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关扑解围
——关扑局难倒英雄汉,张二郎妙计解重围—— · 上回说到:张择端与向禹邀景年来到向氏珍玩铺聚首,三人交谈汴河沉船一案,又得许多发现。择端先生查明船上火药乃是威力不大的赤火药,几人因此推测:禁卫军大统领张邦昌意欲对蔡京不轨,或将可能引发的混乱归罪于刺客。景年随择端先生一同查看了其心血之作清明上河图后,逐渐了解部分城防细节,也打听来更多有关导师的内情。 谁知就在谈及甫成之时,说曹cao曹cao到,赵甫成突然来到此处要寻找景年,为的却是…… · · · · 来时天色尚早,出门已戌时。景年从后门撤出去,打向家铺子后院猴子似的翻到屋后河堤小径,又贴着墙根绕回前头大街。赵甫成正在铺子门口晃悠着,左手托着右手拳头,正不住地轻轻拍打,又是伸头往里张望,又是脚下颠一颠,端的是慌慌张张。 景年便出声喊他,将他的眼睛拽过来。 “哎呀!哎呀!你可算出来了!”甫成急慌慌地扑过来,拽起袖角便往进城的路上拉,“景年兄弟,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找我何事,甫成兄怎的知道我在向家铺子?”甫成手劲不大,他轻轻一使劲便将袖子拽回来,跟着他脚步匆匆。 赵甫成正着急,他在腿上挥打两下,把个袖子甩的哗哗响:“正说呢!小张大人往画学舍寻我,以为你在我处,说田信大哥自早出门便不见人影,一日也未回来。我说你不在,他便问我你常去哪里玩耍,我寻思你恐怕往这里来,便辞他歇着,自个儿找你来了!” 景年惊出一身冷汗:“好兄弟,幸好是你来的。田信去了哪,我兄长可同你讲了?” “他亦不知,只提及田信大哥好去桑家瓦子博钱……” “好,我便去看看。”景年料想那尖嘴猴腮的也不会有旁的地方消遣,当即拂开甫成就要上桥。哪知这画师却黏上他,嚷嚷着要同他一起过去,怕他同博钱的闹起事来。 有人同行便无法飞檐走壁,要赶路,就只好捋着城内外的大路一气奔跑,中间还得时不时歇一歇,免得旁边那体弱的上不来气。因此待进了内城、近了西街,天色已晚多时。 “甫成兄,桑家瓦子里博钱扑彩的有几处?” “多了去了!瓦子里扑黄柑的、扑鱼儿、扑鸡禽的,还有扑衣服车马美娘子,甚么都能扑。关扑之风唯京城盛——哎?景年兄弟,你从前是瓦子杂耍,不会不知吧?” “我自然知道——这不是一穷二白,没钱可以扑玩!”景年随口搪塞过去,立即又拿胳膊肘拱了拱他,“哎哎,我这里路熟些,甫成兄是学生,不好在博钱摊子上抛头露面,且跟着我,不要高调。” “哎!”甫成脆声答应,跟着景年混进了灯火通明的街里。 · · 一阵哄堂大笑自人群中爆发出来,田信醉醺醺地满脸通红,赤身裸体,光腰间系着块破布,大大咧咧地躺在一处扑好酒的摊子前头,发出一声声的嚎啕。 “恁娘!爷老子不扑了!不扑了!” 摊主嘲道:“哎呦,你可不是要罢手么!再扑下去,别看这衣裳啊,怕是连主家大宅院都要扑给我喽!” 围观者再次爆发出大笑来,连不敢往中间看的女眷都躲着捂嘴偷笑。有人冲着他高声喊:“堂堂张家管事的,却是个穷光蛋!你主人不肯给你钱么!” “田大哥富贵,可惜手气忒差,今夜输来输去,衣裳都输完了,还要扑!” “要不将你家宝贝拿来!总归要发与你工钱,替一替还不是一样,”摊主在一旁怂恿,“你给我宝贝,我不教你扑钱,要甚么好酒全都与你!” “田信!” 一个声音自人群后方泼刺下来,将看热闹的生生拨开一条道。 田信躺在地上仰头,颠倒着看见什么人从缝里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一打眼看成了张景弘,吓得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再一看,却是张景年。他喝得正上头,站也站不住,衣裳又给输得精光,趔趄着在原地愣着,把脖子抻老长,凑到景年脸前瞅了半晌,忽然“啊呀”一声怪叫起来,吓得屁滚尿流:“小、小、小郎君!” 这一喊,旁边的便知道这少年是张府新近认亲的儿子,一时又热闹起来,跟着田信朝景年吆五喝六。 “田信,你博钱扑酒却见好不收,落得如此狼狈滑稽,成何体统!”他正色道,“速速起来!莫再丢脸!” 哪知话音一落,周围竟有好事的有意鼓掌、倒嘘,田信也没有吱声,景年心中恼怒。即便有禁卫军家族为靠山,但众人皆知他身无官职,坊间也猜他是乞儿攀高枝,这些人便唯恐天下不乱,只等着看热闹。 那关扑好酒的摊主看这甚么小郎君满脸正气,计上心头,有心要他出丑,便殷勤道:“原来是张二郎君,久仰久仰!郎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却有心来训斥家仆,真是躬亲必行呐!只可惜,您这下人赊欠小的五十两银子,衣裳钱两输得精光,仍还有欠,小的虽然不敢扰您兴致,可这钱——” 景年蹙眉:“慢着!多少?” “五十两!” 人群里传来一声调笑:“还有赊欠隔壁摊子的千钱呢!” 他当即惊住,瞪田信道:“你好生有钱!” “哎哎哎,郎君莫气,小的自知张家家大业大,却也明白一分一厘俱是辛劳挣得,自不会教郎君掏钱清账。但小人挣钱不易,郎君若要替他还清欠款,不如也来扑上一扑?郎君吉人天相好运气,小本变大本,莫说这田信衣裳,连旁人的宅子也能唾手可得!” 众人便吆喝:“扑!扑!” 赵甫成从人堆里拉了拉景年的衣服,教他不要轻信骗术。但他只是将手轻轻拂开,又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叫甫成不要出声。 “好,扑便扑!”景年身上只带了一百文,自然无法赎清欠款,一时起倔,应下挑衅,高声应道,“把规则念来!” 众人见他迎战,知道有好戏可以看,便将围看的圈子往里收了收,又引来更多好事的起哄。 “简单,小人这里有只碗,郎君只管将本钱投入,最低五枚,再与小人同时唱出正反,谁估得准,便是谁胜!”摊主搓着手,将一只粗陶碗搁在地上,“若是郎君掷出浑纯来,便是头彩!” “头彩如何?” “铺子里赢来的东西,尽数归郎君!” “好!” 摊主看着要上套,心里高兴极了,便站在一旁,摆出美酒,等着他掏钱。景年便从腰中掏出五枚制钱,瞄准碗底,暗中使出投掷飞刀的技巧来,将五枚平钱齐齐投去。 “三正两反!”“一正四反!” 景年与摊主的声音同时响起,待钱声停息,二人定睛一看,一枚正,四枚反。摊主胜了! 周围的便笑了起来,很是快活。 “郎君,你要输与我甚么?” 景年抿唇不语,将头带解下,扔在摊主手里。 “再来!” 钱声一响,二正三反,又是摊主博胜。少年再解下腰间香囊,还要再战。 “再来!” “再来!” 众人看着他一件件剥去衣服,笑得人仰马翻。 景年百思不得其解,他对自己手下力气知根知底,怎的一进那碗就变化?眼瞧着摊主洋洋得意,他将自己手心狠狠一掐,逼着自己好生思忖。 这摊主如此成竹在胸,又以关扑挣得香车宝马甚至宅院,想来定有玄机。他一边掏着最后十枚平钱,一边留了心眼,往碗里一看,才将目光钉在碗底一个不起眼的小孔上。 再抬头看看摊主的脸色,他寻思一番,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 这关扑摊子正是拿着做了手脚的碗来使诈,又耍得人一不留神便上头上脑,难怪田信竟一日便能输去如此巨额欠款! 赵甫成在旁边焦急地戳着他后腰:“景年兄弟,景年兄弟,你收手罢!” “嘘……”景年回头,拍了拍他的手背,“教我再试试。” 他将五枚制钱举起来,在人们的起哄声中,将力道收了一收,令钱币恰恰落在那小孔周围,又弹起来打了个忽闪,才躺进碗底。 “四正一反。”他看着摊主的眼睛,唱出名来。 “三正……” “嚯!郎君博对了!郎君博对了!”人群里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摊主看得傻了眼,看看碗,又看看一直盯着他的景年,赶紧赔笑着将他外衣双手奉还:“恭喜郎君!恭喜郎君!” 少年套了衣服,沉声道:“再来!” 摊主忽感不对,他制止景年,又从身后桌子上换了个新碗,放在底下。景年搭眼一看,正当中又有个小裂缝,心下了然,仍是掏钱。 “景年兄弟,这恐怕有诈……景年兄弟!” 他不为所动,将最后五文钱捏在手里,虚虚对了一下,便屏息静气,在手中将钱一字捏开,又臂膊发力,将四枚钱飞出,紧跟着又飞出最后一枚。那四文钱先落到碗里,还未依次翻过个来,便被后到的钱币啪一声砸上翘在裂口上的边缘。只听碗中一阵叮叮当当,钱币翻飞,摊主看得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唱名,而待五文钱自半空落在碗里,竟是清一色的钱背! 摊主愣住了:“浑……浑……浑纯?!” 看热闹的人们突然间鸦雀无声,片刻沉寂后,终于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鼓掌声:“好!浑纯!好!好好!!” 景年只是抱臂看着摊主瘫在旁边桌子上,伸着手点着那碗,抖如筛糠。 “怎会……怎……” “你输了,”他道,“我不取你家当,你将田信的东西还来。” 摊主抖索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人们一个个早已见风使舵地奚落开,忽然间恼羞成怒:“你小子!有本事却将隔壁的钱一并还来,我就还你东西!” · · 人们正要散,一听还有戏可以看,又重新聚集起来,将几人一起推到旁边关扑摊子上。这边的摊主早和卖酒的换了眼神,待景年被拥簇着过来,便殷勤道:“小哥儿手上是有功夫的,不知可敢应下俺这一局?若你能连胜三局,俺便将那欠钱一笔勾销!” 只胜三局便将千钱欠款勾销?景年心下寻思,他见两个摊主小动作频频,便知其中定然还有圈套。这关扑贩子嘴脸当真险恶,现下为给田信解围已是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且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便应道:“将东西端上来!” 这回拿出来的却是个三尺的圆盘,木片刨的凹凸不平形似山峦,上面画着些各式各样的花鸟鱼虫、人物、果子糕点,星罗棋布,排列不均。画盘安在一个桌子上,底下配着把手可供摇动,摊贩便是在此处转动圆盘,扑者手持五彩鸡毛镖,在他转动时依次投掷,掷得图案愈小,赢钱愈多;不中则输。 景年拿过一把飞镖来,掂量掂量,琢磨着自己的底子应当不赖,便待摊主摇起画盘,举镖欲刺。 两摊主见他果然不知天高地厚,便交换眼神,手底下暗中使坏,把木盘转地忽快忽慢。果然,那小郎君的神色便开始犹豫,手中的镖也踌躇起来。看好戏的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也不再乱哄哄地喧闹,都在盼着这少年使出点好本事,给大伙开开眼。 “景年兄弟,只管找那最小的图案。”赵甫成忽然在景年身后出声,“圆盘中央近旁绘有林檎果子,此圆外圈变动大,内圈变动小,莫要慌乱。” 听甫成耳语,张二郎君定定神,试着用鹰眼观察画盘,当下便捕捉到那颗小小的林檎果子。 再看它形体小巧,因画在靠近中心之故,即便圆盘忽快忽慢也未受太大影响,又始终在同一条圆线上,景年便将精力调集起来,手动镖弹,“砰”一声扎进了木板。 圆盘停了下来,大伙纷纷瞪大双眼,把头伸过去看。 “哗!射中林檎!” 摊主傻在原地,拔下飞镖,反复验看林檎上的小眼。他又与酒贩子对视一眼,皱眉沉思,一时竟被这郎君的武功吓住,才扑一局,已不敢再应。 “张家的,再来一把!”好事的起哄。 景年正得意着,又被吆喝感染,便想乘胜追击。他指着圆盘,大声道:“说三局便三局,你若不敢,便换我来定规矩!”他朝身后一挥手,“将那圆盘立在他身后!” 好事的一拥而上,将摊主拽到圆盘前头。身后便腾出来许多空地,几名男男女女偎上来,还有名纤瘦的女子藏在人群里,静静看他。 “得罪了!”少年朝四周拱手,很是威风。 “你你你你要做甚!”摊主慌了,眼见着他拿着镖冲自己脑门比比划划,也不顾什么形象,躲到圆盘旁边去,迎着众人的哄笑声讨饶,“小英雄!你赢了,你赢了!俺信你武学高强是好汉,今日你只管将俺摊子上东西随意拿,给俺留些脸面!” 景年手一扬,一支镖应声而出,扎在圆盘上的武将图案身上。那镖尖直直没入画像裆下,看得摊主两股一紧。 “我本无意哗众,奈何你二人坑骗百姓在先,诈取财物,夺人命根,又联手意欲教我出丑,当真可恨。今日便留你们三分脸面,往后莫再算计,否则,没的便是你们的命根!”
两个摊主知道今天碰上高手,虽输给个毛头小子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招他惹他,唯唯诺诺,赶忙将田信输的钱物一一奉还。 留下凑热闹的也终于散尽,口中啧啧称奇,还在议论。 赵甫成已费力将田信在地上一路拖了过来,又帮景年给田信穿上衣服,这才心有余悸地惊叹:“景年兄弟,我竟不知你是个高手……” “什么高手,你忘了么,我以前可是杂耍!”他神色自若,将说着胡话的田信从地上搀扶起来,看了看道路,往外面走,“方才多谢甫成兄出言提醒,若不是你,我怕是真要被那圆盘转晕头了。” “小事小事!帮得上你便好!”甫成还在回味刚刚那阵风头,“啊呀,你这关扑之技若给正道先生看了去,他定要裁纸画个痛快的……他可爱画市井街坊里头的趣事了!画的多了,反倒跟纪事一般,大小事情都能在他习作里瞧见……” 被他一提,景年忽然想起择端先生的嘱咐,便暗自思忖:这赵甫成瞧着绝非恶人,只是看着孩子气些,头脑却也不笨,不仅猜得出他今日去往哪里,还能阻挡兄长,又能在关扑时一针见血地提醒。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再一想,择端先生才说过不可拘泥善恶,便又放下心来——有鹰眼傍身,他是瞧得出好坏的。不管自哪里来,甫成帮他时可都是诚心诚意,作假不了。 · · 夜已深,二人扶着醉鬼从瓦子里挪出来,见到了画学舍近遭,景年便打发了甫成回去,又吃力地半扶半拖,将田信从巷子里一路往东搀去。 一阵凉风吹过来,田管家的酒醒了不少。 他看清身旁人时,猛地一个机灵,立刻将左臂从小郎君手中抽出来,接着便靠在对侧墙上,惊叫:“小郎君!怎么是你!”又以右手摸了摸身上,“我的衣裳咋个回来了?” “我才将你从关扑贩子手里救出来,”景年不悦,“兄长可知你素日酗酒好赌至此?” 田信冷汗都下来了:“大人知道小的好酒,小郎君,你莫要和大人说小人关扑之事!” 他刚要答应,忽然改了口风:“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啥,小郎君尽管吩咐!” “你可知我兄长好将收来的好宝贝藏在哪里?” “噫,小郎君问这个作甚?”田信好像清醒了一些。 “问问而已,从前听闻他是有些收藏的,回了家中好奇得很,我没见过稀罕东西,想偷摸瞧瞧。”景年编了个说法诓他。 田信便犯了难:“哎哟……这……” “田管家莫不是信不过我罢?” “哎哟,小人怎敢!”他哭丧着脸,“只是小人平日里得闲便出来打酒吃,大人也从未叫小人看过甚么宝贝,小人实在不晓得啊!” 景年见他反反复复只称自己不知,便“啧”了一声,摇首道:“那便算了,改日有机会,我当面问问兄长便是。” 田信赶紧应了几声,醉醺醺地走到他左边去,一个踉跄,被他出手扶住右臂。 “呼格勒,田信?” 二人没走几步,脑后传来张景弘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他正在巷口外侧身站着,好像也是正在外面四处找人的样子。景年吓了一跳,便扛着田信的胳膊,转过身来,欠身行礼,意外道:“兄……你怎么在外面?” 景弘也走进巷子:“一天找不到他,出来看看。我看着也像你们。”他从弟弟手中接过吓得像根木头的田信,“辛苦了,你先回家。” 景年正盼着这句,赶紧点点头,拜别兄长便走。 一直看着他往东出了这条巷子,景弘原本搀着那条胳膊的手忽然一紧,田信立刻龇牙咧嘴,痛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嘶——” “得寸进尺,”景弘低声道,安然听着田信的惨叫声,手上的力气慢慢放小了些,“下不为例。” 田管家疼得弹了出去,哀嚎着捂着胳膊里侧那层软rou。张景弘手劲大且狠,方才接过胳膊便在暗中碾着那层rou,这会子臂内一阵麻烫,恐怕是将那块rou给生生掐出淤血来了。 他已不是第一回挨掐,但看主家脸色铁青,怎敢叫疼,只敢侥幸跪在地上连声告饶,旋即又要自己掌嘴。 “昨日交代你的事,做了几件?说来听听。” “大人,下面传来消息了,刺客见王缎府上已经戒备,他们料想出了内鬼。有个叫柳直的一直替李祯带话,昨日说要彻查兄弟会,还说要逐一排查……” “柳直?”景弘追问,“他是何人?” “一个管带话儿的老哥,净与其他人同吃同住,没有甚么特别。大人,他们要查人,咱们待如何?” “你连夜安排他们撤出去,避一避风头,从长远计。” “哎?”田信疑道,“咋个这回要跑?” “你酒醒了?” “是是是,小人又多嘴。”他看景弘要丢下他往回走,脑筋一转,抢在他前头,拱手道,“大人、大人,方才那小刺客好似想套小人的话,说甚么问问您家中珍宝藏在何处……他这便是冲着咱们那张营防图来的罢!” 景弘沉吟片刻:“我也料想到他迟早要问,罢了……呼格勒许是被刺客收买。你且立刻安排人撤回来,待风头过去,便严打那窝贼人。” · · 目送主人离去后,田信酒已经完全醒了。他恨恨地盯着景弘的背影,从喉咙里酝酿了一口浓痰,呸地喷在墙脚,又顶着风走了几步,避进暗处,长长地打了个尖锐的呼哨,招来那些安插进兄弟会的手下。 很快,几个人影便聚集在黑洞洞的影子里。 “听着,弟兄们,姓张的缩手缩脚,他不要这功劳,老子得要!”田管家恶声道,“兄弟会要查人,你等赶紧想法子搅混水,眼下正是顺藤摸瓜找到李祯的好机会!” “田哥,若要混淆视听,咱们不如避开兄弟会,往那孔婆娘身上使劲呗!她那边出事,李祯必定现身。” “中!那婆娘手下女人多,随便找个下手,不必管死活,过了这风头就成,教他们顾头不顾腚!” “好说好说!” “哎,慢些,”田信嘱咐那几个要走的,“张家新来的小杂种在兄弟会里是有接应的,此人难缠,你们可别露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