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夜探 续

    第二天早上，刘越带着田青牛从南门出城。城门聚集了很多准备出门的百姓，都在接受军士衙役的检查。

    “刘先生，昨日进城未见如此紧张，今日这是何故？”田青牛心里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异乡人不问问好像太异常了。

    刘越说到：“听闻昨晚县衙遇鬼了，典吏房的柜子几案砸的乱七八糟，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寻到，脚印也无，也没有举火点灯。”说到最后，刘越压低声音说到：“最让人不解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曾丢失，好像就是来衙门捣乱的。”

    排队等待了好长一会，终于到了田青牛一伙人。刘越作为地头蛇，自然是他去交涉。他嘀嘀咕咕和一位班头说了一会，那班头走近问到：“你们来自潭州，可有路凭？”

    田青牛队林无垢点头示意，林无垢从怀中掏出一张路凭，递过去的时候顺手往班头手中丟了一块冰冰凉凉沉甸甸的硬物。班头拿眼角一瞥，一丝白光在掌心。果然是大户人家，主人一言不发，办事有的伶俐书童出面，还带着两个健壮的庄客。这样子的人家肯定不是反贼。于是班头递回路凭，挥挥手，让他们出发。

    因为在城门口耽搁时间，预计中午之前到达曲水镇变成了午后。曲水镇已经是面目全非，很多以前的老房子老铺已经变成了瓦砾，只有两家收山货的铺位，一家连招牌旗幡也没有的酒肆兼营住宿。田青牛带着刘越林无垢和两个庄客到酒肆吃饭，顺便打听一下情况。酒肆老板是一个健谈的人，听说田青牛是来寻田家村的田太爹，连连摇头说到：“别提了，那田家村出了一个白荷教的香头，官军在田家村好像过篦子一样来回搜查，一个喘气的都不留！”

    田青牛道：“那我在你这里定几间房，一会便去田家村看看，晚上回来住。”

    酒肆老板惊恐的说到：“客官，万万不可啊，出了曲水镇，晚上有妖怪，很多人不知为何丢了魂魄，变得疯疯癫癫的。你们现在去，回来肯定要黑天了，不妥当。”

    看来又要夜探了。田青牛道：“那就明日早上去，老板多上酒菜，今日大家歇息。”

    曲水镇客人稀少，愿意花大钱的客人更加稀少，愿意请老板一起喝一杯的客人更加稀少。老板在田青牛客客气气的劝酒下，把这两年曲水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曲水镇如何被白荷教徒攻入，白荷教徒如何抢东西，官兵来镇压，一路杀人抢东西，自己如何逃走，如何在局势平静以后回来重cao旧业等等。最后一桌子人全部喝高了，晕晕乎乎的回房间休息。

    曲水镇是没有城墙的，经过了上一次的乱事，酒肆的院墙比他处的都高一大截。二更天，街道上没有路人，没有打更人，没有巡夜的。万籁俱寂中，田青牛飘飘然从院墙落下，无声无息犹如鬼魅。他开了夜光眼走路如履平地，顺着以前走过的路一路回田家村。

    走到曲水河旁，熟悉的渡口已经是一片芦苇荡，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到河边。他寻找了一会，没有发现小船。跃上一棵柳树，搭眼望向河对岸，一叶扁舟搁浅在岸上。田青牛撇了几根芦苇，剥下芦苇叶子，把芦苇杆绑在一起，然后又绑了两支半身长的短芦苇杆，提在手中作为桨叶，把长芦苇杆丢入河水，周天运气，纵身一跃，双脚稳稳的站上芦苇杆。绑在一起的芦苇杆一头只是微微一沉，田青牛及时的往反方向退了一点，芦苇杆平衡了，田青牛一个少年人，就像一只洑水而出的鸭子那么轻。田青牛稳稳的站着，两只手一齐划动，芦苇杆往对岸快速滑去。

    到了对岸，田青牛左脚一点，跨过滩涂，稳稳当当的落在一块青石上。他辨明方向，一路狂奔而去。耳中风声呼啸，不过数刻，田家村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田家村最气派的大宅田太爹的院子还在，毁坏的院门也修好了，而且好像还有人居住，隐隐约约听见鼾声如雷。田青牛心里有一点安慰，起码田家村除了自己居然还有幸存者，明天一定要好好认识一下。

    满心欢喜的田青牛绕着田家村走了一圈，除了田太爹家，其他的房屋还是倒塌衰败的样子，村子旁边的田地已经长满了蒿子，间或有田鼠窸窸窣窣的跑动。

    走到村口的土地庙，田青牛回想起李货郎送银丝来的狼狈模样，一时间颇为失神。那时候自己还以为能够走科举的道路，安安稳稳的读书修仙过日子，谁知道会这样。

    背后一阵脚步声，几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议论纷纷。“哥哥，你说他不怕吗？”“我觉得他不是凡人。”“咱们不要吓唬他，这么大胆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田青牛估计这就是酒肆老板说的妖怪了，他转过身，看见十几步外五个福娃娃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虽然福娃娃们脸上一丝戾气也没有，但是在这惨白的残月下，在一片废墟旁边，看见他们，胆子小的人是要吓出魂来的。

    田青牛马上认出他们了，脱口而出道：“你们是那五个福娃娃！”

    五个福娃娃吓了一跳，互相看看，扎着冲天辫的老大问到：“你是谁？如何知道我兄弟姐妹的名号？”

    田青牛正是少年，两年时间个子窜了一大截，这些福娃娃认不出来。他说到：“你们的名字是我取的，你们不记得了吗？”

    老大疑惑的看看田青牛，终于认识了，高兴的喊道：“这不是道号青牛的小神仙吗？原来是恩公，兄弟们，赶紧行礼！”

    五个福娃娃跪着磕头道谢。田青牛连忙一个个扶起来。老大问道：“小神仙晚上来此处是为何啊？”

    田青牛说到：“回乡看看，另外听说有妖怪吓人，我没想到是你们。”

    扎着团圆发髻的三姑娘撇撇嘴说到：“小神仙别听那些坏人嚼舌头。大晚上敢出来的，都是准备偷东西刨窖藏挖坟的坏人，我们就是露个脸朝他们笑笑，他们就疯了。谁叫他们心术不正，活该！”其他几个福娃娃也齐齐点头。

    田青牛没想到是这样，看来自己误会了福娃娃们。他说到：“你们也要多多修炼，不要老是出来吓人。”

    老大说到：“小神仙你有所不知，我们是野妖，没有地方安身遇到这些人也是无可奈何的。”

    田青牛一指土地庙说到：“这不是现成的地方吗？你们住这就行。”

    五个福娃娃又跪下磕头，老大说到：“多谢小神仙赐宅子，请小神仙写一道符箓，让我等可以住进去。”

    田青牛这才明白福娃娃们的意思，自己还没有成仙，确实不知道仙妖的禁忌，也不明白庙宇对妖物的镇魇。他点点头道：“明天我带一份符箓，帮你们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