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师表

    这时大概是被骂了，端坐在榻上，捧着一本《三国志》随意翻看，正好翻到了诸葛亮的《前出师表》。

    男子瞄了一眼，“就读这篇吧，这篇不错，忠武侯也不错！”

    少年呆了呆，无奈道，“父亲，也不用每次翻到这本书，你都让我读这一段吧？”

    虽则无奈，少年依然正了正嗓音，开口诵读道：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读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才继续诵读。

    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停顿的这一下，但也没有打断他，直到少年读到“……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他才啜了一口桌上的姜枣茶，回味了一下，慢慢问道：

    “昭儿为何刚才停顿了一下？是又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这少年叫李昭，车里坐的男子是他的父亲。到唐末的时候，姓李的人确实多了很多。

    少年楞了楞，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下才答道：

    “父亲，世人皆称忠武侯为国之良臣，社稷栋梁。”

    “但昭儿每次读到这里，总觉得诸葛丞相似乎不太会做人，也不似忠臣良将的样子呢！”

    “哦？此话怎解？”男子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认为孩子是在狡辩，毕竟在大人看来，孩子就是孩子，一个小屁孩能懂多少道理。

    少年对男子的诘问也不慌张，经历过很多次的样子。

    “父亲，所谓忠臣良将，盖君王座下有才有德之人，忠君悌国，为君分忧是也。”

    “上至王事，下至君王阴私，应处处为君为王思虑，解忧解烦。”

    “再甚，先呼君父，后唤天子，一言一行，不应逾矩，诚惶诚恐，视君如父，敬而爱之。”

    “虽忠武侯有两朝开济之功，又得蜀汉怀帝亚父之名，功高盖主，更应该谨言慎行，上面君王忌惮之心，下除小人作祟之行。”

    “但忠武侯这出师表中，坦言臣下们现在追随怀帝，实则是看在昭烈帝得殊遇之上，才回报于他。”

    “若随意一人，听见自己之臣下忠于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有个好爸爸，而不是自己有什么能力或者气质，谁能听了舒服呢？”

    “再则群臣之中，谁见了这段，不会仔细思量，自己是因为昭烈帝的原因，还是因为怀帝有帝王之姿才躬身效忠呢？”

    “说得好听点，忠武侯这叫恃宠而骄。不好听就是离间君王与群臣的关系，更险恶一点地想，忠武侯这怕是看怀帝渐渐年长，却不肯放权，怕是有异心在胸了！”

    “也难为了这怀帝刘禅，年幼继位，无依无靠，名为一国之主，却只能尊臣下为父。”

    “既得年长，更不敢明言要权，但凡蜀国之事务，诸葛丞相一力承担。纵观史册，明君也并非天生，需要一件件地小事慢慢锻炼起来。而怀帝无权，诸事不敢过问，待得丈八原丞相七星灯续命失败身死道消，一朝国事重重加身，他竟然能将蜀国拖延三十载，却也算是人中龙凤，中兴之主了……”

    说到这里，他瞄了瞄沉思的父亲。

    “当今圣上怕是也和这刘禅一般，拼了命将我大唐续着命吧？而着朱温朱王爷……哼！”

    男子面色一沉，看了看窗外，雪地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的活物，显得毫无生气。

    他无言，只是面上增加了许多担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