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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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圣城的狂欢还在继续,但神殿已经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喧嚣。 …… 洁净的月辉从星空洒下来,裹着白色的楼塔,折出月白的光泽,荧荧发亮。远远看起来,此时的神殿就像耸连于天宇,不沾人间烟火的神宫。 吱吱。 偶尔风吹虫鸣,人影晃动,为清静的殿宇增添了些许生气。 傍晚时分,发生在道塔外的争斗,到了晚餐过后就传开了,并自然而然地引起了一番暗地里的热议。其中,对于两人最后胜负的猜测,最热。有说殿主奥里斯赢了的,因为最后他看起来要完好的多;也有说龙王大公子赢了的,因为虽然看起来很惨,但最后时刻,他占了上风,如果不是道尚灰出手制止,奥里斯已经败北;也有的说就是平手……诸如此类的说法,众说纷纭。不过,到底是神殿的地头,支持奥里斯的前后两种说法理所当然地占了上风,毕竟谁都不想承认,才刚被暗定为神皇继承者的殿长,会在自家门口被打败,那也不就等同于损了自己的面子。 于是到了晚点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结局无非就两个可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类似的话题,其实也只是茶余饭后的八卦,谁也不敢真的就到外面大肆宣扬什么‘神殿殿主战胜龙王大公子’之类的论调,顶多也就是觉得两人真要死战下去,奥里斯能赢而已。至于另一个细节,关于佑神装甲被打破一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却没人提及了。 当然,这些对先瞳而言都是碎事,一丁点兴趣也没有。最主要的是,他很忙。 咯吱、咯吱。 房间里,淡淡白的晶光映照着大床的晃动,浅粉色的幔帐飘颤,透着里面两道交合的人影在以最原始的运动酣战。 “呃……” 在停歇一会摇晃、停歇一会又摇晃的节奏中,直到月光从窗缝渗进来,房间里的粗重气息才随着女子的一声悠长吟哼平伏下来。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是大别。做些什么,不言而喻了。 呼。 清凉的夜风撩开了阳台的布帘,潜入室内,胆大妄为地拨弄了一下纱幔,掀开道小缝。 先瞳拉拉身上绒毯,盖住伏在身侧的女子。 嗯。 蓝馨猫一样哼哼,搂着他的脖子往上挪了挪。女孩在毯子下的身体一丝不挂,柔软香滑,尤其细腻。 先瞳的呼吸不由得顿了顿。 呜? 感觉到腿部传来一阵阵灼热,蓝馨媚眼轻启,朦胧如丝,迷糊慵懒地努努嘴。过了几息,女子懵懵地伸手摸摸发热的地方,然后停住,眸子缓缓地睁开,徒地就清醒了三分,‘啊’的轻声娇呼,还残留着淡淡红晕的脸颊如醉了般酡红。 唿! 先瞳失声就笑,双手拥住女子的软香身体,让她安分了些。 嗯…… 蓝馨扭了扭腰肢,两人肌体摩挲,阵阵发酥。过了下,她微微扬起脸,有些怯怕又羞赧地轻轻哼道:“还,还要……” 先瞳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门上啄了啄,摇摇头:“别管,你睡好。” 嗯。 蓝馨红着脸埋下头,窝在他怀里。 …… 先瞳温柔抚摸着女孩细滑的背脊,心生怜爱。久别重逢,难免会有些激烈,更何况自己的体质又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从入夜到现在,次数连五指都数不过来。先瞳看得出,虽然自己让极力奉承的蓝馨极尽欢愉,但她的确已经筋疲力倦了。 这样想着,先瞳更爱悯了,柔和地抚着女孩的身子。 轻轻扬起嘴角,蓝馨眯着眼,半趴在思念数年后终于再次真实相合的男人的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满脸的幸福。 小小的插曲,让两人的心贴得更近了。只是这样一来,睡意倒也跟着没有了。 “道皇没说你什么吧?” 先瞳见女孩没睡着,于是点点她的鼻尖,问道。和奥里斯打了一架后,两人回到道塔,之后蓝馨又见了道皇一面,不过过程不长,先瞳清洗好出来就回来了。当时嘛,就不细说了,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蓝馨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被道皇责怪。 蓝馨摇了摇头,上身往上挨了挨,拉着先瞳的臂弯,摩挲着查看。 “给你说了没事。” 先瞳知道她在担心先前的伤势,另一手环过她的腰肢,覆着挺翘的软臀,轻轻揉揉,玩味地道:“难道刚才体会不到?” 嘁。 蓝馨脸色充红,啐一声,在他胸前捶了一下。 先瞳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看不出来,道皇还是蛮开通的嘛。” 蓝馨羞赧地缩了缩,等先瞳松手,她却又没有收回来,而是抚了抚男子的唇,柔声道:“还好,私事上,老师不太过问。” “还好他不过问。” “不许瞎想。” “你怎么知道想什么。”先瞳按着女子一手掌握不住的胸峰,满脸戏谑。 “呜……” 蓝馨咬咬下唇,窝进完全占据着自己一切的男人的怀里,声音弱弱地却又透着坚定:“不用担心的,我这辈子只会是你的女人。” 先瞳愕了愕,一时也回不上话。稍顿后,他伸手抱住女子,把她大半个身子稍稍用力地拥在怀里。 过了片刻。 “你在找罪受……” “嗯唔……” 蓝馨整个身子正趴在先瞳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柔软的胸脯在他胸口上轻柔地推揉。俏颊红如艳霞,眼眸盈水,呵气如兰:“不,不要吗?” “你会后悔的……” 罗帐晃了晃,雕花的白木大床又剧烈地摇荡了起来。 这是个难眠之夜。 道塔顶阁。 道皇的入门弟子,被称为道尚的男子正静默地候在观星台的木栅外。 隔着一栏,那边就是露天的平台。 星光下,可以见到台面上雕刻的圆阵,中间有条凸出的石墩:半丈左右高,直径约一码的样子,花纹与地上的圆阵契合,好像原本整体的法阵突然从中心凸起了一块。穿着朴素灰衣的光头老人正在打坐,稍耷着头,神色平静安宁,像是在沉睡。 一粒星籽划破夜空,拉出一条长长的光线,仿佛在黑幕上划了道伤口。 唿。 花白的眉毛颤了下,老人动了动,醒了一样抬抬头,皱合的眼皮掀了掀,目光浑浊。此时老人的样子,看起来就和上了年纪,身体老迈嗜睡的平常人没有太多区别。如果不是事实,兴许没人能将‘道皇’这样的传说与之相关联起来。 灰低眉顺眼,更显得恭敬了。 唉。 昏花的老眼往上看了片刻,老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如是道:“真是任性。” “老师……” “啊,灰啊……” 老人似乎才发现有人在旁,招招手:“过来吧。” “是。” 灰点着头,眼里却有一丝忧色闪过。随后他推开栏门,进了露台,站在老人身侧。垂着手和头,他一贯地出现了些迟疑。 老人将两手握着放在腹下,意料中地道:“有话就说吧。” “是……” 灰小心斟酌,还是犹豫:“老师,蓝馨她……” 老人垂眉道:“你不想他和龙王的大公子来往?” 灰摇摇头:“不是……”然后又欲言又止:“您不是说……” “灰啊。” “是。” “你知道天道是什么吗?”老人转过头,看着他。 啊? 灰张口愣住,被突然转开的问题考住了。 “天道是天命,天定的命运。”老者沉沉地说着,移开了视线,眺向星夜的尽头:“我们天道一族,仅仅只是先知者啊。” 先知者。 字面上是很好理解的,灰却不明就里,皱着眉头,琢量其中的意思。 “小馨她,是做不了道皇的……”爆炸性的信息,从老人口中说出来却稀松平凡,随意的很:“未来要继承天道的,还是得靠你。” “老师!” “道念源于执念。作为道者,必然心有所执。蓝馨的思念,虽然偏激,却也最纯粹,注定了不可能会是道塔的主人。”老者摇着头,唉声叹气:“反倒是你这个兄长,从小到大,心中所念所想就摇摆不定,瞻前顾后,总优柔寡断。” 灰埋下头,神情苦涩:“弟子有辱老师的栽培……”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啊,灰。” 长叹着,老者瞥了从小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弟子,眼色遗憾:“道心不稳,依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你本该是最优秀的道者的啊。” 灰抿着嘴唇,双目发红:“弟子……” 仰天长嗬,老人自责中带无奈:“还是这层身份束缚了你啊。” 灰惶恐地摆头:“能跟随在老师左右,是弟子一世的恩泽,是弟子愚钝……” 老人摇首一言打断:“你不是愚钝,是心,太大了啊。”不知是对灰,还是自言自语,老人落寞地道:“这神界之大,无穷无尽,亿万生灵,又怎么可能平等大同?”老人露出一些自嘲:“以神自居,终究不是,哪能掌控着‘天下’这把天枰而不偏不倚呢。” 话里的蕴意,已然有将神殿纳入其中的意思。这番言词从道皇口中说出来,更显意味深长。灰无言以对,垂首默然。 啊啊…… 自顾感慨完了,老人不露笑意地笑了两声,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垂垂老矣:“上年纪,话就多了。刚才是说小馨是吧?她的道念源自于强烈的思念,我们旁观者是改变不了的,也就顺其自然吧……嗯,倒是这个龙先瞳,你见过他了,有什么看法。” “弟子……” 灰吸吸气,胸口松下来,跟着转了话题:“嗯,几年不见,他的变化太大,总是感觉,与那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 哦? 老人挑挑白眉。 灰又不太确定的样子,摇头:“弟子也说不清,或许只是错觉。” “你觉得他比当初的冥紫河,怎样?” “弟子没有和冥紫河有过直接接触,所以不好说,但就那时候见到的,加上奥里斯和季雨的陈述,感觉……只强不弱。”灰稍稍回想,脸上凝重起来:“不过,最让弟子不安的,还是这人的心性,似乎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阴历的一面。” 神色不动,老人问:“怎么说?” 灰又摇了摇头,捉摸不定地道:“弟子也只是猜测。根据传言,这个男人比他那温厚的弟弟果决的多,做事也有股……狠辣。好比如早些时候和奥里斯的争执,以他的实力,应该可以很从容的应付过去,可他偏偏选择了那种最直接,甚至有些自残的战斗方式……”踟蹰着,他还是接着道:“弟子觉得,他是想从心理上,完全摧毁了奥里斯!” 从身体,到心理,彻底击溃短时间内不能消灭的敌人。灰在事件的旁枝末节中,准确地捕捉到了先瞳的行事风格。 “这样啊。” 看老人的样子,似乎对这兴趣不大,微微颔首,然后就耷了耷头,有点昏昏欲睡。 师…… 灰张张嘴,最后化为无力的苦笑,轻步往后退出去了。 “灰啊……” “嗯?” 手刚摸到栏门,灰就听到低着头的老人问了一句。 “你喜欢蓝馨?” 哐。 木栏的门往外开,灰没有站稳,一脚岔错,步伐踉跄趔趄,狼狈地跌撞了出去。 老人阖着的眼皮蠕了蠕。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