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禁足

    此时的郑氏怒火焚烧，面色阴沉冷冽，坐在正屋中间的太师椅上，手撑龙头拐杖，面相威严。屋内也是鸦雀无声，呼气声似乎都隐约可见，想来这相府老夫人是真的发怒了。

    香雪被几个粗使婆子粗暴的拖出内室，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得，由婆子们按在长椅上打板子，只能大声哭喊求老夫人饶命。

    香雪毕竟是从小跟了白清浅的，宋氏见此于心不忍犹豫着开口道“母亲，您且息怒，别为了些许小事气坏了身子。儿媳知您气清浅贸然出府，毕竟清浅丫头是您看着长大的，她的品行您是一清二楚的。自小清浅就最是孝顺敬爱您老人家，她对您的孺慕之情连儿媳看了都难免有些醋意，羡慕的紧。”说罢宋氏觑了一眼老夫人见她脸色缓和了几分，才又开口接着道“想来清浅突然出府也是事出有因的，您也知晓这府中前不久的流言，清浅定是有所耳闻的。浅丫头平日与谁亲近您也明晓，如今这传言必是伤了浅丫头的心。儿媳近日见浅丫头时常露出忧愁之色，听她身边的小丫头说，这几日她也是常常叹气，寡欢郁郁。想来清浅是心中郁结难舒，才有了今日失常的举止”话毕老夫人郑氏虽仍面色严厉却也松缓许多，面上也露出些许凝思之色。

    宋氏一席话先是替白清浅捧高了老夫人，也让老夫人忆起白清浅往日的种种乖巧孝悌之举，后又提起不久前的流言，也让大家记起白清浅昔日落水之事，虽大病初愈，却被流言困扰忧思难解，心绪郁结，给了白清浅出府一个合理的动机，也平息的老夫人的盛怒。

    这边宋氏解了燃眉之急，那厢白清水却捏起一把冷汗，这流言的不利一面可全是指向她的。宋氏这不就是明说白清浅是被白清水所害，却又顾念姐妹深情，不忍质问白清水，犹自伤怀，不得以才出府排解忧思。本以为今日可以借祖母之手整治白清浅，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由得对宋氏的憎恨又加了几分。

    白清水暗暗握拳，努力隐忍心中的怒火，深呼了几口气才勉为其难的控制住情绪。暗自掐了自己一把，让泪水蒙上双眼，楚楚可怜的盈盈拜倒在老夫人脚下，“祖母，清水不曾做过那丧尽天良的恶事啊！今年夏日府中荷花开的尤其艳丽明媚，遂与三meimei相约一同赏荷，哪知我不过晚到些许，三meimei竟然，竟然失足落水，我也是悔恨的紧，一直自责愧疚，meimei生病期间，我亦日日在佛前为三meimei祈福，三meimei病愈我深感欣慰，却没想到府中竟有那样的流言，孙女我。。。我日夜难安那！”说着说着两行清泪顺势而下，好不可怜，白清水本就生的一副桃花媚眼，如今这一哭，倒更显得我见尤怜。

    老夫人见状也升起怜爱之心，命如意扶起白清水，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好孩子，祖母相信你。你三meimei也不是那不辨是非黑白之人，不会误会你的。如今这流言也不在了，你们姐妹也不要生出隔阂”

    白清水抽噎一会儿才道“是，祖母，清水明白。只是这三meimei到底是女儿家，如今香雪在府中假扮她，那她岂不是一人出府，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啊！”

    白清青见宋氏为白清浅开脱，心里开始焦急，不想被白清浅躲过这劫，见白清水如是说也帮腔道“是啊，祖母，三jiejie出府被外男窥探真容本就不妥，若在遇见歹人那更是有辱我相府啊！”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一声厉呵“住手！”

    这一声无疑雪上加霜，郑氏原本缓和的脸色不觉又冷硬了几分，心中暗自决定要惩治白清浅，平日里真真是娇宠了她。

    白清浅奔至落梅轩院门见到香雪被按在一条长椅上，几个粗使婆子拿着条板一下一下的打在香雪身上，那一下下仿佛就打在了白清浅的心上，心像针扎一样疼。

    白清浅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跌跌撞撞的跑到香雪身边，用力推开打人的婆子并呵斥婆子们停手。

    白竹风和紫鹃紧随其后，见到的就是哭得泪人一般的白清浅蹲在香雪身边，不住的跟被打得痛的无法出声的香雪道歉，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看得紫鹃也忍不住拿出帕子偷偷拭泪。

    屋内郑氏见白清浅回来了，竟不先跟自己请罪，而是抱着个丫鬟哭泣，好容易下去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涨，怒声吩咐如意把白清浅拉进来。

    宋氏见状不好，但却不好再为白清浅开脱了。白清水倒是嘴角泛起了笑意，但仍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呆在郑氏身边。

    如意领命出去，走到白清浅的身边轻声道“三小姐，快莫哭了，老夫人正发怒呢，一会儿您进去了一定要好好跟老夫人赔罪，想来是不会严惩您的”

    听到如意的话，白清浅这才抬头看向正屋，屋门大开，郑氏威严的坐在太师椅上，白清水立在其身旁，白清青一脸得色，白清秋以及母亲宋氏都在。

    这时白竹风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白清浅的肩膀道“meimei，先去见过祖母，哥哥会护着你的”

    白清浅冲着白竹风惨淡一笑，然后凝眸回身一字一句的告诉那些打人的婆子“不许在动手，否则决不饶了你们！”

    婆子从未见过如此厉色的白清浅，一时之间倒是被她的威势震住，连连应是。

    见婆子们不敢动手了，白清浅又吩咐紫鹃“紫鹃，找人扶香雪回房，好好给她上药，代我照顾好她”

    说完，白清浅就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跟着如意向正屋走去。

    白清浅面色冷静的走进正屋，不卑不亢的行至郑氏面前跪倒“祖母，清浅知错，请祖母责罚，清浅自当遵从，绝无怨言”

    郑氏本来怒火丛生，见白清浅进来就认错，怒火自降了一半。

    白清水这时递了一杯茶上去“祖母，如今三meimei回来了，亦无甚大碍，她也知错了，您就别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倒让三meimei落了个不孝的罪名”说完，还给白清浅递了个安慰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会替你求情的。

    白清青不屑的撇了她一眼，暗骂道，惯会装好人的狐媚子！

    郑氏接了白清水的茶，撇着浮沫却不看白清浅，轻抿一口才道“你也知道自己错了？我相府治府严谨，从未出过什么披露，没想到平日最得祖母高看的你，倒坏了我相府的规矩。”说完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旁边的桌上，面露怒容。

    白清浅神色冷清道“请祖母责罚。”说罢，低头掩盖面上的异色。

    “好，既你已知错，就罚你禁足半月，任何人不得探视，在这落梅轩好好反思吧！”郑氏到底是疼爱了白清浅这十几年，想她落水初癒，不忍罚重。深看了白清浅几眼，又瞪着想要开口求情的白竹风，见他张了张嘴却低头不语，这才甩袖离去。走了几步见宋氏还在屋内，回头不愉道“冰娴，慈母多败儿的道理你不懂吗？今日的事你也好好反省反省！”

    宋氏见状也不好多呆，只能疼惜的看了眼白清浅，然后快步走向郑氏。

    见郑氏等人离开，众人也纷纷起身离去。白清水经过白清浅身边，貌似安抚的握了握白清浅的水也离开了。而白清青则冷眼旁观她们姐妹情深的戏码，面露嘲讽，嚣张得意，想要张嘴讽刺白清浅几句，却被云朵拽住衣角，见她觑了眼白竹风，这才满面笑容的走开未曾出言不逊。

    白清秋驻足片刻，面露犹豫，最后还是轻轻说了句“今日是四meimei吵闹着要来探望你的”说完带着丫鬟径自走了。

    “meimei无需忧心，我过后去祖母那求求情，过几天就解了你的禁足”白竹风上前宽慰白清浅

    白清浅露出苦涩一笑“无需劳烦哥哥了，免得祖母迁怒于你，何况半月无人叨扰，过几天清静日子也是好的。哥哥也劳累一天了，快回去歇歇吧。”

    白竹风见状，也知晓自家妹子是个执拗的，不再多劝，只是叮嘱她好好照顾自自己，有事找人知会一声，定速速赶来相帮。

    众人走了，屋内只余下几个伺候的小丫头，白清浅见她们战战兢兢的样子，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独自走进内室，见到床上被褥凌乱，不自觉的眼泪决堤，可以想象香雪被发现时的惊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