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弃保凉州召乌桓(1)
度辽营虽然打退韩遂军的围攻,但士卒都已十分疲乏,故就在原地占据优势地形休整了两个时辰,待到再次启程时,得到北逃的败兵传来的败讯。李靖闻讯,立即挥军北返漆县固守,而荡寇将军周慎率领的另一路援军也不得不无功而返。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对羌军统帅的神来之笔惊讶不已,因为,如此快速地投入全力围攻庞陵营,似乎连军情侦查的时间都不够,这无论如何都像是一场豪赌。令人嫉妒的是,羌军赌赢了,并扳回因滇吾部被歼灭造成劣势。 杜水之战,以庞陵营为中心展开,东南是边章率领的一千骁骑对皇甫嵩部援军的拦截sao扰,北面是李文侯、韩遂率军一万对李靖部的伏击,中央是北宫伯玉近二万人对庞陵营的围攻。整个战役历时仅一昼夜,便以庞陵营被攻破而告终。汉军斩杀羌兵超过自己伤亡三倍,获得战术上的胜利;而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杜水北岸的钉子,削弱了汉军对自己北上安定和北地郡地钳制,同时拓宽了东进sao扰京兆、左冯翊的道路,取得战略上的胜利。 -------------------------------------------------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敌人四合而围我,断我归道,绝我粮食,敌人既众,粮食甚多,险阻又固,我欲必出,为之奈何?” 太公曰:“必出之道,器械为宝,勇斗为首。审知敌人空虚之地,无人之处,可以必出。将士人持玄旗,cao器械,设衔枚,夜出,勇力、飞足、冒将之士居前平垒,为军开道;材士强弩,为伏兵居后;弱卒车骑居中。陈毕徐行,慎无惊骇。以武冲扶胥前后拒守,武翼大橹以蔽左右。敌人若惊,勇力冒将之士疾击而前,弱卒车骑以属其后,材士强弩隐伏而处。审候敌人追我,伏兵疾击其后,多其火鼓,若从地出,若从天下,三军勇斗,莫我能御。” 武王曰:“前有大水、广堑、深坑、我欲逾渡,无舟楫之备,敌人屯垒,限我军前,塞我归道,斥堠常戒,险塞尽中,车骑要我前,勇士击我后,为之奈何?” 太公曰:“大水、广堑、深坑,敌人所不守,或能守之,其卒必寡。若此者,以飞江,转关与天潢以济吾军。勇力材士从我所指,冲敌绝陈皆致其死先燔吾辎重,烧我粮食,明告吏士,勇斗则生,不勇则死。已出,令我踵军设云火远候,必依草木、丘墓、险阻,敌人车骑,必不改远追长驱。因以火为记,先出者令至火而止,为四武冲阵。如此,则吾三军皆精锐勇斗,莫我能止。”武王曰:“善哉!” 北宫伯玉子读着韩遂给他的书简感慨道:“太公之论甚为精到,可惜呀,某今日方得一窥《六韬》全书,这还要多多感谢你文约兄呀。” 韩遂谦虚的答道:“吾虽饱读兵书,但临兵斗阵,也不及将军啊。前番之战,我无功而返,文侯兄还不幸阵亡。而将军您却是大破庞陵,威震汉军,遂实在是敬佩呀!” 北宫伯玉心中欢喜,脸上却还保持着悲伤道:“文约兄过誉了。唉,可惜了文侯兄了。我早就叫他不要上阵厮杀,都是统领万人的将军了,怎么就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劲呢?” -------------------------------------------------- 武王问太公曰:“敌人深入长驱,侵掠我地,驱我牛马,其三军大至,薄我城下,吾士卒大恐,人民系累,为敌所虏,吾欲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谓之突兵。其牛马必不得食,士卒绝粮,暴击而前,令我远邑别军,选其锐士,疾击其后;审其期日,必会于晦,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虏。” 武王曰:“敌人分为三四,或战而侵掠我地,或止而收我牛马,其大军未尽至,而使寇薄我城下,至吾三军恐惧,为之奈何?” 太公曰:“谨候敌人未尽至,则设备而待之。去城四里而为垒,金鼓旌旗,皆列而张,别队为伏兵;令我垒上多积强弩,百步一突门,门有行马,车骑居外,勇力锐士,隐伏而处。敌人若至,使我轻卒合战而佯走;令我城上立旌旆,击鼙鼓,完为守备。敌人以我为守城,必薄我城下。发吾伏兵,以冲其内,或击其外;三军疾战,或击其前,或击其后。勇者不得斗,轻者不及走。名曰突战。敌人虽众,其将必走。”武王曰:“善哉!” “唉!死读兵书有何用?有良策不能择善人为之,终是丧师辱国!”皇甫嵩悲叹一声,把竹简扔到一边,烦劳良久,方才命仆役研磨,向雒阳书写报表。 -------------------------------------------- 雒阳北宫,屹立在高出周围二丈的台地之上,居地南北三里半,东西三里,宫殿雄伟,门阙高峻,俯瞰全城,气势磅礴。其正中,为德阳殿,是朝议的正殿,台阶高二丈,周旋可容万人同朝议事。德阳殿所在中轴线上,尚有温錺殿、安福殿、和欢殿、宣明殿、平洪殿,在中轴线两侧,还有殿观20座。 “今西羌又反,其贼首北宫伯玉、李文侯部皆军中老将,边章、韩遂据闻亦是陇右名吏,手下俱是强兵猛将。如此,则地利、人和皆归彼矣。今虽侥幸斩得李贼之首,然官军亦没虎牙都尉,可谓得失相当。自三月以来,征发天下,役赋无已,月耗三亿钱,大司农、少府皆疲于应付,各郡百姓亦是苦不堪言。臣以为,宜弃凉州。譬若衣败,坏一以相补,犹有所完。若不如此,将两无所保。”刚刚升任司徒的安平崔烈坚定地说道。 在座的公卿百官闻听此言,都是一惊,人人默不发言。 这时,只听一声怒喝,殿中下首的席位上有人反驳道:“司徒当斩,如此,天下可安。” 众人又是一惊,急视其人,乃是议郎傅燮。傅燮虽跟从皇甫嵩、朱儁征讨黄巾有功,但因为上书请诛宦官,故有功不得赏,只做了没什么实权、只能发发议论的六百石小官。 尚书郎杨赞听闻此言,急忙向皇帝刘宏奏道:“陛下,议郎傅燮咆哮朝堂,言语无状,辱骂三公大臣,有失礼仪,请治其罪!”杨赞身处尚书台,深知崔烈是当朝新宠,其司徒的位置,是走了皇上乳娘的门路得来的,故而积极地维护崔烈,向傅燮发难。 但是,刘宏却并不发怒,一来自他即位以来就见惯了吵闹纷争,“党锢之祸”还流血满朝;二来,崔烈当司徒交到鸿都门的钱是最少的,才五百万,让他不止一次的后悔过。所以,他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毛,以平淡而不容置疑的口气问道:“傅燮,卿有何话说?若是说不清道理,汝可要被押赴廷尉处置的。” 傅燮不慌不忙,行礼答道:“启禀皇上,昔冒顿至逆也,樊哙为上将,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愤激思奋,未失人臣之节,顾计当从与不耳,季布犹曰‘哙可斩也。’今凉州天下要冲,国家籓卫。高祖初兴,使郦商别定陇右;宗世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海内为之sao动,陛下卧不安寝。烈为宰相,不念为国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臣窃惑之。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若烈不知之,是极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故臣方才怒言,烈当斩!” “好!爱卿果有识见之明,沥胆之忠。朕意已决,高祖扩疆之土,绝不可弃。诏,大将军及三公府合议皇甫爱卿求援之请,然后复尚书台,散朝!” “散朝。。。。。。”随着黄门侍郎尖细的唱腔,众公卿依序步出德阳殿,返回各自官署。 张辽舒舒站得有些麻木的手脚,也执戟退出殿。他正要出宫反营歇息,忽听到有人喊道:“张陛长,慢些行。” 张辽回视,原来是顶头上司、虎贲中郎将崔钧等人,连忙回礼。只听崔钧又说道:“张陛长,今日得空否?与兄弟们一起去金市椒兰楼饮酒如何?” 张辽笑道:“如此甚好,辽荣幸之至,今日一醉方休。” “对,一醉方休。”众军汉兴奋的小声喊道,排列着走出南方的朱雀门。出了宫门后,才大摇大摆转上中东门大街,吆五喝六地朝西边的金市晃去。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崔钧笑容间的苦涩。 ------------------------------------- “崔公乃冀州名士,怎么肯买官?无知者把原因归在我身上,难道他们以为皇上不知美人贤士之名吗?” “唉,程夫人,你这不是越描越黑吗?”崔烈受到傅燮羞辱,又不禁想起三个月前朝堂上的尴尬,无奈地叹气道。 眼见得天慢慢的黑了,其子崔钧这才醉醺醺地返回府来,崔烈不禁火起,斥责道:“子横,你又喝得烂醉,成何体统?那有点二千石大员的样子?” 崔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靠着廊柱嬉笑道:“父亲大人莫怪,儿子这职位本就无甚要事,同僚又多是武人,喝喝酒,融洽交好,那是正道,豪爽得很,不比文官蜚短流长、钩心斗角地麻烦。” 崔烈听他语含讥讽,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崔钧打个饱嗝,懒洋洋地答道:“大人少有英名,历任二千石卿守,凡是认识大人的,没有说您不该当三公的。然而,今年二月,大人当上了司徒,天下人却失望。” 崔烈愠怒,问道:“为什么?” “呵呵,嗝。”崔钧笑道:“他们说,有铜臭味。” 崔烈气愤不已,拿起拐杖朝崔钧打去。 崔钧吃痛,连忙爬起来,抱头乱窜。他还没换下官服,带着武冠,两条鲜红的鹖尾迎风挺立。 翠烈边追打边骂道:“臭小子,父亲责罚就跑,是孝子所为乎?” 崔钧边跑边气喘道:“舜之事父,小杖则受,大杖则走,非不孝也。” 崔烈一听,知道儿子给了自己台阶下,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名字的确不好给崔钧带来不小压力,只得长叹一声,扔掉拐杖,回自己书房发闷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