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特殊的客人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提着黑色塑料袋。他穿着宽松的衬衫和短裤，神情宛如日常吃完晚饭，准备出门散步的老大爷。 他手里的塑料袋还在渗血。 “哦，好久没看到从外面来的人了。”他笑着将塑料袋随手放在供桌下面。 “……”段钦没有说话，直接递上了邀请函。 事实上，杜明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外来者了。 天灾刚降临的那段时间，有不少外来者四处寻觅避难所，杜明也有很多可选择的贡品。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大部分人要么死在黑暗里，要么变成了他的同类。再想通过稍微温和一些的方式，得到合适的祭品，已然变成一种奢望。 因此杜明更多时候需要将自己伪装成猎物，来吸引较弱的捕食者。 慢慢的，这一地区的捕食者也变得越来越少，只剩下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们，除了去工厂，就是躲在自己家。 贸然闯入其他人的避难所，对他们的信仰不了解，很有可能招致信徒的报复。 杜明虽然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在他眼里，信徒才是真正的疯子。 同被迫供奉的老鼠们不同，他们是神祇最忠实的维护者，出于这个名义，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甚至是作为人类的身份。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招惹这群疯子。 就在这种时候，他想到了另一种办法，能让自己获得稳定的贡品来源。 那就是通过召唤其他神祇，让它们派出使者，然后自己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避难所杀掉这些使者。 他有自信不会被报复。因为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这些所谓的神祇划分地盘。 别的东西想要来到这，都得经过“阳”的同意。那位用极度残忍的方式来统治本地区的神祇，设立了暗无天日的屠宰工厂，和无数限制活动的禁令。 一个小时之前，他就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楼下的蠢女人，从一周前便开始在夜里行动，凭着不错的运气猎到了一两次猎物，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活下去的能力。 他已经见过了三四个使徒，虽然有些特殊能力，但总体上还是普通人类的范畴。 由于他们高高在上的心态，很容易就能变成合格的贡品。他猜，这也是“阳”默许的范围，这些使徒的头颅，比普通贡品价值更高。 不过这些使徒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展现自己不同于人类的一面，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们高人一等。 眼前这个青年装扮朴素，除了皮肤略显苍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杜明的直觉在生死关头救过他好几次，而这一次，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青年恐怕并不像之前的废物一样好对付。 他见到门突然打开，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反而一言不发，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而且他似乎也没有其他人那种炫耀的态度，而是平静地递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在黑暗中穿梭许久的杜明，见过太多诡异的物品与诅咒，在他看来，这很有可能是一种试探。 “哈哈，先进来再说吧，外面说话不太方便。”杜明忌惮着退开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 段钦突然有点慌，这个男人明显不是善茬，本来以为发出邀请函，自己就能直接离开，然而看他的态度，似乎并不准备马上接下。 此时露怯，也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段钦轻轻点头，在心里盘算着进门后就找个机会，把邀请函放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应该也算递交。 如果还不算的话，那就找个机会往他身上一塞，然后直接离开。 怎么说也是酒店的活人顾客，总不能比目前入住的鬼魂还恐怖吧…… 对这些为数不多的活人，店长应当更加关心他们的需求。 比起楼下的疯女人，杜明的避难所反而更像一个温馨的家。他在许多地方都点上了蜡烛，并没有为危险来临做准备。 因为他相信自己准备的贡品永远都足以令神祇满意。 段钦将邀请函夹在两指间，随时准备送出去然后原地消失。同时他也在观察屋内的环境，做好寻找其他后路的准备。 这一幕落在身后的杜明眼里，就完全变了味。 在他看来，这个青年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能对他造成威胁。 所以他就像一位真正的客人一样，遵守着做客的礼节。因为他没有收下黑色卡片，青年略微有些惋惜。 这让杜明更坚定自己的想法，黑色卡片一定是某种诅咒。 青年进门后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坐在最宽敞的地方——看似嚣张，实际上只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在打量自己生活的环境，打量自己这个人，而且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 杜明这次没什么把握，这位神祇的名称是他意外从一位商人那里得知，那位商人说自己也不曾真正去到过祂的领地。 根据商人简单的描述，杜明再掺杂自己从其他仪式中得到的经验，他勉强还原出了这个召唤仪式。 他没有指望这次会成功。 商人笃定地告诉他，这位神祇并不是他平时见到的货色，而是真正的高位。 现在他知道，仪式成功了，甚至还引来了对方的使徒……不，他无法确定青年是不是使徒。 …… 段钦现在略显尴尬，虽然他自诩情商高地，但实际上，他和陌生人交流的能力确实不太行，也就骗骗六五那种小孩。 “……你的家看起来很温馨。”不知道说什么，先夸一下应该没错，然后再露出善意的微笑。 杜明瞬间汗毛倒竖，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家具里的秘密。每次狩猎后，他都喜欢把猎物的头发留作纪念品。 而这个青年很有可能也看出来了！ 他轻描淡写地点出了这一点，然后还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杜明已经在考虑将他当成真正的客人。他只期待招待完之后，这位客人能平静地离开。 他发誓以后绝不作死，招惹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