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雪中行

    漫天风雪中，一辆宽大的马车顶着风雪艰难地行驶在栈道里。

    这是一辆有些怪异的马车。

    拉车的是一匹长毛瘦马，驾车的是一个瘦削的如同稻草人一般的，顶着大檐帽的车夫。

    车夫是真的很瘦，每当风雪稍大，吹在车夫身上，甚至会感觉他会被卷起来，跟风雪一起飘走一般。

    车檐上挂着的两盏灯笼因为是白天没有点亮，糊纸昏黄上也没有字号，显得很是破旧。

    但是整个车体的用材和结构，又显得很是富丽堂皇，有种“祖上曾经阔过，但是现在不太行了”的味道。

    也许由于这段栈道是在上坡处，这样瘦的马拉着车上行会很吃力，马车行驶得很是缓慢，也不见驾车的稻草人车夫扯出鞭子来威吓这匹驽马，任由它慢慢行走。

    马儿顶着风雪一步一爬地走着，眼前的长毛结了霜，它鼻孔里也喷着粗壮的白气。

    它拉的车却显得很是沉重的样子，黝黑的车体看起来像钢铁铸造一般，高耸的车轮上布满防滑的铁钉，看起来很是狞狰。

    终于爬完这段上坡路，马尔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停顿了一下，车夫也不管它这短短的懈怠，只是缩着脖子，试图在风雪里隐藏好自己的温暖。

    车厢里传来一个少年的读书声，已经过了变声期，有些清脆、有些干净的味道。

    他先读的是《大学》的一截，接着又读了《道德经》里的半段，然后又念了几首唐诗和乐府——看来他所学甚杂。

    似乎他感到有些无趣，车厢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翻箱倒柜声，大概是想另外找一本书来读读。

    这时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的笑骂声，絮絮叨叨大概是骂孩子读书不求甚解，男儿自是应读史书、读治国之策或兵书策法之类的话。

    车厢里陈设得富丽堂皇。

    地下铺的是波斯来的地毯，地毯上织的是两朵牡丹，花开并蒂；

    桌子旁香炉里阴燃着的是吕宋来的香料，香气娉娉婷婷；

    车厢右壁上挂了一幅《蓬莱仙山夜色图》，星星点点，如梦如幻。

    图画旁还挂了柄镶着华丽珠宝的连鞘长剑，偶尔露出半点寒光，点缀几声悠悠的剑鸣。

    车厢左壁是一扇车窗，是用一整块透明的琉璃打造，隔绝了车外的寒冷，让车内温暖如春。

    而车厢后壁上是一扇门，门上一个绞盘，上面镶嵌着八颗宝石，门上有个龙形的指针，悬吊在绞盘上方。

    少年和中年男子两人对坐在车厢中的桌几上。

    檀香木的桌几显得很是厚重，侧面雕刻着各种仙禽瑞兽，口吐云烟。

    两人面前各自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枣茶，姜黄的色泽让人在寒冷的冬日里倍感温暖。

    中年男子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但眼神中却尽是暮色，看起来历尽沧桑般的感觉。

    他鼻梁高直，显得五官甚是立体，脸型尖细，显得稍微有些阴柔，颔下蓄着一蓬卷曲的胡须，肤色浅淡，保养得很是得体，锦衣玉袍，腰缠一根蟒带。

    男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头上扎着一块富贵巾，胸口戴着长寿玉，锦衣皂靴。面容上和男子倒是很是相似，不过脸型要稍圆一些，嘴唇上已经长出来淡淡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