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英雄救美,圈套步步为营
高方跟着高芹也有十几年了,多少有些感情。此事来的太过蹊跷,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按理说,练武之人血脉喷张,绝不会无辜得病,高芹心神不宁,冥冥中她甚至觉得,此事似乎有些端倪。 赶到偏院中时,高方还蜷在被子里,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知是冷是暖,时不时浑身一阵颤抖,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模样看上去挺凄惨。高芹移步上前,抓起高方的手腕,葱白的手指往脉搏处轻轻一点,也不知懂不懂岐黄之术,面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时,静萱也匆忙赶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宽衣束发,面色油黄,虽人到中年,身子骨却极为硬朗,呼吸吐纳,沉如狮吼,脚下步步生风,落地之声,十米开外已呖呖可闻。他就是高芹口中的王叔,唤作王琪。 据说,这王琪是高芹娘家的人,身份神秘,连高芹也要叫他一声叔。 别看他表面上只是中年模样,双鬓仅有白发半缕,实际上,此人已有百岁高龄。只是一身武道修为出入化境,多年来以武入道,精修内气,不知修炼了什么功法,竟然奇迹般的返老还童。他久居清风阁内,不问世事,除非高芹有事叫唤,否则,一般不会出阁。今天为了高方请王琪出阁,可见事情的重要。 高芹不敢怠慢,上前打了招呼,便把高方的情况三言两语说了一遍。王琪聆听着,半晌问道:“是突如其来的症状?” “恩,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高芹皱着眉头说道。 “待老夫看看。” 王琪挽起袖子,指尖搭上高方的手腕,拿捏片刻,迟疑说道:“弦脉不稳,革脉曲张,乃是伤寒所致,不过寒已入骨,甚至惊扰魂魄。如果昨日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绝不可能病的如此严重。”说着,手指一挥,一道清气溢出,径直射入高方的双眼,陡然间,两只眼睛就被一股无形的气体撑开,下一刻,王琪脸色一变,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皱着眉,自言自语道:“两眼无光,瞳孔涣散,导致魂魄受损,意识全无,这是受了巨大的惊吓而昏厥的症状。”王琪缓缓起身,沉吟道:“据老夫所知,他应是中邪了。” “果然是中邪了!”高芹面色陡然紧张起来。 “这天子脚下,侯府之中,平常的孤魂野鬼怕是难入,高方伤神之深,断然是有人施法所为。不过可能性也小,侯府周围居者多是大儒武将,杀气、浩然之气充斥四方,元神要想出窍都是困难无比,别说什么施法伤人了,除非施法之人的本体闯入侯府,倒是有可能。”王琪慢悠悠的说着,条理极为清晰,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不过如此理论,王琪却觉得站不住脚。毕竟按常理说,武道一脉要元神出窍,至少要修至养气境。养气境的武者,已经是一代武林宗师,怎么可能无故潜入侯府,陷害高方?若是跟高方有仇,宗师足以轻易的杀死他,无须施法陷害,多此一举。 “或许,是昨夜那个逃走的黑衣人……”高芹无故想到昨晚的事。 王琪身为养气境的高手,自然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当下摇手否决道:“我看不会,无缘无故的,绝不会让宗师武者冒险出手。这受寒伤神并非只有阴物、道术可为,大喜大悲、大忧大愁等,皆可能造成心神的损伤。”被王琪这么一说,高芹也将脑中的一些猜测排除了,确实,哪个宗师级的武者,会为了高方冒死出手?加上昨夜混乱,更是不合情理。 两人交谈间,至始至终都没有将疑点扯到云鸿身上。 毕竟云鸿这厮,连一个武者都算不上,元神出窍?神游境?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叔,高方有的治吗?”高芹摇了摇头,看他那样,也没抱多大希望。 “这小子命不该绝,前些日子,老夫露炼制了些许醒神丹,有清心宁神,滋养魂魄之用,这便给他服下吧。”王琪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米黄色的丹药,而后指尖骈剑,一道清气打出,丹药似乎化成一粒水珠,径直飞入了高方口中。 丹药果真神奇,眨眼功夫,高方那抽搐的身体便安静下来,只是仍在发抖。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神志却是清醒了,口中不断念叨着:“不要…不要杀我……” 王琪道:“他的魂魄已无恙,休息片刻就会醒来,配几副伤寒的药物给他,过几天就没事了。”说完也不愿多呆,辞别高芹后,双足轻点,纵越而出,眨眼功夫身影已在十里开外。 高芹此刻心中疑点重重,敏锐的直觉,让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她也没打算离开,即刻吩咐静萱下去熬药。不过盏茶时间,静萱便熬好了药送过来,给高方灌了两碗后,那白皙的脸总算恢复了血色,眼睛也睁开了,只不过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看见高芹,也瞪着死鱼眼,呆若木鸡,毫无反应。 “你昨天怎么回事?”高芹看见他一副死样,略带火气的问道。 高方一怔,陡然回神了,看见高芹坐在自己面前,瞬间不知所措,想要起身行礼,可是浑身提不起半点气力,缓了半天,才道:“昨天喝了点酒,有些醉了,便躺下睡觉,半夜好像做了个梦,然后就觉得浑身发冷……然后就……” “然后就什么了?”高芹猛地一拍桌子,说了半天,竟没说到点子上。 “我…我……”高方有些结巴,虽然昨夜十八层地域的酷刑,甚至让他经历生死的情景,令他不可自拔,但醒来之后,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 高芹也不耐烦了,抓起高方的衣领,低声道:“你夜里见到鬼了吗?” 高芹眉梢紧蹙如剑,她似乎也懂些神鬼玄术,知道现在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若恶鬼缠身,或是被人陷害,一定会对鬼的印象十分深刻。高方的记忆中确实有鬼,不过十分模糊,脑袋里,都是自己血rou剥落、肠胃流露、痛饮毒酒的情景,却没有什么鬼的印象。当下心头不受控制,脱口而出:“没有。” 高芹听到回答,冷哼一声,若是没有见到鬼,那就不是鬼缠身,或是道术陷害。原因便在高方自己,应是他自己情绪不佳,抑郁忧伤,再加上昨晚酗酒过度,自作自受。 弄清原因后,高芹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心中产生一阵厌恶,最后一丝同情也泯灭了:“我留你在身边做事,给你吃好喝好,你却整天在这醉生梦死,我让你挑选几个战俘到云鸿身边,你也不管他们,云鸿都出门了,他们还在院子里睡大觉!” 高方见高芹动怒了,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说道:“夫人,那天小的选好人安插过去,鸿公子欣然接受了,还说要跟夫人道谢。当时我就吩咐他们为难鸿公子,影响公子读书,可没想到那映雪园里有吃有喝的,那几人多年没有饱饭吃,如今心生惰性,也在所难免。” 高芹冷笑一声,脸上都快结霜了:“还欣然接受?我让那几个人去是伺候他的吗?” 高方本以为事情顺利,没想到夫人竟还发火,只好小声解释道:“映雪园就那几石粮食,那几人饭量大,撑不了多久,等他们把粮食吃完了,双方必将势如水火,不得安宁。” 高芹似乎不喜这个解释,冷哼道:“今日云鸿出门,他几人还在蒙头大睡,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让他们去就是去吃喝享乐的?”高芹狠狠一甩锦袖,盛怒之色毫不遮掩。 高方被夫人一顿臭骂,本来平稳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只觉眼前发黑,耳中声震,几乎要晕过去。再也没力气再跟高芹解释,只好敷衍说道:“夫人放心,鄂明几人可能是忌惮鸿公子的身份,不敢下手,我待会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催一催。” 高芹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下床,摆了摆手手,不耐烦道:“你歇着吧,我让静萱去看看。” 高方闻言赶忙谢恩,高芹也是心中烦躁,懒得理会,拂袖而去。 自从那日,云鸿从云裳阁归来,就像换了人似得,这种局势让高芹很是不安。自己酝酿多年的计划,只差逼迫云封退位,就能掌控云家,倒时让云寒继承云州侯爵位,墨魂砚自然会落到自己手中。眼见云鸿的改变,简直就让自己的计划乱了套。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还有人因为醉酒耽误她的大事,简直忍无可忍。 心情糟透了,当下把静萱唤了过来,吩咐道:“去告诉那几个战俘,让他们尽管折腾,只要不把云鸿弄残了,怎么样都没事!总之,决不能让他安心读书,考入国子监!” 静萱听出高芹话中有火,言语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下令折腾云鸿,便知夫人眼下一定很愤怒,不敢有任何怠慢,领命之后,便匆忙往侯府后院去了。 月出东山,云光渐暗。 鄂明四人在一顿暴饮暴食之后,便又回房大睡起来。这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除了吃就是睡,高方交待的事早就抛到脑后了,只等着云鸿给他们带回棉衣,刚好这天气有些冷。 正做着美梦,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鄂明武道修为最高,先被吵醒,扰了清梦,心情有些不好。以为是鸿公子回来了,一想又不对,鸿公子回家从不敲门,这会“三更半夜”的,谁没事来访?迷迷糊糊中起身把门一开,却见一个瓜子脸的美丫头站在门前,凤眼柳眉,墨发朱唇,模样十分俏丽,只是面色有些冷淡,不过映染月光,倒似洛神下凡,清艳不可方物。 鄂明见状,眼中登时射出一团精光,嘴角开咧,流出一道晶莹的液体,看上去十分浪荡。之前,他虽见过静萱几面,不过都不曾留意,如今光色暗淡,加上他大梦初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压根就没认出她来,因此便动了邪念。 静萱被他这么看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尤其是那一口大黄牙,更是让她觉得恶心。自己好歹是个有模有样的丫鬟,除了偶尔被寒公子“调戏”之外,侯府中还没人敢亵渎她。当下恼羞成怒,还不等鄂明说话,举手便是一记巴掌。 静萱虽是锻体境大成的武者,却没有任何沙场经验。反是鄂明,境界不及静萱,但常年在战场摸爬滚打,经验老套,战斗意识十分敏锐。加上女真族天生力大无穷,静萱刚刚抬起手来,鄂明便是一阵警觉,下意识里一挥手,一记擒拿手,将她的手腕牢牢箍住。 “你要死吗?给我松开!”静萱提气挣扎着,不过力气与鄂明一比,却是相距甚远。 鄂明不精通汉语,加之静萱说的急促,一时半会也没有听明白。 鄂明是个粗人,不懂什么怜香惜玉,见她没有力量反抗,俊俏的脸蛋有些发红,*更旺。当下手腕一转,摸住静萱的芊腰,猴急了便将大嘴往前凑:“小丫头,老子要你了!” “你放手,你放手,本姑娘要杀了你!!” 对于静萱的反抗,鄂明反而*高涨。两人的动静实在太大,一不小心踢倒了桌旁的凳子。一边,还在熟睡的三人也被惊醒。一看大哥正搂着一个花容月貌的丫头,心底的野性瞬间就释放出来。下一刻,四双如狼的眼睛,死死盯上了静萱瘦小的身子骨。 “你们放开我!你们对本姑娘无礼,夫人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啊!!救命啊,救命啊,鸿公子救命啊!” 鄂明几人激发了兽性,任由静萱如何叫唤都听不进去,反正这里是后院,有几个丫头被强jian也不会有人问津。喊了半天,不见有任何动静,知鸿公子尚未归家,整个人几乎崩溃了。以前在夫人手下办事,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今天会栽在这四人手上。 鄂明四人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刚要扒了静萱的黄裳,却听“嘎吱”一声门响。 下一刻…… 云鸿不知从何处飞窜出来,身影如鬼魅般飘荡着,速度极快,脚下没有丝毫响声,刚一进门,浑身便迸发出数道天旋地转的热浪,夹杂着风沙云气,朝四人扑面涌去。鄂明的右手已经贴在了静萱的衣物上,却感觉被一股千斤之力挽起,一拨一撩、一翻一转间。“咔嚓”一声,这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尔等放肆!”一声呵斥,夹杂着浩然正气,登时将四人从欲海中唤醒。 鄂明大惊失色,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再看时,却见云鸿伟岸的身影拔地而起,像天神般立在自己面前。尤其是那张略带杀气的脸,令人顿足仰止。鹰爪般的骨手死死箍住手腕,一动都不能动。自己乃武者之身,常年在战场厮杀,等闲之辈怎可能伤得了自己?别说是拗断手腕了,就是划破皮都不可能。 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力道,竟从平日看似文弱的鸿公子手中发出! “鸿公子…我们……”另外三人也被云鸿这雷霆一击镇住了,尤其是鄂明,“扑通”一声便跪地求饶。 恰逢此际暮烟四起,一缕皎洁的月光照进屋内,透过殷红的篝火,将众人的脸庞照得无比清晰。定睛一看,刚刚被*的那个女子,竟是夫人身边的丫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静萱从没受过这般刺激,依旧沉浸在恐怖中。她虽自幼跟随高芹,尝尽人情冷暖,武道天资极高,但她始终不过是个十八岁的丫头,很多事都还不能接受。云鸿见她只是衣衫不整,看来四人并未得手,这才收敛了些杀气。 云鸿暗自庆幸,若不是回来的及时,怕是要悔恨一生! 对于鄂明四人,原本还存在的一丝好感,也登时变成厌恶。眼下,若不是为了上官百里的交易,他恨不得一刀了断了这几人。呵退几人后,走到静萱身边,见她清澈的瞳孔依旧在颤抖,恐是神魂受了惊吓,轻轻握住她那玉手,一道精纯的浩然正气悄然输送过去。 浩然正气对神魂的滋润效果上佳,只是眨眼功夫,静萱就回过神来。 “鸿…鸿公子……?” 声音细弱蚊蝇,她刚被浩然正气滋润过,只觉温软犹存,情绪也平定下来。看了看左右,鄂明四人都跪在地上,又看了看眼前,正是那张剑眉星目、丰神俊秀的脸庞,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好感。要不是夫人与云鸿作对,自己顾忌他的身份,眼下怕是会一头扑到他怀里。 “萱姑娘莫怕,鄂明四人犯下这等事,天诛地灭!四人如何处置,我全权交给你。”云鸿伸手摸了摸她香软的脸蛋,以表安慰。 如今两人还有隔阂,不好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只好把矛头直指鄂明四人,眼下,就算静萱要杀了四人,云鸿也不会有一丝顾虑。 感受着云鸿手心的温度,静萱浑身荡漾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不过下一刻,心底还是升起一丝警觉。 这四个战俘价值不菲,要是因一时愤怒而杀掉,夫人那边恐怕会过不去。 当然,若是把这个责任推给鸿公子,这倒是一个给云鸿制造麻烦的绝佳时机。若夫人在从中作梗,说不定能因此事除掉云鸿。不过,自己真要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轻轻拨开云鸿的手,脸上漾出半分女儿红晕:“这四个战俘是公子的手下,奴婢不敢越俎代庖,公子看着处置便是。” “既是如此,家法处置,每人领一百家棍。”云鸿盯着四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四人听云鸿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犯了这等大事,四人已是罪不可恕,要是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绝对活不过明天。如今有鸿公子出面,硬是捡回了一条命。一番磕头之后,四人便下去领家棍了。 云鸿诚心放水,没让他们去执事堂领罚,反是让他们互相动手。不用大椿木制成的家棍,一百棍挺多就是皮开rou绽,绝对伤不了筋骨。 对于云鸿的处置,静萱并没有说什么。眼下这个俊美公子,愈发在她心中留下了好的印象。只不过这么一折腾,夫人吩咐她做的事却是做不成了,待会给夫人回复,也只能撒谎了。陡然间,她忽然留意到自己的花边黄裳,在挣扎中被撕出一道大裂口,脸上红了一片。 正尴尬时,却见云鸿从背后伸出手来,给她递来一个小银锭,大约十两。 “他给我钱作甚?难道要收买我?”静萱心中一紧,这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至少是云鸿两个月的月例钱了,可他竟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递给自己,出手实在阔绰。 忽然,感觉腰间一痒,见云鸿正打量着自己破损的衣服:“衣服破得有些大,怕是不好缝了,明日去重买一件,姑娘家的,形象很重要。姨娘要是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静萱没想到云鸿会说出这么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来,登时愣在哪里,有些手足无措。听他提起夫人,却又有些心酸。自己虽然跟了夫人十几年,但夫人却从来没有这般对待他,衣服破了,也顶多是给些碎银子买些针线缝补。虽然极力控制着,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银锭。手心传来那银锭冰凉的触感,静萱这才惊醒过来。 “我以前多出为难他,从没给过他好脸色,可如今,公子他却以德报怨……” 静萱的心灵深深触动了,不过因为高芹的限制,还是没有让他表现在脸上。当下,只是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甚至都没有抬起头,与云鸿的目光发生丝毫的接触,便慌慌张张的跑出了园子。黑暗中,云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眼角边留下一泓清泪。 “萱儿,等我……这辈子,我誓以生命捍卫你……” 正在这时,鄂明四人打完了一百棍,陆续走了过来。 四人皆是练武之人,修为最低的也是锻骨之境,区区百棍,加上有意没意的放水,对于鄂明几人来说,便是小菜一碟。尤其是鄂明这厮,仗着武道修为高强,打完一百棍后还活蹦乱跳的,浑然像个没事的人。另外三人少说都有些颓废,却不像鄂明这般生龙活虎。 四人像是商量好的,走到云鸿身边,“扑通”一声全都跪下。 自打四人搬到映雪园,日子好过不提,就鸿公子的性情和善,便给他们一种亲切。当时,高方让他们惹是生非,可云鸿就一老好人,软不着力,没有任何机会挑事,如今,更是救了众人一命,身为男人,怎么说都不能忘恩负义。尤其是鄂明接下云鸿的那一爪,胳膊登时就脱臼了,虽然只是小伤,但云鸿的真实实力,倒成了谜一般。 方才挨打时,四人一番商量,已经决定重新认主,眼下便是要“弃暗投明”。 鄂明汉语说得最好,由他转达三人的意思。 听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圈,也没说到点子上,只是表达了“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之类的。云鸿心情不太好,整个过程没有看四人一眼。直等鄂明说完,这才随手扔出一捆包扎好的油纸,里面装得是从长安街购回的棉衣。 “别说什么为以为报,莫要给我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回报!”云鸿冷哼一声,面如寒霜,一想到四人*静萱,心头忍不住就要发火。 幸亏有《君子浩然行气录》压制,心境才得以平和。四人也知道云鸿心情不好,当下不敢拿衣服,低头站成一排,等着云鸿训话。这场景若是被高芹看到,指不定会当场吐血。 忽然,鄂明说道:“公子,日前受人所托,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体谅。” 此话一出,云鸿却是眼前一亮,这是要归顺的节奏?当下试探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再提了。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受人所托,来此地为难我,到底收了什么好处?” 鄂明一愣,有模有样的一个稽首,应道:“不瞒公子,日前,我兄弟四人答应了高总管,来此地为难公子,影响鸿公子读书,若此次秋闱公子不能中举,便承诺还我等自由。” 说到这里,鄂明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道:“不过公子救了我四人一命,我们虽是粗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如今就算没了契约书,我们也绝不会为难公子了。” 云鸿冷冷一笑,正色道:“若是我还你们契约,你们可愿意外出打拼,闯荡江湖?” 听云鸿这话,四人顿时来了精神。 要是云鸿把他们的契约书弄到手,那便再也不要顾虑高方的压迫,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不过四人的契约书价值连城,怕不是那般好弄到。不过,一想到云鸿区区书生,竟能轻易拗断鄂明的手腕,背后真实的实力绝不可小觑,弄到契约书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鄂明脑子聪明,最先听出来云鸿的言外之意,便是要他们出手帮忙,立即说道:“公子有何吩咐,我等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另外三人听鄂明一说,也反应过来,纷纷颔首,做出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 云鸿见时机成熟,也不再拐弯抹角:“高方承诺给你们契约书,本公子也承诺给你们契约书。不过,等你们恢复自由后,我会安排你们去京城运河做航道水师。这门职业绝对是个香饽饽,有吃有喝,可赌可嫖,只要一天不死,便一天过着土皇帝般的日子。”说道这里,云鸿提了一口浩然正气,*道:“你们可愿意?” 鄂明四人被浩然正气一压,连连点头。航道水师,这个职业他们听过。这水师说白了,跟镖师差不多,只不过一个走水路,一个走陆路。四人身强力壮的,在沙场打磨多年,武道修为不俗,在河道中担任水师,定能横着走。有这种好的职业,不干的简直就是傻子。 “愿意,愿意,但凭公子吩咐!” 云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本公子有一计,需要你们几个配合!” 四人凑了过去,听云鸿大致将计谋说了一遍,纷纷点头称赞。之前,云鸿还担心鄂明几人顾忌高方,不配合自己,如今有了四人的配合,对于此次计划的实施,更是信心饱满。 次日清晨,众人早早起身。云鸿领了三人出门,只将鄂明一人单独落在家中。出门时,恰好遇到路过的静萱,看她脸色发白,模样有些憔悴,心中不由一疼,多是昨夜那事无法交代,被高芹痛骂了一顿。云鸿摇了摇头,并未多想,两人只是眼神瞬间的相触,便又回绝,随后径直擦肩而过。 “鸿公子去何处?”三米开外,静萱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 云鸿淡淡一笑,随便找了个理由,应道:“园中粮食不够,去坊市买些粮食。” 静萱点了点头,对云鸿投来一抹甜蜜的微笑。 言罢,云鸿不再耽搁,一路出了云府。 出门后,三人便雇了辆马车向南行驶。不过,此行并未直奔与上官百里的约定地点,反而是去了清心坊中,一处热闹的市集。坊市里人山人海,在人群里七转八折,才见一处三面环水的小作坊。云鸿示意三人进入作坊,从后门出去。一条早已雇好的木舟荡漾水边,四人心领神会,一跃而上,恰逢一阵天赐北风,顺流而下,木舟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公子为何要走水路绕路?”一个战俘问道。 云鸿警惕打量四周,半晌才松了口气,悠悠道:“姨娘做事真是谨慎,竟然派人跟踪我们。” 三人恍然大悟,怪不到出门时觉得有人盯着,原来公子早就发觉有人跟踪,这才故意走入集市,从水路顺流而下,走相反的方向,这样一前一后,任那些人如何跟踪,也绝不能料到云鸿四人会从这里离开。这集市是幽京城的河运集转中心,北接黄河,南承渭水,可谓四通八达,从此地顺流而下,刚好能渡过清心坊,直通幽京城北市的河洲码头。 半个时辰后,人声鼎沸的河洲码头渐入眼帘。 云鸿付了船钱,带着三人匆匆走上码头,转悠片刻,找到了与上官百里约定的福记酒楼。离河洲码头不远,如今正值深秋,全国各地的粮税运抵京城,来往客源极多,酒楼的生意也说得过去。一进酒楼,便听见四处传来嘈杂声,推杯碰盏,回响不绝。 行船舵夫整日来往江河,沉浮风浪,不仅性格粗犷,而且多是武道中人。云鸿眼睛朝四周一撇,便见这大厅中,通体境的武士便有五六个。云鸿不敢怠慢,先吩咐三个战俘在一处空桌坐下,而后装作点菜,小心翼翼的走至柜台前,与掌柜低声说起话来。 报出上官百里的名号,掌柜的自然明白。匆忙朝内室走去,不消多时,便有一个身穿白色宽袍、重眉阔口的老人走了出来。顺势一看,两人的目光交融在一起。这老者双鬓染白,显然年过半百,却没有丝毫老态,呼吸平稳,步履深沉,一出现,整个酒楼都安静下来。 “老夫上官启,这位是云鸿云公子?” 云鸿恭敬回了一礼,说明身份,这叫上官启的老头便将云鸿与三个战俘请了进去。入内才发现上官百里竟然在场,两人寒暄一阵,将三位战俘交给他,便说起了正事。 “本以为要动手,特意请来启叔,没想到云兄竟然得四位战俘归顺,真是佩服。” 云鸿一笑:“几个战俘我倒是能摆平,不过接下来,还是要看百里兄。” 上官百里点了点头,从背后拿出一个信笺,随意唤了身边一个随从,吩咐道:“将这个信笺送到云侯府,交给一个叫高方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来此地。” “属下领命!”一个汉子接过信笺,飞奔出去。 云鸿点了点头,对上官百里道:“我先回避下,待时机成熟,自会出来作法。” 侯府内,几道人影停在听风阁前。 “这才几时?夫人还未起身,有什么事跟我说,我自会转告夫人!” 静萱没好气的挡在前厅前,眼前几人,都是夫人暗下设置的眼线。今早刚过晨时,他们就闯进内阁,说有什么要事禀报,可夫人一般巳时起身,加上昨晚心情不好,要是现在吵醒夫人,一定没有好果子吃。静萱也不傻,当然不会让几人进去。 几人愁眉苦脸,见静萱态度强硬,终于道:“请萱姑娘禀告夫人,今早鸿公子带着三个战俘外出,去了南边的一个坊市,我们几人跟踪着,不知为何,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听到这话,静萱却是一愣:“什么?你们跟踪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