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潭中救人起波涛

    爷爷去世后，我辍学了，离开了靠山屯，到外面去漂了近两年。

    镇上混过，小城里也去混过。

    我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帮人就没有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大家整天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说穿了，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二流子。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还行，做正事没一个能行的。但是拦路抢劫、杀人放火这样的大恶事，他们也没胆干。小钱看不起，大钱挣不来。

    我们在望山城里瞎混了一段日子，没捞着什么钱。不得已，众人最后只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回到靠山屯，看着我家那破败的的老房子，初秋的朝阳显得那么暗淡，生存的压力沉重如山，向我当头压下来。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生活中没有一丝亮色。

    我并无一技之长，无依无靠，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老爷子生前并无多少积蓄，在他入土为安后就花得差不多了。家里有几块薄地，但我并不会侍弄地，想把几块地侍弄好，也得有丰富的经验，而我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我也没有打算去侍弄那几块地。一晃两三年过去了，那几块地里的荒草，恐怕都有一人多深了。

    我摸着身上的五个铜币，整个人都觉得迷惘。这五个铜币也管不了多久，花玩之后难道要等着饿肚子吗？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成天偷鸡摸狗，去祸害村邻了，我必需得为自己找条生路。俗话说，坐吃山空，我身上仅有几个铜币，根本没有一座钱山供我坐吃。

    老爷子生前，还是一个出色的猎人，在他身子还健旺时，经常进山打猎。我从小就经常跟着他一起进山，看多了不会也会了一些。因此，我算得上是一个初窥门径的小猎人。

    既然不打算侍弄那几块荒地，为了生计，我只有选择上山捕猎。我以前从来没有独自一人上过山，就算心里没有什么底，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家里的猎具倒是挺齐全的。我从老爷子房中，翻出他的捕猎工具箱，一一检查已被尘封了数年的猎具。

    要说老爷子对这些猎具还真上心，全部用油布封存得好好的。虽然过去了几年，它们依旧如新，没有丝毫锈蚀。

    我拿出一把砍山刀，一把弓弩和几支弩箭，一把猎刀，一个小药篓和一把小药锄，带上一点防蛇虫的药，这就齐活了。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强捺住心中的不安，向西山走去。

    沿途有几个村邻看到我，一个个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一阵议论声飘入我耳中。

    “小坏这娃子回来了，四邻又得不安了。你家的鸡一定要看好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这个祸害怎么又回来了呢？他要是死在外面，大家都清静了。”

    “这坏娃子从小就没做过一件好事。灾星回了，大家的日子又都不好过了。”

    “以前，还有他爷爷管着点。现在甄老头走了，无人能管他，村里肯定要被他整得鸡飞狗跳。唉，也不知道甄老头从哪儿把他捡回来的，这下子大家都不得安生啰。”

    听着那些议论声，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我在村民心目中，已经是排名首屈一指的大祸害！村民们宁愿我饿死在异地，也不愿意我回来，给他们带来噩运和损失。

    怀着酸楚的心情，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村口。

    迎面走来一个苗条的身影，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却遮不住她那窈窕的身姿，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一副村姑的打扮，却挡不住她那逼人的青春气息。

    她正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之一，小玉儿，大名姜如玉，小我几个月。我很意外刚出村就碰到了她。

    小玉儿说道：“小坏哥，昨天听说你回来了，我今天正准备去找你。看你这身打扮，是准备进山去打猎了？你以前好像没有单独进过山，没有了甄爷爷，你行不行啊？”

    我说道：“小玉儿，你现在也不上学了？进山又没什么危险，没有凶猛野兽，连野猪都极少出现，了不起是一些野羊、野鸡、野兔什么的，都是我的下酒菜，怕什么？只要不让蛇咬到就行了。你可别小看我哦，我可是出自有名的猎人世家的小猎人，上山捕点野味能有什么问题。”

    虽然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在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子面前，那是绝对不能装孬的。

    小玉儿微低着头，双眼下视，轻声说道：“可是人家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我想跟着你一起去，多个人多点照应。”她说着，不由分说从我背上取下药篓背了，又从我身手中拿走砍山刀。山里姑娘随时都准备着下地干农活，她的穿着倒也可以上山。

    我本来心里就发虚，现在能有一个人作伴，而且还是自己心仪的姑娘，当然求之不得，就没怎么拒绝。嘴里还不忘占她的便宜：“哎呀，媳妇儿就是好，知道心疼老公了，知道我一个人上山孤独寂寞，赶忙过来相伴。”

    小玉儿脸色微微发红，轻声说道：“小坏哥，你从小就说我是你媳妇儿，可你现在一贫如洗，身无长物，连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我爹娘肯定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一晃我们都这么大了，你说该怎么办啊？仅靠打猎，你能挣几个钱？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攒够娶我的彩礼钱？你想过没有？”她说着，眼中泛起一阵水雾。显然，她平时并没有少考虑这个问题。

    我心里一阵内疚，也确实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只能使出撒泼的本事了。

    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向前跑去。我心情也逐渐地好了起来，原来小玉儿心里一直有我！这是她第一次亲口承认愿意嫁给我。尽管前路依旧迷惘，我总算在迷惘中看到一丝亮色，感到些许温暖。

    “死小坏，臭小坏，就是喜欢占人家的便宜。”小玉儿一边羞恼着，一边在身后跟上来。

    还别说，小玉儿就吃我这一套。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吧。她表面上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也许心底根本就不生气。要不然，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愿意跟着我，孤男寡女地进山打猎。

    我们渐渐远离了村口，来到了一口潭边。我看到几个小屁孩不知怎么掉到了潭中，在水里挣扎。显然，他们不慎溺水了。

    小孩们溺水有时一溺一串。一个小家伙不慎落水了，旁边的小家伙急忙去拉，落水的小家伙惊慌失措，而且会使出全身力气，将救他的小家伙拉到深处。

    有时就这样，一群小孩都一起溺死，这样的事在农村并不少见。

    遇见这种情况，人命关天，我不能不管。我来不及脱衣服，只是把鞋子脱掉，扔下手中的猎具，噗嗵一声跃入水中。

    我自幼在河中泡大，水性是很不错的。我把几个小家伙一个一个地送上岸，就准备起来了。

    “山娃子还在水里。”一个小家伙着急地喊道，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听说水里还有一个，连忙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在水里摸索了起来。

    初秋的潭水并不冷，水也不到两米深，潭水清澈。我在水底很快就发现了山娃子的影子，他已昏迷不醒。我抓住他的一只手，把他托出水面，向潭边游去。

    刚到潭边，我的脚好像被一块石头划了一下，针扎似的疼。我知道，肯定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能清晰地感觉到鲜血在向外涌。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无力爬到岸上。按说，我的体质不应该那么差才是，可是，随着一股莫名的东西涌入我的脑海，我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响，渐渐地失去了知觉，耳边还依稀回荡着小玉儿那焦急的“小坏！小坏”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