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苦小家
隔着几米就有龙眼树,树底下绑着几头黄牛,有母牛、公牛,也有小牛。这里还有两个池塘,暗绿的湖面静谧无波,微风吹来,悄悄浮动着几许涟漪。 近处,几栋房子整齐地分布着,大概在中间有口老井。没有人说过这口井的年龄,它就默默地养育着周围的五六户人家。 白天,这里热闹得很。早晨,妇女们就在井边洗衣服,每家都有洗衣盆,以及那拴着长长绳子的提水桶。无论男女老少都这样用着,从井里一桶一桶的,将水提上来。 阿远的母亲,大家都叫她婷嫂,正在井边洗着衣服。她打开了话匣子,“昨天我遇到元清回家拿东西,他说,宝梅和孩子今天就要回家了,估计晚点就回了。” 她的妯娌春花应和着,“回来也好,在家比较方便,要做什么都好安排。说起来也挺快,除夕的时候结婚,秋天就生了孩子,元清有福呀。” “是呀,正好是丰收的时候。”“30岁了,也是该有孩子了”……村妇们边洗衣服边聊得热火朝天,从女娃出生到田里割稻,从串门帮忙到煮什么点心,没有一个落下的。秋收的日子,这些也都是要做好安排的,这也算是她们提前盘算了。 在卫生院,曾元清正办着出院的手续。从昨天到现在,他也没怎么合眼,一脸倦意,但动作也利索。从护士那回来,他收拾好脸盆、毛巾、衣物,放在一个袋子里,然后抱起闺女,带着媳妇走出卫生院。依旧是昨天骑的那自行车,他先把东西绑在车后面,再让媳妇抱着孩子上车。 “好了,可以走了。”宝梅说着,自行车就咯吱咯吱往前走了。怀里的婴儿熟睡着,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回家了。看着她,宝梅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睛朝着前方望去。 约莫十多分钟后,曾元清一家回到了家中。 他们的家是父辈留下来的瓦房,土坯建成的墙面,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露出破旧的痕迹,几处能看到黄色的土块。 房子是一房一厅的,成长方形的布局。灶台、饭桌、碗厨、客厅,都在刚进门这一间,地板是红砖铺成的,另一间就是卧室了,除了床,还有桌子、宽木板等。空间虽然狭小,但看起来还算规整干净。 从厨房的内门出去,是一个挺大的庭院,里面放着成堆的、用于固定香蕉树的长竹竿,还有一些农具,还养着鸡鸭鹅。鹅是邻居家的。 这个庭院有点像四合院,四周原本是四户人家,后来有一户搬出去了,算得上宽敞。 曾元清放好东西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饲料喂那几只饿得呱呱叫的鸡和鸭,顺便拿了些地瓜藤去喂唯一的那头母猪。媳妇把孩子放在床上睡着,自己并没有休息,而是收拾起屋子来。 在这个家里,没有长辈可以帮忙,什么事情,他们都自己张罗。但王宝梅从不抱怨。 有过一段婚姻的她,觉得没有婆媳关系的纠缠也是挺好的,毕竟自己曾受过被欺负的苦。所以,她选择了独自一人生活的曾元清再嫁,如今有了孩子,总算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家里的米只剩下差不多一斗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稻谷收成完?”见着刚从猪圈回来的丈夫,王宝梅轻声地说到。分娩让她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人不免疲惫,走路的时候也是手撑着腰,缓缓的。忙活时,也显得迟缓。 曾元清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终于接过话儿,“那就早点安排去收割吧,多叫几个亲戚过来帮忙。我明天去趟亲戚家,跟他们商量下。” “好,找个玉梅他们有空的时间,这样人多,收得快。”
玉梅,是宝梅的meimei。在她的娘家,还有三个姐妹,一个哥哥,姐弟间有什么事情都是互相帮衬着,你来我往,亲得很。 正说着,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想来是饿了,宝梅赶紧去给孩子喂奶。心里也不时琢磨着,这档口,有点不好安排,要是让亲戚们来帮忙,也得弄吃的,至少午饭得有的吃,家里的钱不知道够不够花?新的担忧又涌上了心头。 因为没什么钱,家里很少买rou,最有营养的就是鸡蛋和鸭蛋了。那天晚上,为了让媳妇吃了营养些,曾元清不仅炒了个青菜,还煎了两个鸭蛋,虽然不丰盛,但也吃得饱。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如果要请亲戚来帮忙割稻谷,午饭是不是要买点猪rou。不知道现在一斤猪rou多少钱?”吃饭间,宝梅喃喃地说道。太久没买了,她都不清楚猪rou的价格了。 曾元清边吃着饭,边说着:“大概2.5块一斤左右吧。我这里还剩10块钱,做顿饭应该是够的,不行的话,我这几天去找点苦工做,多赚一点。” “那应该够的。省着点花。”宝梅轻轻地叹了气。 秋天的夜晚微凉,王宝梅习惯了晚睡,加上要照看孩子,就更没有时间的概念了。 屋外庭院的公鸡鸣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躺在床上,她心想着应是凌晨一两点了,家里的公鸡报时总是在这个时候,错不了。 月光透过屋内的天井,将光亮洒进,夜虽然漆黑,屋内的一切却也隐约朦胧可见。 旁边,忙活儿了一整天的丈夫已然鼾睡。她为孩子盖了毯子,也准备睡了。还没到来的事情,就不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