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白云山庄
泪水在眼眶中酝酿,怒火在胸膛中燃烧!风已停止呼啸,云已中断涌动,这世间,似乎只有眼前一人,再无其他。 叶澄怒目切齿,望着那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悲愤填膺。怒水已然就绪,目标业己锁定。他大喝一声,水龙似疾风电掣,绕过那一片紫色火焰,直杀任天麟而去。 黑布遮住了他的容貌,却遮不住他惊异的眼神,“啪!”一声巨响,一条水龙狠狠地拍在任天麟的胸膛,“叮!”一声尖响,另一条水龙重重地打在他的赤剑上。 任天麟捂着胸部,在半空退了丈余,极力稳住身形,才不至下坠。他怎么也未想到叶澄能够伤到他,然而,下一刻他又笑了,因为此时他的紫色火焰已杀到叶澄身前,那是他的杀招,他自认为叶澄已无力抵挡。 就在这时,一堵冰墙猝然升起,挡住了任天麟的紫焰。叶澄看了一眼那位御冰的护卫,见他正极力驱使寒冰去吞噬那非凡的烈焰。 风皋叱骂道:“你这小子,怎么又不要命了,当时怎么给你说的!” 叶澄充耳不闻,直望着那御冰护卫,因为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师尊和师兄一般,他们挺身相救的画面历历在目。 正恍惚时,任天麟口中念念有词,登时又祭出一道紫色火焰,朝马车喷涌而去,而此时吴飞扬已退到任天麟下方,以天阳镜紧逼那执剑护卫。 场中局势似乎又变得对叶澄一方极为不利。 叶澄定了心神,正要御水解救马车,却见地上一道土墙拔地而起,挡住了第二道紫焰,而旁边地上,忽而有个身穿藏蓝色劲装的汉子破土而出,几近同时,半空中黑影骤现,又一个矫健身影闪了出来,这人也穿一身藏蓝色衣服,和白义天的护卫服饰一般模样。 叶澄凝目一看,瞧见半空中那人,手持一把亮银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任天麟刺去。任天麟吃了一惊,急举剑相迎,两人各逞剑法,厮杀起来。 只见那亮银长剑,看似其貌不扬,但在那人手中运施起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剑光在天地间上下穿梭,迫得任天麟一时也难以招架。 电光火石之间,战局又发生了改变,叶澄心惊不已,付道:“难道这使土遁,持亮银剑的二人也是白义天的护卫?不想了,先对付任天麟再说。”正重聚水势,周围天色倏然而变,漫天黑云压顶,四处狂风大作,霎时电闪雷鸣。 叶澄向左右一看,才见先前那个持蓝光宝剑的护卫,捏着剑指,肃然而立,手中长剑直指天穹,那架势竟是那么眼熟。而这护卫的前面,一道土墙替他挡住了吴飞扬的攻势。 另一边,任天麟瞧见异象,皱了皱眉,手中赤剑顿时红光突现,随即发力一扫,射出道道烈焰,将那亮银剑客逼退数丈。 “哼!九霄神雷诀!”任天麟看了一眼那竖剑作法的护卫,喝道:“飞扬!撤!”说罢,怒喝一声,手中赤剑越发明亮,急舞数剑,唤出道道紫色火焰并着一阵剑气,朝那马车席卷而去。 俩护卫及后来增援的两人使出各自本事,急忙去阻挡攻势,解救白义天。吴飞扬与那一众手下,愣了愣神,趁机拼尽全力朝任天麟身后奔去。 叶澄听见任天麟要走,大喝一声,把剑指一扫,御两条水龙迸射而出,急攻任天麟而去。然而任天麟毕竟是修为高深的强者,他冷哼一声,左手使出真力,聚起一面红色护盾,硬抗叶澄水龙攻击,右手朝叶澄挥了几剑,化作几道烈焰烧了下来。 任天麟瞪了一眼叶澄,带着吴飞扬等残余弟子远遁而去。叶澄一众各施道法,熄灭烈焰,扫除拦路屏障,终于化险为夷。 白义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兀自笑盈盈的向叶澄等人说道:“几位没事吧?”叶澄与姜月华几人道了无事,互相问候了几句。 叶澄仍心有不甘,直望着任天麟逃去的方向出神,姜月华望着叶澄的背影,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风皋可不管这些心思,依然把叶澄训斥了一番,只说如何如何鲁莽,怎样怎样不听人言。 这时,当中一个护卫,躬身对白义天道:“主人,这些人怎么处置?”说着看向地上藤蔓缠住的几个黑衣人。 白义天正色道:“先把他们带回府衙,依律法处置就是了,至于紫焰宗如此肆无忌惮之事,我自会上书禀明。” 那护卫看了一眼叶澄,走到一边,祭出灵符,给那被擒之人,一一上了个封灵之法。 叶澄自知吴飞扬等人是冲自己来的,当即向白义天拱手致歉:“白公子,其实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是在下连累你们了。” 白义天摆手道:“叶少侠说哪里话,几位都是我请去敝庄的贵客,如今,途中发生这种事,也是我白某人安排疏忽了。至于说他们是冲你来的,我看也不尽全是,他们也曾想置我于死地,所以少侠切莫再提什么‘连累’了。”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紫焰众人之所以会攻击白义天的马车,不过是用来对敌的战术,白义天硬是这般说,叶澄也不便多言,便拱了拱手,说道:“适才让白公子受惊了!” 白义天哈哈一笑,道:“这倒没有,其实遇上此类事情,也不是一两回了!” 木萧萧吃惊道:“白公子常常遇到袭击吗?这么说这郢都一带也不怎么太平嘛!” 姜月华道:“师妹你想哪里去了,想必白公子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所致,可与太不太平无关!” 白义天笑道:“没错,正如姜姑娘所言,有些人想要我的钱,有些人想要我的命,所以白某已是见惯不惊了。” 木萧萧看了看白义天的护卫,道:“说起来,你的这些护卫还真是厉害,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 白义天道:“姑娘倒是很有眼光,他们几兄弟的确有些本领,要不然我早已命赴黄泉了。”说完向几个护卫招了招手,道:“来来,你们也过来认识一下,说起来,这几位少侠或许还有你们的同门师兄弟呢!” 那四个俱身穿藏青色劲装的护卫立时走了过来,其中果然有那中途突然增援的二人。他四人排成一排,依次向叶澄几人拱手道: “丁伯彦。” “丁仲彦。” “丁叔彦。” “丁季彦。” “见过几位少侠!”四人异口同声说道。而后默然站着,再无言语。 白义天笑了笑,才给叶澄几人简单介绍起来。原来这四人竟是亲兄弟,那使剑御雷的叫做丁伯彦,曾是天雷宫弟子;持亮银剑的叫做丁仲彦,来自疾风谷;使土灵道法的叫做丁叔彦,却是玄御门弟子;拿白玉御冰的叫做丁季彦,是昆仑山灵玉观的弟子。 得知这些护卫的来历,叶澄几人心中总算少了几分疑惑,然而这几兄弟的实力依然令他们暗暗吃惊。 半晌,城中来了几名异人,见过了白义天,便押着几名被擒的紫焰宗弟子,回城去了。众人重上马车,一路向西径往白云山庄驶去。 这白义天十分健谈,一路上或言自己所见所闻,或问叶、姜二人遭遇,既是知无不言,又是问东问西。叶澄奈何不了他的热情,不觉说了许多前尘旧事。 风皋唉声叹气,道:“唉!你这小子,怎么什么事都给他讲了,你与他相识不过两日,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如今许多事他都知道了,倘若他成了敌人,要对付你岂不是易如反掌!” 叶澄聊得久了,也是记得混了,一时竟忘记传音入密,说道:“前辈说得是......” 白义天与姜月华无不诧异,正要问询,听到车夫的吆喝声:“吁——”马车缓缓停下,护卫报说,才知白云山庄到了。 众人纷纷下车,终于见到这位王亲公子的府邸。只见眼前是一片青石坪,一排石阶之上,宽广的山坡上,一座被高墙围住的巨大庄园坐落其间,白云在远处流动,山雾在左右环绕,院墙内楼阁巍峨耸立,房舍错落有致,庄院深广,有回廊、亭轩、水榭、雕栏玉砌;庭园优雅,有假山、池塘、盆栽、奇花异草。 叶澄几人看得呆了,白义天微微笑了笑,正欲邀入庄门,他那护卫忽地拦住去路,禀道:“主人且慢!” “嗯?”白义天疑道。 说话的护卫是丁伯彦:“庄上出事了!” 白义天脸色一沉,朝那庄内细细看去,竟是一片冷清,此时傍晚时分,已是吃饭的时候,何以不见炊烟,反倒是死气沉沉。白义天那原本笑容常在的脸上,忽然满是忧容。 叶澄几人亦是有所发现,但见那一排石阶上面,门阙前空空如也,竟没有一个守门看护。 “主人勿忧!待我们探上一探!”丁伯彦道。 白义天点了点头,丁仲彦、丁叔彦两人双双捏诀施法,一个以土灵感知,一个以风灵听辨。 须臾,二人对望交换眼色,而后禀道:“似乎是幻阵!” 白义天微微皱眉,低语道:“幻阵?怎会如此......” 叶澄听说是幻阵,当即凝神捏诀,把一道灵符射向门前,果然测得是幻阵。 白义天见状,对叶澄说道:“听闻五灵宗极擅奇门阵法,叶兄可知如何破解此阵?” 叶澄道:“在下识得破阵法门,只是,此阵是一种防御性幻阵,却不知这可是白公子庄园的防御举措?” 白义天正要开口,有人叫道:“庄主!”门下随之现出一道光幕,当中走出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来,走在前面那人灰巾棕袍,见了白义天连忙躬身见礼,他身后还有一个身穿黄色道袍,背负宝剑的道士,也向白义天拱了拱手。 白义天道:“李总管,出什么事了?” 那穿棕袍的人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庄主,今日附近来了一伙不速之客,时常派人来庄前观望,不知有何企图。老奴唯恐有失,与庄客商议之下,便请冯道长布下了这阵法,以防不测。”说着看了那道士一眼,想必此人便是他口中的冯道长。 白义天道:“嗯?是些什么人?” 李总管道:“请庄主先进院里吧!” 白义天点了点头,招呼叶澄几人,随那道士引路走入幻阵,来到庄内。 “夫人呢?” “夫人回娘家去了!” “何时去的?”
“去了有五六日了。” “嗯!可曾说何时回来!” “夫人说半月即返,叫庄主不必挂心!” “九姑娘一同去了?” “是。” 主仆二人正说着,众人走过门阙,来到前庭,只见宽广的庭院中央,一群衣着各异,容貌万千的庄客涌了过来,纷纷向白义天拱手行礼。而远处,还有许多三五成群的庄客陆续走来。 叶澄几人见到此情此景,无不吃惊,一惊这白云山庄大如宫廷,二惊这庄客人众成百上千,皆非常人。 众人见过白义天,庄客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附近的不速之客来。白衣天听着聒噪,捂着嘴干咳了一声,站在一旁的黄袍道士见状,朝那众庄客伸掌打个手势,止住了喧哗,而后向白义天细说不速之客的情况:“庄主,那些不速之客就在西边的白鸟林边缘聚集,离此恐怕不足一里路程......他们个个穿着黑色衣袍,面上蒙着黑布,而观其身手,也绝非平常盗匪。” 冯老道看白义天并未问询,继续说道:“此前庄主不在,我等不敢擅作主张,如今还请庄主定夺!” 白义天想了想,微皱眉头,道:“三哥,你去打探一下,看他们意欲何为?”说罢,朝丁叔彦看去。 丁叔彦正躬身应诺,有人叫道:“庄主!何必劳驾丁三哥,这事叫小人去办就是了。”话未了,人群中走出一个黑瘦汉子,穿一身黑色劲衣,看着虽是在笑,面相却有些阴狠。 白义天看了他一眼,正在犹疑,这人朝白义天拱一拱手,继而说道:“在下来庄上许久,寸功未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如今正好用得着在下,还请庄主成全。” 白义天听如此一说,便叫他前去打探。那人应了一声,化作一团黑雾,赫然消失不见了。 叶澄脸色一变,付道:“这人的术法怎么与黑曜那些人一般模样......” 风皋道:“确实有些蹊跷,还有,这位白公子很不简单,你们可要小心些!” 叶澄正怀疑时,白义天叫众人散了,又叫李总管备下酒席,款待叶澄几人。白义天吩咐了当,招呼叶澄几人道:“几位先去宴客厅稍后,在下失陪,进去换身衣服就来。” 李总管匆匆招呼了下人准备酒菜,便引着叶澄一行往宴客堂屋行去。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仆人们三三两两点起了路边的石灯和廊下的宫灯。叶澄几人穿过一段回廊,来到一个宴客的厅堂,李总管招呼大家坐下,安排了茶水,便躬身告辞出去了。 等人的过程本就无趣,若是再无言语,坐着发愣,岂不是更是难熬! 所以,木萧萧起身张望一圈,先打破沉默,说道:“这白公子还真是有钱有势,单凭这白云山庄的规模,也不是一般豪富可比的。你们看看这厅堂,比那临江楼的雅间还要讲究,而且听那总管说,这样的宴客厅还有好几个......” 姜月华见她不胜艳羡,笑道:“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嘛!” 木萧萧笑容满面,道:“这里有山有水,景色宜人,白公子又是热情好客之人,若是能在这里做个食客,岂不美哉!” 姜月华道:“你到底喜欢的是这个地方还是这里的人呀?” 木萧萧道:“这里的人?师姐,你别乱说!” 二人一阵嬉笑,姜月华瞟了眼叶澄,见他神不守舍,方才的打趣说笑似乎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便止住笑容,向叶澄问道:“叶师兄,你怎么了?” 叶澄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我只是觉得,方才那个请命出去刺探的庄客有些奇怪。”于是说起那人道法有些像黑曜的疑惑。 他三人听了,忆起昔日所见,也有些同感。钟无恙压低声音说道:“在俺看来,这里的庄客似乎都不简单......” 这时,吱呀一声,白义天推开厅门走了进来,问道:“几位在说谁不简单?”目光最后落在叶澄身上。 叶澄急忙起身,回道:“我们在说公子的庄客。” 白义天笑道:“几位见笑了,实不相瞒,我这些庄客之中确有几位能人,然而,滥竽充数之辈也不乏其人!”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且不说这些,几位想必也饿了,先吃饭吧!”言讫,拍了拍手,屋外几个侍女陆续进来上菜了。 白义天走到桌前,与叶澄几人互相谦让席位,一番客气之后,依然分宾主而坐。 转眼之间,偌大的圆桌上摆满山珍海味,白义天举杯相邀,一番酬酢,各自酒足饭饱。叶澄趁着酒意追问:“白公子,那位袁先生可在庄上?”。 白义天怔了怔,皱起眉头,说道:“哎呀!险些把这事给忘了,待我问问!”正招呼侍女要吩咐什么,却有人跑到门前,禀道:“庄主,袁先生叫小的转告庄主,说‘庄主要见我,便到观月楼来’” 白义天吃了一惊,转颜笑道:“哈哈哈,想必袁先生已算到我们要去见他,故而派人来告知行踪。” 叶澄几人面面相觑,随后与白义天往观月楼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