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你师傅干的
“这环境真不错，比之前那个好多了。”赵笛惬意地倒在柔软的床上。 此时已是大泽会第五日的深夜。当他在讲坛各种意义上给大伙“露了一手”后，被明月子及时救下，止住了右手的畸变，并重理经脉。现在赵笛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还需要调理几日。 念此，赵笛再度翻动了几下，尽情的感受拥有一张好床的快感——虽然是明月子的。没错，看到赵笛见一面就能复现他的法决后，明月子显然动了收徒的心思，赵笛见状毫不犹豫的磕头称师，明月子半推半就，以收集实验数据的名义将他带回了洞府。不过在场各人心里也清楚，其实跟入门弟子也没什么两样。想必大泽宗长老明月子提出开创性长生理论并收下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的新闻，会随着这些人的流动飞快地扩散到各处吧。 这样的好处是赵笛会拥有一定的声望。对于那些天资驽钝，只能依靠大量的丹药和灵石来提升境界的土豪或者仙二代来说，明月子的理论无疑是他们修仙路途上最明亮的灯塔。而且越是大限将至的人越不在乎明月子的证据，而是会使用一切手段来接续自己的生命。在明月子显然不愿意多说的情况下，赵笛——这个明月子新收的弟子自然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想来若不是怕惊扰到一位前途无量的化神期修士，此时洞府的传讯灵石已经被打爆了吧。”赵笛枕着双臂，百无聊赖的想到。其实明月子的法决在理论上并不比金丹期的斗战法决更复杂，只是需要修士对“细胞”这一概念有着深入的理解，赵笛恰好满足了条件，并且直觉的认识到这是接近明月子的最好机会，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一场豪赌，赌明月子会救下自己并收下徒弟。宽敞明亮的洞府，舒适的床铺，脑海中多出的大量信息就是赵笛赢得的赌注。 赵笛看向周身因果，喃喃道：“只是，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在与明月子事实上确立师徒关系后，明月子对赵笛来说几乎已经不存在秘密，他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试炼中要求查明的杀人案正是明月子所为。 在短短的几次接触中，明月子给赵笛留下的印象是：爱好提携晚辈，性情开朗，科研狂魔等等，总之与杀人魔毫无关系。而因果体现出的信息中，明月子杀人一不劫财，二不劫色，三杀的不是仇敌，被杀者大多是无亲无缘的底层外派人士，杀人动机缺乏到就是让明月子去自首，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 看来关键就在于明月子对每个死者都会搜魂吧，赵笛轻叹，因果中关于明月子搜魂手法，目的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被罩上了一层黑幕，看来必须从这里入手了。还好明月子回来后就告诉赵笛他和师兄们近期忙于其他事，无法教导他，让他去刑堂找邢老头，随后便慌慌张张的冲进了私人洞府。 “刑堂，呵，不知道和警察局有什么区别。”赵笛稍稍计划了下明天的行程，再也抵抗不住梦境的召唤，沉沉的睡去。 ————————————————————————————————————————— 第二天早晨，赵笛换上象征内门弟子的红白道袍，走出门一看，明月子洞府的大门像昨晚一样紧闭着，不知明月子是早早的出去了还是仍在府中。 赵笛立在初秋的寒气中，远处的大泽中心岛带上了雾气的面纱，隐隐绰绰。作为长老的明月子在大泽中拥有一座独立的小岛，不用与底层弟子们挤在一块。只是大泽宗会堂和战，礼，刑，供奉堂均在中心岛上，赵笛还得自己飞过去。 等了一会，明月子并没有如预想中出现，赵笛耸耸肩，捏了个法决腾起，晃晃悠悠的朝中心岛上去了。 刑堂坐落在中心岛的一座山头上，此山当初被大能抹去了山峰，建起了占地甚广的刑堂。此时一楼广阔的办事大厅里只有两个人在交谈。 “赵笛是吧？我听老头说了，你可真够疯的。”方仙饶有兴味的看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金丹修士。 赵笛拱拱手：“师姐谬赞了。运气好而已。”面上却毫无谦虚之意。 “你小子对我胃口。好不容易轮到一天休，来，陪你方姐聊几句。”方仙倚在玉石基底的办公台上，右手撑住白玉似的脸庞，整齐的高马尾从肩侧滑下，停在高耸的胸口，一双丹凤眼瞟着赵笛，从台下拿出一碟仙果放在面前，“吃。” 赵笛挑出一个苹果状的果子，拿在手里上下抛动，道：“师姐想知道，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师傅叫我来邢堂主手下当差，拖延太久我恐怕有违师命。” 方仙柳眉倒竖，不耐烦的说：“得了得了，一个二个的。你也不用拿邢老头来压我，上面的师兄们近期大多莫名闭关，邢老头也神神秘秘。大泽会期间到处都是事，人手完全不够，巡逻队一天得值四趟班，还怕少了你的工作不成？” “师兄们是又有精进吧，实乃我大泽宗之幸啊。” “少来，”方仙被逗笑了，“那几个的斤两我还不知道么。我看是懒，躲着事情罢了。”赵笛也跟着笑笑，没接茬。 “行吧，师姐给你开巡逻证。看你东拉西扯的，不说就不说吧。”方仙嘀咕着，拿出一个玉牌向里刻录信息，嘴里还念叨着各种怪事：莫名外派人士死在市中心，昨天执法队却没及时收到消息，事后搜魂发现魂魄破碎，似邪道所为。 赵笛默默听着，问道：“师姐，昨天的尸体可还停放在义庄中？” 看到方仙疑惑的眼神，赵笛解释道：“我凡人时跟随一个老仵作学过几手验尸的技术。” 方仙大笑，止不住的摇头，道：“凡人的手艺再高超在仙道也是没用的，你都金丹期修士了，还不懂这个道理吗。告诉你，我们一般用造化仙君发明的残留灵力迹识别和地藏大德发明的残魂断魄术。你那点手艺，哈哈!” “不过时候尚早，巡逻队一个时辰以后才来换班，你现在也算刑堂正式弟子，想去就去吧，别忘了正事。出门左转，地下三层。” 赵笛顺着因果，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尸体所在的地方。他推开门，迈步进去，却发现昏暗的房间里，一个高大的修士逆光站在尸体停放的白玉棺前。 “哪位？”高大修士稍稍偏头，森森地问道。他的五官浸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弟子赵笛，乃是......” “赵笛，我知道你，过来。”高大修士像拎小鸡一样隔空抓住赵笛，将其放在自己旁边，又一挥手打开了房间的照明。 高大修士长着一头稀疏的白发，面庞干瘪，瞳色浅淡，嘴角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不怒自威；四肢干瘦，似乎撑不起这么大的道袍。赵笛知道，这位老态尽显的修士就是数百年来无可置疑的刑堂堂主——邢道荣。 邢道荣没有客套，伸出手指点向白玉棺，道：“看尸体。你以为是谁干的？” 赵笛先行个礼，再望向尸体。尸体整体形态完整，但在颈部，腹部，腿部有多处割裂伤，深可见骨，伤口边缘较为平滑，形状类似圆弧，除此之外无明显外伤。 赵笛默默的观察着，通过观察行为建立的因果告诉他，明月子昨天突袭一人居住在客栈中的死者——一个默默无闻的金丹期修士，并且没有选择直接杀死他，而是运用不超过金丹巅峰的法力，使出了自己的独门功法，在死者身上制造了若干弯月状的创口。杀死死者后，明月子就地搜魂，随后将死者抛至楼下制造拥堵，自己隐藏起来，等到拥堵严重时现身主持秩序。 “竖子，不敢说。”邢堂主看着沉默良久的赵笛，淡淡的说，“看这伤口。” 赵笛心念电转，已是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顺势抱拳说道：“还请堂主明示。” 一只鹰爪死死的捏住他的肩膀，邢道荣面庞紧绷，说： “是你师傅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