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烽烟再起（二）
晚餐还在继续，这段时间主要就是三位将军在闲聊，其他人旁听。 结束了关于巡礼活动的话题后，索洛托对大家说：“寒冬时拜托卡洛琳商会监制的传讯板做好了，这次一并带了过来。这批一共做了六十块，不出意外的话，后续可以利用传讯板进行各军团之间的交流。不过信息的传递会有时滞，最多可以让大家事后掌握战况，用作配合协作恐怕还不行。” 尤菲不知道他说的传讯板是什么，已经从之前的沉默里恢复过来的厄勒卡为她小声解释，传讯板就和王城的通报窗类似，区别在于传讯板没有主副之分，所有的传讯板通过某种固有术式实现信息同步。也就是说在任何一块传讯板上写下内容，其他所有的传讯板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显现出相同的信息，距离越远需要的时间越久。六十块的话，应该足够连通东西两条战线了。 只不过这东西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方面是无法写太多内容，毕竟板面就只有并列的两个手掌大小，虽然可以把多块板拼在一起，但也写不下太多内容。另一方面就是消息传递的延迟，这种延迟是不固定的，原则上两块传讯板距离越远，书写的信息越复杂，延迟显现的时间就越长，但问题是无法确定。如果是着急的事项，写上去之后，对方可能过了一整天才看到，那就全耽误了。 现在的各大军团还没有过协同作战的经验，这方面的配合训练做的也很少，就目前的战局来说，很快就该计划夺回冰天城了，各位将军还是希望能有哪怕最基础的协作。显而易见的，这次的对手不是哪位将军或者哪个军团独立就能应对的。 吃东西最快的鸠鲁在索洛托之后聊到了不久前的楼堡保卫战，特别郑重地夸奖了尤菲一番。厄勒卡又接着鸠鲁的话大肆赞美了一通，说尤菲从小就很努力之类的。 对于他们的夸赞，索洛托并没有太多动作，倒是利娅向尤菲投来难以置信的眼神。尤菲用淡然的微笑作为回应。听到夸奖时觉得很开心，越是开心，尤菲反而越发矜持。 随后，他们又聊到了利娅。利娅现在使用的武器是一把名叫“枪刃”的奇异兵器，近距离下可以作为一把刀刃稍短的长刀使用，中距离下可以将填装在其中的一种名叫“起爆弹”的弹丸通过起爆物的引燃发射出去。出其不意的效果非常好。而且起爆弹的射击威力很强，经过测试估计可以直接击穿蜥人的铠甲，这种威力已经堪比架设在城墙上活动不便的重型弩炮了。虽然起爆弹的换弹也很麻烦，但一个人可以独立完成，不像弩炮需要多个人配合。 利娅当场向大家展示了起爆弹，那是一种细长的金属制品，尾部添加有少量的起爆物，通过枪刃后摆的撞击引爆，形成击发弹头的初动力。虽然说是中距离武器，实际上弹头的飞行距离比一般的弓弩远得多，只不过弹头太小，射击后看不到落点，一击不中没办法调整下一次的射击角度。而且射击的准头不好掌握，单手握持的枪刃不太容易射击出水平的弹道，加上起爆弹的填装比较麻烦，装进去一颗只能射击一次，虽然威力堪比弩炮，但不直接打中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实际效果并不比发射粗大弩箭的弩炮好很多。 另外还有点燃起爆物引发的高温对射击间隔的强制要求，未使用的起爆弹带在身上有受到撞击爆炸的风险等等缺点。这还是砂岩城正在研发过程中的试验性武器。 不过真正令厄勒卡看中的是这东西的使用难度类似于弩机，弹药的填装和射击并没有什么难度，困难的是射击的准头。相比单兵使用的轻弩机，这种枪弹的威力可就要大太多了。如果可以组织起一百个人，一字排开向异族射击，其实准头也就无所谓了。 厄勒卡的提议让鸠鲁眼前一亮，鸠鲁本人就是军械专家，立刻觉察到这种武器对于战争的影响。不过索洛托却有些不以为然，索洛托将军的一贯理念是士兵们必须要自己强大，再好的武器军械都不能弥补自身的羸弱。 当然，现在的问题不是将军们对于新式武器的看法。之所以说枪刃是利娅专用的奇异兵器就是因为这东西还没办法大规模生存，就工艺上来讲，整个砂岩城有能力做出枪刃里的精细部件的工匠不超过十个人，即便材料足够，一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做出二十把来。 尤菲好奇地问了一句：“这种武器是利娅姐发明的吗？”因为之前有提过，利娅发明了金绸甲，尤菲便以为枪刃也是。 利娅回应说：“不是。说不上是谁的发明，这种武器的构想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人提出来了，图纸画了改，改了再画，到现在已经不下两百稿了。但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始终不成型。我手里这把是我父亲布洛克城主打造的，算是目前最适合投入实战的型号了。不过，这把武器因为结构问题，很影响外放力气的依附，换成涂月meimei，我送给她她都不能喜欢用。” 鸠鲁跟着说：“确实，除非数量足够，否则确实意义不大。而且，连续射击的时候枪膛内部发热要怎么办？” 利娅钦佩地回答说：“不亏是鸠鲁将军。您一眼就看出问题的关键来了，这也是我们一直在试图攻克的难题，利用起爆物提供射击动力，效率显著高于弓弦，但问题就是会产生多余的热量。如果不使用可以隔绝热量的红木的把手，射击两次就会变得无法抓握了。” 鸠鲁抬起手来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我不是工匠，可能说得不对哈。我是在想，如果将更换起爆弹的方向从枪膛前方换到旁边，让枪膛内部前后贯通，散热效果是不是可以更好？” 利娅思索着说道：“您的想法我们有实验过，但如果在枪膛侧面开孔的话，起爆弹的尾部很难贴合撞针，容易出现卡弹的情况。” “在射击的过程里想想办法不行吗？比如加上螺旋结构的固定装置之类的，或者在弹壳上加装扣具。如果不能连续射击，岂不就变成一次性武器了嘛，开上两枪，然后再用其他兵器就太麻烦了。” “我觉得您的想法有试试看的价值，稍后我会写信送回砂岩城去让父亲看看。”利娅虚心地接受建议。 这边的讨论告一段落，厄勒卡见大家都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便开口说道：“晚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去歇歇，让人来收拾一下这里。” 尤菲跟着其他人一同离开，去了隔壁房间。涂月和伊登没有进屋而是留在门外的走廊说着什么。利娅跑到鸠鲁身边去请教问题，应该还是与枪械的设计有关，鸠鲁实战经验丰富，他的看法和常年待在砂岩城一边打铁一边构思的匠人们思路迥异，令利娅颇有收获，两个人相谈甚欢。厄勒卡似乎很在意王城的状况，和索洛托在对面讲着话。七个人中就只有尤菲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隔壁房间的椅子上。她听到厄勒卡和索洛托在谈论与评议会有关的话题，感觉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刚到王城的时候。 那时她身边的人就和现在一样，各有各的安排，各有各的打算。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做着和自己有关的事。而尤菲恰恰是那个和所有人都无关的外来者。 情绪来得很突然，尤菲不自觉想起了康德。他现在应该已经到王城了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父亲。 很快，军士来通报已经收拾好了房间。再次回到之前的六边形房间时，石桌上已经换成了战略沙盘。这个沙盘比在鸠鲁的指挥室里看到的更大，呈现出来的细节更多。 索洛托挥动手臂，很是随意地展开一个术式，术式中出现一面比尤菲还要高一些的大镜子。镜子上浮现出冰霜的寒气，稍微靠近就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凉意。 涂月拽住试图靠近观察的尤菲，轻声对她说道：“别靠近，会被冻伤的。”不止是涂月，利娅也同样小心地躲到了石桌对面，并招呼她们两个也过去。 利娅对尤菲说：“尤菲公主，我们就待在这边吧。索洛托将军的术式带有相当程度的寒冰能量，咱们三个实力弱的就躲在这边好了。” 涂月不服气地小声说了句：“我也没事的好吧。”但她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走过去。 镜面中突然响起一道雷霆之声，轰隆的一声响动后，镜面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尤菲下意识抬手掩住张大的嘴部，惊奇地感叹：“哇哦。这是在干什么？” 出现在镜面里的是个长相与索洛托相近的戎装男子。尤菲认识他，他是冰雷军团的爱德，也就是索洛托的长子，同时也是他的少将。 “将军，听得到我的声音吗？”爱德的声音从冰镜中传出，音调有些奇怪，忽高忽低的感觉。但话语可以听得清。 “嗯。”索洛托应了一声，然后问道：“芙蕾在你身边吗？” “在的在的，我在呢。”冰镜中传出一个轻快的女声。尤菲知道这是芙蕾将军的声音，她的声音里带有一种悦耳的磁性，但经过冰镜的传递后有些不同，倒是有点甜美女声的感觉了。 随后，镜面中的人像出现的变化。这种变化十分缓慢，看起来像是前一刻芙蕾还在远处，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近前，感觉上她确实是快步走过来的，但行走的过程并没有被镜面如实记录。随后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突然手抬了起来或者放下，没有中间的过程，看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 芙蕾有着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发，未上战场时她习惯穿着轻薄短小的艳色绸裙，她的脸颊小小的，小巧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上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如同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样。她的眼眸如同繁星下的夜空，夜色的瞳孔带有银色的亮点。她的脸很瘦，看起来甚至有些病态，但身体却十分强健，尤其是裸露出来的腹肌与瘦瘦的脸颊对比鲜明。尤菲知道她应该已经快到三十冬了，但娇小的样子看上去感觉比伊登还年轻。 “咦？尤菲！”芙蕾注意到了这边的尤菲，一副像是想要从镜子里钻出来的急切的样子，惊喜地叫道：“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尤菲，我还以为你已经……唉，你是怎么跑去那边的？哎呀算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下次见面我们再聊吧。” 完全没给尤菲接话的机会，芙蕾已经自顾自地转走了话题：“会议快开始吧。这玩意好冰，老索搞出来的东西总是这么冰冰凉凉的。”看着镜面里的芙蕾裸露着肩膀、四肢以及腰腹的清凉打扮，实在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责怪索洛托。 索洛托没理会芙蕾，转而对厄勒卡和鸠鲁说道：“看来是没问题了。抓紧时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