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姚飞月一边走,一边打听,很快找到了县衙。朱红色的大门,最上方是一方黑色的匾额,上面写着“滍阳县署”四个金漆大字,苍劲有力。门前站着的衙役精神抖擞,她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若是衙役无精打采,可见县令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需给些压力才知道造福一方。 拿出一个荷包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是几朵太阳花,姚飞月的脸上立刻露出最温和的笑容。她的女儿晴珂说过,周嬷嬷告诉她太阳花最容易长大了,不管是养在花盆里还是荒地上,只要给一点点阳光就能开出最美丽的花,她要像太阳花一样,打不死、踩不破,平平安安的长大。 抛出荷包,一个衙役慌忙伸手接住,掏出里面的东西,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上前一步,准备询问几句。然而正要张嘴说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乎此人的身份不该是他这个低等官吏能问的,撒腿跑回衙门里。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官服,五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子的文弱书生匆忙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人,同是穿戴整齐,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县令大人如此郑重其事,也不敢马虎,跟着行礼。文弱书生说到“下官滍阳县县令郑延年,拜” 姚飞月挥挥手,说到“郑大人不必了,想必郑大人在滍阳县多年了吧。” “老夫在此地已有十余年,自知资质愚钝,做事古板、不懂变通,所幸还算勤勉,才使得此地百姓食能果腹、衣可蔽体,也算对得起圣上的恩泽。”郑延年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捋着胡须,颇为得意。 “老大人谦虚了,看到热闹的街市,就知道郑大人定是劳苦功高,才使得滍阳县如此繁荣。”姚飞月见郑延年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哪里,哪里,不敢当姑娘这般夸奖。”郑延年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旁边的皱纹又加深了几许,嘴角上扬,呈现出最大的弧度,仿佛每根头发丝都按捺不住喜悦。 “路过此地,有件事,想请老大人帮忙。”姚飞月目视着滍阳县暑四个字,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愠色。 郑延年自觉事态严重,立刻收起笑容,躬身行礼道“姑娘请讲,老夫定不遗余力。” “长青街碧圃巷有个永安居,你去瞧瞧,里头有人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你务必办的妥妥帖帖。”姚飞月看了看西垂的太阳,大步而去,沐恩还等着她呢。 “恭送姑娘。”郑延年作揖行礼,这一次腰更弯了。 走远了,郑延年才挺起胸膛。立在一旁,始终说不上话的师爷,一脸不解的走上前来,问到“大人,此女子是何人,你对她竟是恭敬如斯。” 郑延年盯着越走越远的姚飞月,思索了片刻,眼神中带着些意味深长,说到“我有调兵的权利吗?” 师爷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想了想估计是怕县令大人心里不舒服,接着说“我们滍阳县是个小地方,自然是无兵可派遣。大人十多年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把穷乡僻壤一样的滍阳县打理的井井有条。圣上明察秋毫,定会对大人有诸多奖励,大人位列三公是指日可待。” 郑延年微微一笑,他已想得透彻了。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万,考取功名的也是数不清,真正为官的又有几人。师爷的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以前还是热血沸腾,憧憬一下位列三公的美梦。慢慢的,他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是的,他没有位列三公的心机与智谋。做个县令不好吗,天高皇帝远,本本分分的做好县令,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造福百姓,让老百姓为自己歌功颂德岂不快哉。谋取三公的位置,就自己的那点智慧,都不够人家瞧的。“你不用安慰我,老夫如今是逍遥自在,乐得其所。我要说的是,这女子不一般。连太守大人都没有的调兵权利,她有,她还有向各个州府衙门提银钱的权利,州府衙门还不能过问。” “哦”师爷拖着长长的音,心里依然有什么疑问,但是他很聪明的选择闭嘴,觉得自己不能知道的太多。 “走吧,去长青街碧圃巷永安居瞧瞧,这可不能马虎。”郑延年捋着胡须,在想他治下的滍阳县还有什么大事件是他不知道的。 姚飞月沿着热闹的街市,一路走一路问,用了一炷香的时辰,走到玉鹰客栈。抬头看了一眼金子招牌,深吸一口气,她知道里面是龙潭虎xue。 门口站着的一个人看见她走来,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发现比较熟悉,盯着她看了片刻,赶紧打开手里的纸张,又瞅了眼她,似乎是在比对,突然撒丫子跑进客栈里。 姚飞月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发现没有什么不对的。才意识到那人手里应该是她的画像,看来是让人家等久了,出门迎她来了。正准备迈开脚步,闯一闯龙潭虎xue。却听见“砰”的一声,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然后寂静无声。姚飞月闭上眼睛,侧头细想一下,觉得应该是有人掀翻了桌子。 “不想死的快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仿佛有穿云裂石的威力,她隔得这么远都感觉到耳朵嗡嗡作响。 一声大吼,人争先恐后的从客栈里跑了出来。怕死,没有什么可耻笑的,是每个人的天性。她抬起头,挺起腰杆,大步跨了出去,她是沐恩的依靠。 姚飞月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破碎的盘子碟子、没有吃完的菜撒了一地,桌子凳子七扭八歪的摆着各种造型,能想象到人们慌不择路的样子。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店老板和小二瑟瑟发抖的抱着头躲在角落里,正在后悔自己是主人,还有被踩踏的人,受了伤,抱着胳膊腿,“哎哟哎哟”乱叫的。呦呵,居然还有不怕死的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自饮自酌。 姚飞月一个个扶起地上的人,让他们赶紧离开。 “想不到这小女娃的命挺金贵的。老子叫做郭奇峰,你记清楚了,今日做了鬼之后,别吓唬错了人。”郭奇峰站在二楼的栏杆处,雄赳赳,气昂昂的注视着楼下。 这个声音就是刚刚撵人的时候响起的,是个什么人啊,有恻隐之心也不能证明是个好人,做出掳人的勾当,就是个下三滥。抬头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头戴儒巾,不知道是满腹经纶还是假斯文,面白无须,显得两条眉毛格外黝黑,眼睛细长,离三伏天还有些日子,这货附庸风雅,把扇子摇的是有模有样。姚飞月叹口气,一个男人比她都白,没有一丝行走江湖的气派。 慢慢踱步到一张还算齐整的桌子前,悠闲自得的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碗看了看,又略带失望的放下了。她本来是想喝口酒的,大半日未喝一滴水,有些口干,可是碗边有少许油泽,别人用过的,她就用不下去了,又觉抱着坛子喝,太过于豪迈。 “人呢”姚飞月望着手里的平安扣,指尖传来的温润感觉,让她不自觉的想起那张可爱的小脸,嘴角慢慢上扬,露出最柔和的笑。 郭奇峰眉毛都竖起来了,有要去找郎中的想法,此女子莫不是傻了,生死鏖战时刻还能笑出来。微微撇撇嘴,管她是疯魔了,还是傻掉了,他原本不多的善,还是不要给不相干的人。“没有开出适合的价码,老夫岂会让你如意。”
“你想要什么。”姚飞月的心情没有起伏,淡然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乎沐恩。 “纸条上不是写的明明白白我只要龙吟的下落。”郭奇峰的眼睛里露出寒芒,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 “看你的样子,还不配与龙吟为敌,也不配为十大家族效力。小心凑热闹的时候,把命丢了。”姚飞月不光嘴角带着讥笑,眼中更甚,盯着郭奇峰像是看一只张牙舞爪的猴子。 郭奇峰手里的扇子忽闪的更快了,嘴角不停抖动,瞪圆的眼睛也不大,倒是快喷出火来,刚要大声斥责,转念一想,释然放下,说到“你要激怒我,我偏偏不上当。龙吟那狗贼比他父亲更加凶残,不但戏弄余家,把余家的脸面按在地上当泥踩,更是屠尽了江、常两位大侠的满门,当真是魔头一个。我乃江湖儿女,虽不才,亦当诛灭此贼,还武林朗朗乾坤。” “笑话,龙吟心地善良,是人人称颂的大侠,何时屠尽了江、常两家。”姚飞月的眸光犀利,似是一把尖刀。 “还敢狡辩,江、常两位大侠的门前均写着龙吟前来复仇,不是他,莫不是他老子。”郭奇峰也不恼怒,一时的口舌之争而已。 “若是今日,我屠了余松满门,再写上你郭奇峰的大名,我是不是就能逍遥在外。”姚飞月嘴角依然带笑,满嘴胡咧咧,谁不会啊。 “拿下她,快啊,快抓住她,逼迫龙吟露面,再擒下龙吟。兄弟们在江湖上便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在十大家族面前也是能说上话了。”郭奇峰上前一步,抓住栏杆,万分亢奋的说着。 话音未落,从各个角落里涌出十多个手持长刀的汉子,各个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姚飞月的眼睛里冒出来的全是绿光,仿佛姚飞月就是他们直上云霄的梯子,通往名扬天下的捷径。 “兄弟们,不要怕,她功夫好比龙吟还是差了许多,我们人多力量大,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拿不下她。”郭奇峰面色微红,眼睛越来越亮,不停的走来走去,手里的扇子又摇了起来,阵阵凉意未能驱赶心中的激情澎湃。 姚飞月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人,先是抽出竹筒里的筷子,暗使内力,抛撒出去,也不管有没有打中。接着站起身,抄起放在桌子上的剑,剑尾把桌子上的碗啊、碟啊通通扫出去,砸在大汉们的身上。 手握剑柄,微微一动,锋利的剑如蛟龙出海一般将最近的人斩杀。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配让姚飞月使出弦月剑法来,几个回合下来,地上便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