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今天晚上吃意面吧
位于东湖畔的万山酒店是第三星圈乃至中央星圈的顶级酒店。 今天晚上将举行一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宴会,应邀嘉宾并不多,也并无联邦部长级以上的高官。 宴会的主角是即将上任的国防部副部长裴院长与雷鸣川,所以某种意义上,这台晚宴能深刻地影响两三年后联邦军方的整体格局。往大了说,更是某两家七大家之间关于军方地盘的正面博弈。 宴会晚上7:30开始。 但从早上7:30开始,万山酒店1号厅就已忙得热火朝天。 “裴小姐。”酒店经理见到来者,连忙从还未布置完毕的演讲台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裴院长是有什么要求吗?我们才刚刚开始布置,一切都来得及。” 裴郁还未换上礼服,说道:“父亲只是让我来看看。” “好的好的。”酒店经理马上招呼人送来点心。 裴郁和白昊真绕着1号厅走了一圈,便在万山酒店瞎逛......与其说是酒店,更像是艺术馆,其高格调仅是沿着那条画廊便可窥一二。 “郁姐,有心事?”白昊真明显感觉今天的裴郁有些沉默,便是连走路也显得有些急躁不安。 “大概是昨天没睡好,今天是父亲的大日子。”裴郁温婉地笑道:“今后便要踏上仕途......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波折。” 白昊真小心地安慰了两句,这个话题也就过了,但她总觉得并不是这么回事。 “今天东湖好像有钓鱼大会。”白昊真指着窗外说道:“现在就已经有不少人了。” 两人沿着绿意盎然的草地向东湖走去,临近湖畔,白昊真注意到有一道白墙突兀地树立在那儿,连着周边的树林圈出了一大块地,显得格格不入。 白昊真张了张嘴,想找些话题,但一看裴郁的神情便知道她的心思已全然不在这里。 裴郁只是偶尔看一眼手机,似乎在等一个迟迟没有打来的电话。 湖畔清爽的微风也吹得人心头发闷。 ...... ...... 呼。 呼。 呼。 胡希大猛地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坐在床上气喘吁吁。 他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一丝阳光透进,才轻出了一口气。 洗漱之后,他翻出手机,密密麻麻地全是张姝婉的短信。 也并不是要紧事,张姝婉最近一直在分享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他统一回复了一封:刚起来,今天还有正事。便合上手机,他知道张姝婉的用意......他也确实太没出息了,让张姝婉这样为他担心。 胡希大坐在床边,手上紧紧攒着手机,一直从早上8:30等到10:30。 叮。 手机来电。 光屏上亮着“太子”二字。 他的心脏猛地揪紧。 几个深呼吸之后,他接起了电话,恭敬地说道:“我是胡希大。” “今天下午3:30分,公立图书馆二楼电子阅览室2号公共储物台,准确地在那个时间点去把那卷录像带拿到。”说话的是经常在太子边上的那个伤疤男人......每次一看到那个男人胡希大便觉毛骨悚然。电话那头的伤疤男人继续说道:“拿到录像带后,到某个地址躲着,地址我随后会发给你,不要联系任何人。我会联系你。确保你的行动没有任何人知道。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胡希大回答道。 咔嚓。 信号挂断。 胡希大坐在床边,沉默地盯着光屏里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许只是吃了两片面包。 时间便已到了将近下午2:00点。 他换上了一身休闲的连帽衫,拿出手机,张姝婉的未读短信又是密密麻麻的,他随便点开一条回复道:“今天晚上吃意面吧。” 随后关上手机。 下午3:00整。 胡希大出现公立图书馆,在咖啡店买了杯咖啡,坐在一楼的安检口边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总觉得在这种时候看着人来人往能让他更加安心。 下午3:25分。 他起身。 事实上他刚才就演练过好几次,从这个位置到二楼电子阅览室2号公共储物台大概需要五分钟。 下午3:30分整。 他进入二楼电子阅览室,掠过十五排书架,便见到2号公共储物台。 但看到公共储物台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揪紧。 台上散落了起码十几卷录像带。 这是怎么回事? 胡希大顿时心乱如麻,他要怎么辨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在台前快速地翻动每卷录像带,直到他看到了其中某卷上写着的“裴”字。 几乎不用思考,他马上拿起那卷录像带,转头就走。 叮。 他将手机启动,一条标记为“太子”的联系人的短信跳出页面:XX酒店XXXX号房。 指定地址。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胡希大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滑动,光屏上跳出另一家酒店的预约记录:金字塔酒店2631号房。 他紧紧攒着手机,攒得指节发白,但目光却逐渐坚定下来。 与此同时。 下午3:30分。 “请通过安检。”楚秋戴着鸭舌帽通过公立图书馆的安检,与某道穿着连帽衫的身影擦肩而过。 他抿紧嘴唇,心头微微发紧,根据事先查到的路线迅速走到那个位置。 二楼电子阅览室2号公共储物台。 下午3:35分。 他在准确的时间准确地出现在公共储物台前。 台上的录像带杂乱地放着。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仪器,对着十几卷录像带缓慢地扫描。 滴。 仪器在扫过某卷录像带的时候响了一声。 他率先挑出那卷录像带。 以防万一,他重新对所有录像带扫描了一遍。 滴。 只有一卷录像带有反应。 就是这卷了。 楚秋将录像带放进书包,转头便走。 五分钟后。 下午3:40分。 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二楼电子阅览室2号公共储物台前。 他从容地拨动录像带寻找想要的那卷。 一遍。 两遍。 他停住动作。 脸上露出笑容。 他翻出手机,拨打通讯录里唯一的号码,标注为“林园”的联系人。 叮。 电话接通。 “小姐,录像带没了。”他平静地说道,脸上的笑容愈发恐怖,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不管是谁,我都会杀了他。然后拿回录像带。” ...... ...... 下午4:23分。 楚秋坐在自己的公寓里,光屏正播放着一段让他无法平静但是又莫名其妙的视频。 镜头颤抖得厉害,拍摄者是个绝对的门外汉。 从视频里夸张的肢体动作和偶尔的尖叫声能看出他或者他们在做什么。 但不管这是重口味的R级电影或是犯罪实录......这都不是那个视频。 叮。 楚秋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李迴失踪了。”电话那头的叶清雅难掩疲态:“我们认为他和林园的正面交锋要开始了。” 楚秋猛地看向光屏,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目光骤然:“马上来我的公寓,让你看个东西。” 下午4:51分。 叶清雅几乎是破门闯入了楚秋的公寓:“别浪费我的时间,你要让我看什么。” 楚秋没说废话,从头播放视频。 两人凑在光屏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这部让人毛骨悚然的视频。 长约三分钟的视频接近尾声。 那个被束缚在床上的女人没了动静,鲜血染湿了床单。 镜头的最后给了某个男人一个特写,癫狂夸张的面部动作,仍能看出这个男人的样貌。 “我知道了。”叶清雅马上打了个电话,挂掉电话之后对楚秋说道:“这个男人是雷鸣川。林园手中有裴院长的把柄,李迴也搞到了雷鸣川的把柄,就这么简单。” 楚秋把录像带从录放影机中拿出,交给叶清雅,说道:“这东西给我没用。” 那么,那卷他真正想要的录像带到底在哪里?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现在是下午5:00整。 ...... ...... 下午4:53分。 金字塔酒店26楼2631号房。 厚重的窗帘紧紧关着。 昏暗的房间内,胡希大凑在光屏前,翻来覆去地回看那卷写着“裴”字的录像带。 到现在,他以为他终于知道了一切。 事情的发展如他所预料得一般......但他反而因此彷徨了。 叮铃铃。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拿出手机。 手机光屏上的“太子”二字如同催命的鬼符。 他的手掌颤抖个不停,光屏在他手上晃动,他盯着手机光屏上的“太子”二字,脸上汗如雨下。 兴许是两秒,兴许是三十秒。 某个节点。 他停止了颤抖,手指滑过,如同战场上最致命的一次冲锋。 毅然决然地点击了拒绝。 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决定,他陡然松了一口气,随后马上翻出“裴院长”的联系方式,这为他平添了更多勇气。
但他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手指滑动,光屏上出现了楚秋的名字。 拨打。 叮。 此时正是下午5:00整。 “喂,楚秋,我是胡希大。”胡希大的声音很沙哑:“金字塔酒店2631号房,马上来,有急事。” 咔嚓。 信号切断。 胡希大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照进阴霾,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突然注意到视线里的一丝异常。 从阳台上,垂下了一条绳子。 ...... ...... 滴答。 滴答。 一间古朴传统的书房,墙上挂着精致的老挂钟。 林园安静细致地擦拭挂钟。 时针在标度4与5之间已徘徊许久。 她小心地为护理工作做了收尾,将手头的工具放下。 随后点开光屏。 叮。 光屏上出现画面。 林园就这样开始了与李迴的第一次沟通。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林园平静地看着光屏上那张还裹着绷带的脸,背景是全黑的让人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你的父亲,‘天行者’李阳三是我最崇拜的人,按理说,我们应当可以成为朋友。但命运总是这么滑稽,我注定要为阳三先生的血脉画上句号。” “林园,你别太狂了。”李迴冷冷说道:“我现在躲起来只是因为怕你这个疯子不顾一切后果坏了我李家的大事。” “我不在意你是不是躲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躲起来,如果你认为我只是单纯想杀了你那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呢?”林园眯起眼睛,因为她眼中的憎恨已经浓郁到无法抑制:“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其实跟你现在最在意的事情没什么关系。联席会议席位?只是饭后甜点罢了。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林园举起一卷录像带,算起来的话,这是第三卷录像带。 两人的光屏上开始播放一段监控录下的视频。 视频很短,只有三十秒。 但从第一秒开始,李迴便瞪大了眼睛,目光中闪烁的是无穷的恐惧和震惊,只看到十几秒,他便难以置信地尖声喊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个!如果你有的话,为什么几年前不拿出来?” 林园中止视频,她的目光更加深邃,缓缓说道:“底牌......是要在合适的时机用的,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李迴如同窒息了一般急促地呼吸几大口,咬着牙狠声说道:“我不信你敢把这个视频放出去。就算能毁了我,但是你们林家的脸面也不好看。我不信。”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也不需要听你说什么。”林园的目光一片死寂,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录制一个视频,承认你亲手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谋杀林荫,我承诺在两年之内不公开这个视频。第二,我在后天早上公开这个视频。” 李迴满脸狰狞地瞪着波澜不惊的林园,脸上的汗水涔涔流淌,伤口不断沁出鲜血染红了绷带,他的脑中翻来覆去都是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他知道那个视频是真的。 因为那天的情景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那个死去的七大家女孩儿。 视频里的细节,与他记忆里的完全一致。 他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天。 李迴做梦也想不到,当他以为那一天的一切都已埋葬在历史的洪流中的时候......某个意想不到的人会出现告诉他,从一开始她便掌握着能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的证据。 他知道一旦这个视频公开会发生什么。 愤怒的联邦民众、愤怒的七大家,甚至于愤怒的李氏内部,会将他撕成碎片。 一旦某个可怕的流言以真正血淋琳的画面呈现给铭记此事的观众时......便不存在缓和的余地。 那位稳坐朱雀台已二十年不问世事的老元帅会亲自出山将他推下地狱,完成两年前未竟之事。 李迴暴虐的情绪逐渐安稳,他的心也缓缓坠入冰窟。 光屏那头的林园举起又一卷录像带,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空白的录像带。” 李迴瞪着林园,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扒皮抽筋......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林园会说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躲起来了。 至于林园所给的选择题,其实根本不用思考。 他本就已经背上了谋杀林荫的罪名,再公开声明......只不过是向某些早就想把他挫骨扬灰的人们的伤口上再撒把盐,以及他背后的李氏需要承受一些联邦舆论的压力。 这并不致命。 致命的是那盘录像带。 “好,我录。”李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 此时是下午6:1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