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按照虎头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人贩子的窝。还挺会享受，三进的院子，青砖大瓦，有正门侧门，不远处有茶楼酒肆，是个富贵人家，谁能想到住的如此奢华会做下人神共愤的事。孩子小，不懂事，吓唬几回，即便有哭声，随便几句就能搪塞过去。

    绕过正门，在一处偏僻一点儿的地方，虎头指着一个杂草丛生的狗洞，认真的说着“我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姚飞月与秦子丰面面相觑，狗洞有一尺见方，周围长满了杂草，洞前后的草匍匐在地上，是虎头从里面爬出来压倒的。别说钻不进去，就是钻的进去，打死，她们决计不钻。

    秦子丰让小葫芦带着虎头去前面路口处的馄饨铺子吃些东西，一路上他早就看到虎头盯着吃的东西目不转睛，还流着口水，看样子是饿了几回。孩子的模样也甚是可怜，这么大点儿，正是在父母身边撒娇耍无赖的时候，却经历这么多苦难。这孩子也是伶俐，他这么大的时候，除了偷偷跑到墙根处撒尿和泥玩，好像没有这觉悟，能从人贩子的手里逃出来。

    姚飞月轻轻跳上墙头，又轻轻跳进院子里。秦子丰气得想跺脚，好歹招呼他一下吧，给个眼神也行，就这么出其不意，知不知道有个词叫一路同行，他不要面子吗。撇撇嘴，跟着跳进院子里。只听见虎头在墙的另一边，拍手叫到“姨姨他们好厉害啊。”接着就没有声音了，估计是小葫芦怕惊动坏人，捂上了虎头的嘴巴。姚飞月是不在乎的，老巢都找到了，一网打不打尽不重要，把孩子们救出来才是。

    虎头还小，只顾着逃命，没法讲清楚孩子们具体关在什么地方。不过还好，好哭、好闹、好动、爱讲话，是小孩子的天性。防守真的是没话说，姚飞月与秦子丰如在自家花园闲庭信步的少爷小姐，见不到一个人，怪不得一个小娃娃都能跑出去。直到看见一个房间，旁边站着两个人，守门。姚飞月猜想就是这里了，正巧房间里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守门的两个人没有一点做坏人的cao守，一点儿也不尽职尽责，此刻依靠在门框上打盹，有阵阵酒味传来，估计是午时喝的不少，这两个人就是摆设。

    看到这情景，姚飞月没有一丝要拼命的斗志。不过，她还是很纳闷，这人贩子的头儿是过度自信，还是有什么把柄握在看门人的手里，已经跑出去一个孩子，都有人追出去了，这两个人不说杀掉，竟是连换掉都没有。走上前去，门没有上锁，都是小孩子，最是纯真，逃跑也是闷着头一直往前跑，没什么可防备的，不理睬守门人，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守门人这才惊醒，哧溜一下站直身体，看见来人，大叫一声“什么人”

    姚飞月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秦子丰左右开弓，几拳便将人打到在地。两个人明显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一个抱着胳膊，一个抱着腿，脸上是一样的表情，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睛紧紧闭着，估计是铁枪都撬不开，嘴里哇哇大叫，连骂娘的空挡都腾不出来。秦子丰顿觉烦躁，一个眼神扫过去，两人立刻闭上嘴巴。他这才满意的吧嗒着嘴，摇摇头，遗憾的说到“今儿是怎么了，遇见的，都不经打，就这三两下的。”

    进了门，姚飞月这才看清楚，十几个孩子，有女孩有男孩，大概是两岁到六岁。他们面前摆着两个木盆，一个盆子里是水，有个小木勺子，另一个盆子里装着馒头。姚飞月瞅了一眼，悲从心来，盆子里的馒头所剩无几，长出好些绿色的霉点。一个小女孩啃着没有皮、硬邦邦的馒头，另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是个小男孩正一点点的抠着馒头上的霉点，他的前面是一个眼巴巴的等着吃的孩子。姚飞月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知道要把霉点抠掉才能吃。她以前是不知道的，甚至不知道馒头会发霉、会坏掉，直到五年前，被逐出京城后，才知道世间竟有许多悲惨的人。见她闯进来，孩子们全都露出懵懂无知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陌生人是要做什么。

    屋子里没有别的摆设，几床破被子散落在地上，虽然没有老鼠出没，然而房顶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整个房间充斥着很臭很臭的味道，姚飞月根本就没有勇气看，都是需要照顾的孩子，哪里清楚该在什么地方拉屎尿尿。这么多孩子，没有人管，自然是随便的。

    她抱起一个最小的孩子，是个小男孩，放到胳膊上的那一刻，就知道，拉在裤子上了。重新放在地上，脱下小男孩裤子，心疼的泪顿时涌了下来，拉了不止一次，全糊在屁股上，这让他的父母看见该是有多心疼啊。

    “那兔崽子估计会带狗男女来抢孩子，那狗男女的功夫着实不错，大家小心”

    这个声音，姚飞月一下子便听了出来，正是钱录林。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听见这个声音，孩子们明显是慌了，惊惧的睁大了眼睛，小一些的孩子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正是他们。”钱录林指着姚飞月，嘴角忍不住抽动，屈辱只有血才能洗刷掉。

    姚飞月的怒火更胜一筹，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狮子，猛得从房间里窜了出去，抽出长剑，不给任何人解释的机会，一剑封喉。唯有一个打手，还算有些本事，姚飞月一心只想着早些解决这些人，好带孩子们去洗个热水澡，吃些东西。使出弦月剑法中的临风对月与月明星稀，那些人就如一滩烂泥重重的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子丰立在一旁，看的是目惊口呆。几天下来的相处，他从来没见过姚飞月如此彪悍，甚至是狠毒。即便是初次见面，面对沐恩被调戏，与余家对战，在憨牛小居沐恩被掳走，她被下药，都没有露出这样的目光来。冰冷的到了极点，仿佛人间最炙热的情感都不能使其融化一分，让他这个同伙，看的都是后脊梁发汗。姚飞月在憨牛小居放过对自己下药的大汉时，他还在心里嘲讽，不过如此嘛，闯荡江湖的女子，不管经历了多少厮杀，骨子里依然是心慈手软，拖拖拉拉。这辈子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就是用药迷晕，这种人最下作，放过了，不一定会改过自新，反而麻烦，不知道会有多少英雄好汉栽在这种人手里。下一次遇见，不会感念你对他手下留情，反而会疯狂的报复，用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

    秦子丰看着看着，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来，他既希望姚飞月是个贤良淑德的弱女子，能让他显示一下英雄救美的大丈夫气概。又希望姚飞月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心狠手辣，不给自己留一丝丝危险的苗头。

    姚飞月似乎是心中的怒火已释放，脸色又恢复了平静，不苟言笑。转身回到屋子里，把孩子们领了出来，秦子丰见状，赶紧揪起一个依旧趴在地上不敢喘大气的看门人，跟着姚飞月找到一个干净的房间，他像丢破布一样随手把看门人丢在一旁。这一丢，刚刚才稍微好转的疼痛，又加剧了，可是看到姚飞月杀人连眼睛都不眨，深谙保命之道的他，愣是满地打滚，也没敢发出一点声音。孩子们见有点心，一窝蜂的跑过去争先恐后往嘴里胡乱塞，姚飞月看的又是泪珠连连。

    姚飞月招招手，旁边也是一样心疼的秦子丰赶紧凑上前去，说到“你看好这些孩子们，我去去就来。”然后不给秦子丰思考和反驳的时间，径直走了出去。

    先找到小葫芦，给他一些银子。小葫芦迷茫的看着姚飞月，寻思着，我家公子不缺银子，给我银子做什么。

    姚飞月说到“孩子们已经救出来了，你家公子在里面，你先把虎头送进去。然后拿着银子去街上找些妇人女子，给孩子们洗个澡。”都是好孩子，父母的心头rou，看到孩子们干干净净的，父母心中会少些懊悔吧。

    “姑姑吩咐下来就是了，小葫芦身上有银子。姑姑与公子救下好些孩子，是大功德，老天看在眼里，定会庇佑姑姑。剩下的事交给我，让我也沾沾姑姑的善举，让老天垂怜垂怜。”小葫芦站直身体，然后弯下腰，双手把银子递了上去。

    姚飞月的脸色依然很不好，估计在以后的几天里，只要提起孩子，她都会满是心疼。几个散碎银子，她看都没看，说到“拿着玩吧。”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转过头，又走了回来，掏出一些银子，对馄饨铺的老板说到“你的馄饨我全包了。”指了指小葫芦，接着说到“跟着他，把馄饨送进去吧，别让孩子吃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