廷之事不是现在该讨论的问题,眼下重要的是河神帮。

      “洪水攻入相州城后,又发生了什么?”云鸿问道。

      木子涵回过神来,转回正题:“天灾之下,许多人送了命。墨府同样难以幸免。不过墨家还是有些底蕴的,巨子墨千青利用早就造好的行船机关,带着他的一个meimei一路乘风破浪,逃离了相州。那场洪水,相州死去了约三万人。”

      说到这里,木子函反问道:“云兄应该知道,河神帮的前身是盘桓北门河的一股水贼吧?”

      “此事略有耳闻,据说那股水贼后被大幽水师剿灭,这才有了今天的河神帮。”云鸿说道。

      木子函点头道:“不错。先前那群水贼团体叫做:流波寨。寨中成员多是相州逃出去的百姓。因为这件事,他们大多怨恨朝廷的统治,便组成水贼,盘桓于北门河,专劫朝廷官员的商船!而这群水贼的首领,就是墨府巨子墨千青!”

      云鸿有些震惊,他没想到河神帮的前身,竟然是墨府巨子牵头组织的!

      木子函继续说道:“借助墨家的机关术,流波寨很快强大起来,他们目标一般都是朝廷官方的商船。短短几年,就威胁到当地的大幽水师。”

      云鸿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大幽水师是天下最强的水上部队,与禁军同级,区区水寨竟能威胁水师军团?

      木子函道:“这流波寨的确很厉害,一般的水贼遇到朝廷水师,都是有多远躲多远,谁愿意跟朝廷对着干?不过这流波寨就是个另类,他们凭着墨家的机关奇术,几乎能与水师精锐抗衡。一开始,大幽水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摆出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可这流波寨胆大妄为,竟三番四次的偷袭水师府,直接打到了水师府的基地!”

      云鸿一时愕然,一边暗自惊叹流波寨的实力,一边暗下叹道:干得漂亮!

      不过依旧感到纳闷,大幽水师的战斗力仅次于王朝禁军。据他所知,在湟江附近的水师府分布,驻守着接近两万人的水师精锐部队。流波寨再强大,也不可能有两万人,通常的小水寨也就几十人,大一点的两、三百人就是极限了。

      之前,云鸿听过,墨家擅长制造机关傀儡,这些机关傀儡不似魔教妖人,以活人炼制傀儡,它们本是死物,通过机关术的巧妙拼装与组合,便能表现出惊人的行动力。流波寨能以抗衡水师府,估摸着是动用了大量的机关傀儡。

      木子涵给即将燃尽的火堆添了几根柴,接着道:“树大招风,这流波寨终究是太嚣张,震惊了朝廷!圣上震怒,下令水师府分部出动所有的力量,剿灭流波寨。那一战,声势浩大,木某不才,也参与了这场战役。我记得,战斗足足持续了半个月,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那最终是如何制敌的?”讲到制敌兵法,云鸿来了兴趣。

      木子函呵呵一笑:“这事说来惭愧。大幽水师两万人,进攻流波寨半个月,竟拿他们没半点办法。我记得很清楚,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忽然来了一百多个黑衣人,身着玄衣,腰配大刀,自称:神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