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陈子重
被吓惨了的一众小厮，不知道先去救人，却一溜烟地跑开，去寻后宅主人，陈老祖宗去了。 陈老祖宗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匆匆赶到，站在屋外不敢进去，只是听那小厮所讲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怪异非常。至于一直待在昏迷少年身边的虎儿，早就被拉走了，远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陈老祖宗，是个老妇人，年龄在六十开外，慈眉善目，肤色白皙，容貌看上去并不苍老，只是头发白多黑少，神色有些衰败，不怎么健朗的样子。 此时，陈老祖宗正拄着拐杖，颤巍巍站在昏迷少年不远处，一副神色惊慌的模样。她不时顿首长叹，看着躺在水泊中的少年。 “鸳鸯，你去把微之小郎君扶起来吧！像这样躺着，也不像话。等到爷们过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陈老祖宗对着身后的丫鬟说道。 “诺~” 只见老夫人身边走出一个大丫鬟，年岁不大，约莫不过十三，柔顺的青丝二分开来，于头后梳成奴婢专有的环髻，一身翠绿色的对襟衫裙，加之以绛色的束腰，足穿玉华凤头丝履，眉眼清丽动人。 初见时，还叫人辩不得，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鸳鸯怯生生地向着少年而去，一步三回头，但见老夫人严厉督促的眼神，也只好硬着头去扶那少年了。她心中纵有万般不愿，可是面对国公府中的老佛爷，也是半点办法没有。 老夫人下定决心要她去扶，她也只好领命了。她虽害怕，但心一狠，一咬牙，便不再回头，快步走到少年身边。 “微之小郎君，你醒醒，老夫人来了！“ 鸳鸯想要将少年扶正，可是身边也没有扶靠的的地方，加之小郎君也是挺重的，她一个青春少女，又怎么有力气将少年挪动。费了老大的力气，这才将少年从地上清水中拉起来，直起了身子。可是少女何时照顾过昏迷过的人，只是一会儿，拉着少年肩角衣领的双手就没了力气。眼看少年就要倒地，鸳鸯连忙欺身上去，阻止他倒地。 “砰~” 香玉满怀，少年躺倒在鸳鸯的怀里。少女坐倒在地，怀中抱着昏迷的少年。 这一幕，唬得屋外众人发出阵阵惊呼，还以为出了什么新的状况。有几个激灵的小厮，就要拔腿就跑，也不再敢看热闹了。 老夫人，显然是个眼尖的，看清了屋中发生的一切，心中暗骂一声“sao蹄子”，脸色有些阴沉。虽说让鸳鸯去扶少年，也是抱有些别样的心思，但是刚上来就这样胡搞乱弄，显然是有些有辱礼法。 “鸳鸯，小郎君怎么样了？”老夫人也不管屋中发生的一切，直接向里面问道。 鸳鸯回过神来，看向怀中的少年，只觉其面容青隽，眉眼如山，心道真是个俊秀小郎君。细看下来，见其脸色虽有些惨白，但呼吸平稳，不像是小厮所说，被精怪给害了的模样。她抹掉少年鬓角沾染的水渍，俏声回到：“夫人，小郎君气血平稳，并无大事！” “好！好！好！”老夫人连叫三个好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皱纹，荡开了一些，之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来人啊！给我把那几个乱嚼舌头根的狗腿子，抓起来，打死了事！” 身旁一阵唱诺声，其中那个引路而来的小厮，更是被老夫人身边，那几个粗使婆子给当场拿了下来。 大叫求饶声，顿时在昏迷少年屋外喧嚣起来。 要是微之小郎君真的出了大事，那虎儿该如何是好？难道是要外人听了去，是他暗害了自己的兄长吗？原本虎儿就声名狼藉，如果再有这样的传闻，那陈老祖宗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一边，鸳鸯并没去管屋外的喜怒哀愁，只是细细地看着怀中的小郎君。早就听说东府二房，微之小郎君的俊美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想来这世上，也只有自己一人，能够这般肆意观看小郎君的面容了，小郎君日后的夫人，恐怕也不会有此机会。 想着想着，一股羞恼突然涌上心头。 小郎君右眼眉角下，有一颗泪痣，不靠近细看，是真的发现不了。鸳鸯像是发现了精美瓷器上的一道细小裂纹一般，轻轻点着那里。点着点着，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 陈微之感觉到一阵轻微地触感，轻和柔美，叫人十分享受。他细细感受着，这是百年以来，得之不易的东西。他早就醒了过来，耳边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一时不想睁开眼。没错，他现在是陈子重了，东国公府二房陈咸淳的嫡子。 他性陈，名子重，字微之。这是早就知晓的事了，为此他都谋划好些年了。 他原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在暑假回老家准备考研时，得了一块锦鲤模样的玉佩，见其圆润华美，日夜把玩。没想到在中秋时分，透着月光赏玩时，莫名其妙就寄魂在一尾锦鲤身上。在小小的锦鲤身上一呆就是百年，起先惊恐、焦虑、愤怒、茫然……饱受煎熬。 可天无绝人之路，天衍四九，必得一生。小小锦鲤，竟可食天地之气，享日月之华。原本不过几度春秋的鲤鱼，竟然活过了不知多少年华。从先前的茫然无措，变成了无目能视，无耳能听--- 自从能够听到声音过后，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来到了陌生的世界。因为此地人物话语绵长细腻，显然不是前世各国的主流语言。听了百年的陌生话，他大概能听得懂了。 这里是百年前开国大将军陈金槌的敕造国公府。而他此身所待的地方，正是国公府迎春园的荷花池，里面栽种的满是早春时节就开放的美人莲。 修练渐久，能力变得愈发强大，目视更远，耳遍八方。原先以为这里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异类，可是他搜寻日久，并没有发现什么。随着时日渐去，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原本神异不凡的金红身躯，也慢慢地变得暗淡。 他一直勤勉修炼，为的就是早日摆脱此身桎梏，学那神鬼志异中的精怪一般，化而为人，从此天宽地阔，那里去不得！ 只是一切都是错觉，锦鲤怎能变成人，纯属无稽之谈。日夜修炼，只是让锦鲤身变得神异一些罢了，让其能够长生久视，哪里能够变化为人。 就在其自怨自艾的时候，一个想法像是惊雷一般，响彻脑海。自己不明不白地寄身于此，譬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 所以，寿命渐尽、时日无多的他，终于在最后的日子里想到了生存方法。只是此法颇为恶毒，为他身心所不适，只是在死亡这大恐怖的阴影下，一切都不再重要。 那虎儿不过是他的众多实验玩物之一罢了，而陈子重就不那么幸运了。自从见了陈子重如此人物之后，他心心念念的夺舍计划，就马不停蹄地开展了。好一番实验过后，这才开始实施。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真的叫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