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格的帝国

    离开了驿站的山道开始崎岖了起来，也窄了很多，马车依然缓缓地行驶在这路上，速度不快也不慢，几乎和之前差不多，车辕上的马夫依然有气无力的挥着鞭子，却也并没有将鞭子落在瘦马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胡得生闻着一股清凉的香气，缓缓从醉酒中醒转来。

    酒虽然醒了，但头却微微有点痛，摸了摸痛的地方，竟然有个小小的股包，大概是被阿大那群豪奴揍了？他这样想着。

    李昭看着胡得生摸着头上的包，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快忍住笑偷偷瞧了一眼父亲。

    “刚才有人要揍你，我们父子将你救了下来！”李昭父亲开口道。

    胡得生边整理发髻和衣服，一边打量坐在对面的两父子，以及打量这个车厢的陈设，这对他确认自己的安全很是重要，毕竟如此富丽堂皇的马车，他的主人多半不会因为钱财而谋害自己了。

    “潭州胡得生，多谢两位相助了！”胡得生躬身行礼，然后看了看窗外，马车是沿着华山的山路上行的，自己也是去山上寻一个朋友，这样倒是不用惊慌了，随身的资财也存放在驿站里，有个忠仆看管着，倒也不用担心。还能搭一个顺风车，岂不美哉！

    “孤……我小字毗沙门，姓李，你称呼我李兄就行，此乃犬子，名叫李昭。”李昭的父亲犹豫了稍许回答道。

    还是李昭机灵，直截了当地问道。

    “胡先生，释才我们父子二人进驿站时，拣到了一本诗集，看署名是先生你的书。”

    “但看书中诗词，略有疑问，所以特邀请先生来车中一坐，以求解惑，希望你能谅解。”

    胡得生看着少年拿出来的那本原本应该在自己怀中的诗集，楞了一下。

    “不知有何事需要我为二位解惑呢？胡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昭看了一下眯着眼假寐的父亲，将手中书册翻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页。

    “胡先生，那就先请赎小子直言了。”

    “我大唐自高祖李渊建国，以后诸皇虽不能尽善尽美，却也算是文治武功、礼仪教化、国富民强、万国来朝。”

    “虽则自玄宗之后，国势渐微，但诸皇也尽皆劳心费力、昼兴夜寐，丝毫不敢懈怠。”

    “大唐三百年国祚，人间正统，天地共证，自汉以来，数李唐即为正槊。”

    “可观先生诗词中所述，却是再三请辞，一心归隐山林，不思报效君王，匡扶社稷。”

    “这是为何呢？”

    胡得生没想到是这个少年和自己交谈，且词锋甚是锐利，仿佛要将自己认定为乱臣贼子般。

    他先是一愣，随即面上尴尬与愧惭交织在一起。

    “确实如尊驾所言，习得文与武，实该报效君王、报效朝廷与国家。”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帝国沉疴弊病，圣上虽有励精图治之心，却四处碰壁，朝政被世家门阀所把持，言路闭塞，我等也是报效无门呀。”

    “朝廷确实征召过我等，但应召而去，却也只能做门阀之走狗、玉廷下的木偶，稍有不慎，更会有杀身灭族之祸事，我等已是避之不及的事情了，何谈报效国家呢？”

    胡得生摇了摇手，似乎想挥去心里的阴霾。

    “大唐已经不是过去的大唐了！以前投效朝廷，纵然身死，亦可得后世之名，现在不过是蝇营狗苟，随波逐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