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禽兽
【明霞小区23号401，林涛家】 清晨，林涛如往常一般完成了冥想。现在一般情况下他已经不会“出窍神游”去监视顾一晨。这让他也卸下了一个不小的包袱。 冥想完成后，他又开始练拳。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一趟拳打完，林涛又开始练哑铃。——这个比较现代的健身方式是林涛后来自己加的，原因是塑形效果比较好。尽管身体素质很好，但是外形上看不太出来，不如郭财神那样的“唬人”。所以林涛才开始练肌rou，“衣锦夜行”不是林涛的风格。 一套锻炼下来，林涛出了点汗，去浴室冲了个凉。然后他套上衣服，出门去买早饭。 走出23号楼大门，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25号楼，这一看目光顿时凝住。一个有些熟悉的穿黑衣的身影出现在25号楼一楼大门，她正从门里出来。不是詹佑雯是谁？ 紧接着顾一晨从里面出来。林涛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是什么情况？大清早？一男一女从家里出来…… 没等林涛胡思乱想下去，第三个出来的江欣语终于让林涛舒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退回23号楼门内，眼看着三个人向小区大门走去。顾一晨送两个女生到了小区门口，就一个人折返。 林涛按捺不住，推门走了出去，和顾一晨打招呼： “晨兄，早啊！” 顾一晨转头看见林涛，也笑着打了个招呼：“涛兄，早！” 林涛看看小区大门刚刚消失的背影，道：“那是詹佑雯和江欣语吗？” 顾一晨心思急转：“对。诶，你说巧不巧，她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哦？那还真巧了！”林涛干巴巴地回应。 顾一晨：“所以两人昨天一起过生日。多出个大蛋糕送过来了。”——顾一晨特意模糊了时间。 林涛听起来就是两个人今天早上是来送蛋糕的。 顾一晨看林涛相信了百分之八十的模样，干脆道：“正好，那么大个蛋糕我也吃不了，你还没吃早饭吧？上来吧，我们一起吃。” 林涛也不矫情：“行。既然是生日蛋糕，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一晨家。】 林涛是第一次到顾一晨家。进来以后四处打量，发现格局和他自己住的地方是一样的，只不过方向相反，是对称的。 蛋黄忽然从旁边窜出来，对着林涛不友好地“喵”了一声。把林涛吓了一跳。 “蛋黄！过来！……哦，这是我养的猫，叫‘蛋黄’。”顾一晨知道这一人一猫之间的恩怨，连忙把蛋黄抱起来扔到卧室，然后关上了门。 林涛：“没事。它其实挺可爱的。”林涛自然不会害怕一只猫。 顾一晨打开冰箱，把蛋糕取出来。 林涛看见蛋糕上“雯雯生日快乐”的字样，彻底打消了疑虑。 顾一晨拿出附赠的塑料餐刀和餐盘，道：“就是蛋糕有点凉，拿来就是冷的。你介意吗？要不要稍微热一下？” “一热奶油不化了吗？”林涛一摆手，“不用麻烦了，我就爱吃凉的。” 顾一晨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然后两个人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聊NBA。 毕竟是两个大小伙子，战斗力惊人，一个大蛋糕被吃得七七八八。 林涛打了个饱嗝，道：“吃不下了。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谢谢招待了啊，改天我请你吃个饭。” 顾一晨：“那么客气干啥？我也是借花献佛。说起来咱俩还算是邻居。没事常来玩玩呗。” 林涛：“好的。那我先撤了。” 顾一晨把林涛送出门，回头把蛋黄放了出来。蛋黄还冲着林涛离去后的大门低声呜咽了两声。忽然被桌上的蛋糕吸引了注意力，跳上桌子去舔残留的蛋糕。 顾一晨一边撸着蛋黄的脑袋一边说道：“看来你对林涛的‘怨念’很深啊。”然后念了一句，“涛兄，你自求多福吧。”也开始收拾准备上课。 林涛吹着口哨下楼出了25号楼大门。他步履轻快，也不知道是因为吃了蛋糕还是知道了詹佑雯的生日。 小区内逐渐热闹起来，人来人往，锻炼的、遛狗的、上班的、上学的…… 23号楼楼上忽然响起争吵声： “……成天就知道看手机！……” “……不用你管！……你自己还不是……” “我……早就饿死了！……” …… “我让你看！” 忽然一件东西从楼上坠下来，幸好因为争吵声的吸引，林涛仰头看了一下上方。那件东西体积不大，黑黝黝地冲着林涛砸了下来。林涛反应极快，向旁边猛地一跳，躲了开去。 那东西“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却是一部手机！ 旁边立刻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喂！楼上的！怎么乱扔东西！差点砸到人了！” 楼上的争吵声停了下来，三楼的某个窗户探出一个女人的头来，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砸到人吧？” 林涛旁边的中年女人仰头喊：“幸亏人家小伙子反应快，不然就真砸到了！你们讲点文明啊！高空抛物犯法的！” 三楼的女人连声向林涛道歉。 林涛摆摆手：“算了，以后注意！”他转头向中年女人道：“谢谢大姐！” 中年女人看样子是在遛狗，左手还牵着一条哈士奇，右手捏着一张纸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中年女人冲着林涛笑了笑，但是笑容不知为什么有些尴尬。 林涛有些奇怪。 中年女人把目光移到林涛的脚下。 林涛低头看自己的双脚，没有异常。忽然右脚传来一种软趴趴黏腻的感觉。他抬起右脚，这才发现右脚踩在一团新鲜的狗屎上！ —— “东海大学第十九届音乐节暨歌唱大赛”即将开始。这是东海大学下半年最热闹影响最大的全校性的活动。音乐节的日期每年固定在11月1日，这一天如果不是周末的话，下午会停课半天。让同学们略有些遗憾的是，今年的音乐节不会停课半天，因为落在了周日。 为了便于江欣语练习冥想，也是未雨绸缪地怕下次沟通‘四维桥’出现什么异常，顾一晨和詹佑雯商量后，建议江欣语搬去詹佑雯那里同住。江欣语欣然同意。 顾一晨安排妥当后，这才关注起左诗参加歌唱大赛的事。在他看来，左诗这次参赛，拿到名次是必然的，甚至夺冠的概率都很高。 歌唱大赛的名次是靠全体在校生投票选出来的。在校园网上，所有登录的学生都必须实名登录，一个学号三张票，选出心目中的前三名，三张票不得重复选同一个人。最后按得票数高低排名。 顾一晨虽说对左诗很有信心，但是该有的拉票还是必不可少。计算机系四年级无人参赛，大家手里又都有三张票，通知到了的话，多数都会给个面子支持一下。剩下的就靠马小刚了。 马小刚也不含糊，找上门的“竹杠”不敲白不敲，让顾一晨“表示表示”。顾一晨干脆请大家去唱K。反正左诗也要多加练习。 这次去练习，顾一晨把白梅、江欣语和詹佑雯都叫来了。四个美女一同唱歌，308寝室几个人精神饱满，斗志昂扬，鬼哭狼嚎地唱了一晚上，尽兴而归。 【308寝室】 四个人陆续进门。 顾一晨是跟哥几个一路聊天聊到寝室的，这会儿送到寝室，他就打算回明霞小区了。 马小刚一把拉住顾一晨：“等等。老四，你什么时候跟詹佑雯这么熟了？” 顾一晨道：“是欣语跟她熟，我跟她就还一般。” 马小刚：“切。哥们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晚上，詹佑雯话虽然不多，但是十句话，有九句话是跟你说的。” 顾一晨顿时语塞。 郭财神“愤怒”地道：“禽兽！” 顾一晨：“这个……我跟她吧，以前有些渊源……开学以前碰到过……” 马小刚：“编！接着编！” 顾一晨：“唉，你们咋不信呢？当时左诗还在场呢。诶，不对！我慌个什么劲，左诗都没说什么，我跟你们解释什么。想追美女自己追去，别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啊！” 郭财神：“姑且信你一回。你接着说……” 顾一晨：“老大，你帮我说句话呀。就是我们帮白梅搬家那天，来隔壁看房的就是詹佑雯和她mama。只不过当时我晕过去了，没看见詹佑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据说还是詹佑雯让打的120。你们说，我是不是算是认识她的。多说两句不算过分吧？” 马小刚疑惑地看胡伟：“老大，真的吗？” 胡伟：“是有这么个事。不过……我也是听说的，当时不在场。”胡伟不动声色地落井下石。 马小刚：“都是你一面之词。再说了，就算那么认识的，也算不上多熟。詹佑雯那是惜字如金的人，能跟你说上这么多话是怎么回事？” 顾一晨张张嘴，发现无话可说。 马小刚得意道：“禽兽！” 顾一晨：“得，我算是说不清了。你们爱咋想咋想，以后要追美女别指望我帮忙啊。” 郭财神顿时有些慌神：“那个什么，我觉得吧，还不至于。真有啥也不能当着左诗的面表现出来啊。是不是？老大！” 胡伟大概是想到了白梅，迟疑了一下：“嗯。我想也是。” 顾一晨破罐破摔：“呵呵。你们仨就是嫉妒我呗。以后有啥活动不叫这么多美女了。我留着自己欣赏不好吗？拜拜了您哪！”他转身扬长而去。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里面传出胡伟、马小刚和郭财神三人的齐声“怒”吼： “禽兽！” 这时候王胖子乐呵呵地端着装着牙膏和牙刷的杯子从公共盥洗室往回走，听见声音问顾一晨：“哪里来的禽兽？” 顾一晨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指了指308的门：“门背后，自己看去！”说完转身走了。 王胖子是个好奇会来事的人，上去敲门。马小刚把门打开。莫名其妙地看着王胖子跑进来。 王胖子进来以后就去看门背后。门背后就挂了一面镜子，王胖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吼： “我靠！顾一晨你大爷的！” —— 顾一晨走在回明霞小区的路上。 和宿舍的兄弟们斗嘴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本来今天打算干脆在宿舍住一晚，和他们多聊聊。但是今天和詹佑雯聊了一些事情，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他不由得再次回忆起在唱K的时候和詹佑雯的对话： 【宝盒KTV，某包房。】 马小刚正拿着话筒，cao着谁也听不懂的粤语，唱beyond的《大地》。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卢姐那天曾经说，欣语这几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詹佑雯对坐在旁边的顾一晨低声道。 顾一晨：“啊，对。我当时根本没有在意。结果还真发生了……卢姐也太厉害了！” 詹佑雯：“我完全没有想到，人类竟然会有预测未来的技能。” 顾一晨：“你们原来的文明有这个技术吗？” 詹佑雯：“没有。但卢姐这也可能并不是预见了未来，而只是发觉了某种趋势。” 顾一晨：“趋势……‘势’！”他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提到过的“势”。 “嗯。”詹佑雯进一步解释，“跟随趋势，其实是根据过去预测未来。当某个趋势形成以后，大概率会延续原来的趋势。趋势有大趋势，小趋势。如果能看见趋势，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趋吉避凶。当然，一个人的‘运势’，普通人也是根本看不到的。” 顾一晨：“所以‘运势’这种东西，确实是存在的？我们自古就有‘算命’这类技能的流传，但是一般会认为这不是一种科学。” 詹佑雯：“这类书籍我也看过，没有看懂。很多说法是矛盾的，我无法从逻辑上认同。” 顾一晨：“不管卢姐是看见了未来，还是看见了‘运势’。都很了不起啊。” 詹佑雯点头：“尽管有一定概率是蒙对的。但是根据卢姐在心理学上的造诣看，她应该不是一个会‘蒙’的人。” —— “东海大学第十九届音乐节暨歌唱大赛”于11月1日下午两点，如期在学校大cao场举行。场面极其火爆，仿佛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你永远不能低估新事物崛起的速度。顾一晨原来判断左诗夺冠概率很高，是基于前几届音乐节的印象作出的判断。但是这次音乐节，新出现了几个面孔，成为整场音乐节的亮点。 左诗当然算是其中一个，她是第一次参加歌唱大赛。她一袭白裙，安安静静地唱完这首《Bigbigworld》，清澈而空灵的嗓音征服了听众的耳朵，人美歌甜！ 第二个亮点是一位拿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新面孔，那是一个面庞还有些稚嫩的男生，但是拥有着和他的外表不相符的浑厚嗓音，加上娴熟的吉他弹唱，一曲《且听风吟》，让大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 本场音乐节最大的亮点，是一支乐队！这只乐队在以前的音乐节上并没有出现，很可能组建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在大学，一支拥有吉他手、贝斯手、键盘手、鼓手和主唱，配备相对完整的乐队，简直就是偶像的制造机。而这支拥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不讲伍德”——的乐队，演唱了一首《你要跳舞吗》，炸翻全场！包括顾一晨在内的所有人，跟着全场边跳边唱，上演千人的集体狂欢！ 【308寝室】 四个人陆续进屋，每个人都是疲惫中夹杂着亢奋的余韵。 顾一晨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道：“投票投票！” 其他三人也拿出手机。 马小刚：“老四，我看冠军是歇菜了。‘不讲伍德’太TM牛逼了！” 顾一晨：“唉，这不服不行。我都得投他们一票。” 郭财神：“第二还是有戏的吧？” 胡伟：“难说。我觉得那个唱《且听风吟》的不错。下面反响很热烈啊。” 马小刚：“要我说，左诗如果没拿亚军，要怪老四。” 顾一晨：“嗯？” 马小刚：“老四你别不服。左诗如果是单身，你说是不是能多不少票？别的不说，就说咱们系。如果有不投左诗的，超过一半是因为知道她有你这个男朋友了。外语系肯定也是一样的情况。你自己说，怪不怪你！” 顾一晨摸着下巴道：“我竟无法反驳。” 郭财神：“把你嘚瑟的！” 顾一晨：“哎呀，本来我是想投《且听风吟》的，你这么一说，我不能投给竞争对手啊。” 马小刚：“咱能不能讲点武德？” 胡伟：“我不管，我要投《且听风吟》。” 郭财神：“我也投。” 顾一晨：“左诗得第二的话我请客！” 马小刚：“我看《且听风吟》也就一般。” 郭财神：“欧了！” 胡伟：“有时候就是得‘不讲武德’。你看看人家乐队的名字取得多好！”他嘴里说着话，面无表情地在网站上发送了票选，《且听风吟》赫然在列。 —— 歌唱大赛的票选结果第二天中午就公布了。 “不讲伍德”的《你要跳舞吗》不出意外，以绝对的领先优势夺冠。 亚军被《且听风吟》摘走！ 左诗的《Bigbigworld》屈居第三，仅比亚军少了40多票。 【弘华青年公寓小区内】 深夜，卢娇娇站在B栋大楼楼下。她站立的位置和上次林涛所在的位置惊人的一致。不过她采取的姿势比林涛随意得多：她只是双手插在裤兜里，闭着双眼。看上去像是陶醉在不知名的香气中。 不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抹亮色闪过，喃喃道：“真的不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