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初试锋芒
头顶夜幕冷风狂，脚踏峻岭黄土扬； 只因罪魁逢仙侠，却引怒水试锋芒。 话说叶澄匆匆赶到鬼石岭，打倒一众强盗，救了几个大洼村的女子，正欲离开，又逢云游书生石青川，方叙说前事因果，突遭土遁袭击，叶澄早先察觉，随即扬剑迎战。 叶澄正凝神聚力，但见周身地面轰然一动，直往下沉，眨眼之间已陷地三尺来深，那书生并几个女子早已悚然惊呼起来。 叶澄脚下一点，飘然跃起，却见头顶落下一丈方圆的土石来，他急把灵力灌注剑身，猛然上刺，竟一剑穿透，破土而出。 原来那圆形土块不过是半尺厚的土壤聚成，不甚坚硬，被叶澄打个窟窿散去大半，其余坠落圆坑，砸在石青川与几个女子身上，多少受了些轻伤。 此时，叶澄一飞冲天，掠到一旁土房之上，转身一看，正瞧见土里钻出一个汉子来，只见他五短身材，身披黄衫，面如黄土，生得一对八字细眉，眼小如豆，手里拿着一对短钢叉。 那人咬牙切齿，对叶澄怒视道：“臭小子，你伤了我兄弟，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说完把手一挥，招一股碎土朝叶澄双眼攻来。 叶澄早已重聚水龙，环绕自身旋转，便使其中一龙出击，登时与那碎土相撞，水散土沉，而那汉子趁势飞身上来，执双叉猛刺叶澄要害。 叶澄不慌不乱，右手举剑抵住，寒霜剑冷气逼人，霎时顺着那人叉尖侵袭而上，汉子吃了一惊，急闪身退下，叶澄哪里容他喘息，左手捏诀御水，将周身游走的水龙，顺势喷射下去，那汉子躲闪不及，被冲翻在地，他确也有些本领，双掌拍击地面，翻身起来，脚尖一点向后退去，又把钢叉一掷，射向叶澄面门。 叶澄灵识微动，身旁的水龙早已迸射出去，恰把那飞叉击落，原来当叶澄驱第二条水龙进攻时，先前溃散的水龙早已回到身旁，旋转起来，以备攻防之用。 那汉子见自己的飞叉落地，顿时大怒，便把双手合十，默念咒语，调动两只土枪飞射而出。 叶澄也未闲着，却从飞回的水龙分出一股细水，以寸水诀之势，射向那矮汉。 那汉子一声惨呼，被水柱打在胸前，倒在地上。要说这寸水若是放在从前，未必一击得手，此番之所以成功，只因为叶澄用的是新练的御水绝技——怒水真诀，其威力早已发生质变。 叶澄一击取胜，心中思付道：“这怒水诀，先以水流环绕周身，加速旋转流动，蓄势待发，进可化作利箭疾速射击，退可化作盾铠，偏转攻击，当真是攻守兼备啊......”不觉心中称妙，暗暗欣喜。 叶澄正思间，那汉子趁机钻到土里，逃遁去了，而此前被叶澄击倒的高大汉子也不见了，想是已被那矮汉救走。 叶澄长呼一口气，以灵识感知，确定敌人真的离去，才去救那土坑当中的书生和女子，几人脱险之后，同去其他房屋搜救，又找到几个同村的年轻妇人，众人得救，无不感激叶澄，纷纷含泪拜谢。 叶澄又询问一番，整点人数，确认并无遗漏，方一把火烧了草屋、栅栏，领着众人连夜下山。 山巅一时烈焰冲天，火光夺目，照得周围恍如白昼。众人回头望了一眼，便缓缓寻路往山下行去。而在远处的一个山头上，两个身穿黄衫的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他们一高一矮，相互搀扶，盯着对面山头的大火，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愤恨，那矮小汉子切齿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怒吼一声，目眦尽裂，随即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那树微微晃动，片时即止。 那高大汉子说道：“兄弟，或许这人就是你师兄要找的人？” 矮小汉子道：“不论他是谁，这笔账我都会找他算清楚！走吧，我先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再作计议。”他二人缓缓步入山林，消失在黑暗中。 且说叶澄与那书生及众女子，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到了山下，正望前路时，只见远处一二十个火把，照得林间明晃晃的，当中一簇人影奔了上来。 叶澄疾步上前，才看清这伙人正是村寨的乡勇，那陈大山也在其中。原来，叶澄来这鬼石岭救人，墨业仍放心不下，便叫了十来个壮汉前来接应。众人惊喜相见，说了来因去果，又合成一队，披星戴月赶回大洼村去。 那乡兵领头的又叫了一个腿脚快的先行回村报捷，剩下这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强有弱，走走停停的，因而行动迟缓，至第二日下午方才到了村寨。 还未走到门楼下，便见寨门外簇拥着众多乡民，但听见一声号响，锣鼓齐鸣，彩旗飞舞，墨业带着父老乡亲上前迎接叶澄等众，未等他走到近前，墨业与二十来个乡民一齐拜倒在地，向叶澄行大礼。 叶澄慌忙上前扶起墨业，叫众人起身，而后，被掳的女子纷纷来与家人相见团聚，场中一时悲喜交加，温情脉脉。 墨业早已叫人杀牛宰羊，备了庆功筵宴，邀叶澄赴宴，席间墨业和村民轮番与叶澄把盏，叶澄俱欣然接受，众人无不欢喜，庆了半日，至深夜方散。 翌日，墨业安排乡勇壮夫重修寨栅、门墙，又一一探望抚恤各家各户，不再赘述。 这日，叶澄早起修炼完毕，正走出房门，却见那书生石青川守在院中，踅来踅去。叶澄疑惑，上前问道：“先生是来找我吗？” 石青川愣了一下，转身作了一揖，道：“小生是来向公子辞行的！” 叶澄道：“先生伤未痊愈，何不再住几日再走？” 石青川再拜道：“多谢公子厚意，小生不过受些皮外伤，并无妨碍！再者，小生致使昨日风波，诚恐再生事端，不如早些上路却好！” 叶澄一想，昨日正待要回太华山，这书生恰好北上，不如与之同行，送他一程，又想，这村寨入口已经暴露，若那强徒去而复返，村民如何抵御，不妨再等上几日，一同出发。叶澄权衡之下，便向石青川说了去意，石青川不好推却，便答应了下来。 此后几日，叶澄在村寨一线天入口处重新布上幻阵，又在一线天当中布下六合灵觉阵，再给略懂道法的墨心兰传授了六合灵觉阵的感知法诀，待一切交代清楚，便辞别墨业等人，与石青川从后山小路，绕道往北行去。 他二人一路上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却也免不得露宿风餐，这日，叶澄与石青川自午间在一村庄停歇后，于路趱行数十里未见人烟，时值冬日，夜长昼短，不知不觉天已黑尽。处在这荒郊野岭当中，别说村舍房屋，连个山洞也未曾寻得。 叶澄驱着荧符，与书生又行了一程，来到一处岔路，前方正北是一座小山，有一棵大树立于上山小路旁边，而路的西面是一片小山冈。 叶澄见那大树枝繁叶茂，三四人合抱不交，与石青川说道：“走了这么久也不曾见到房舍、洞xue，这山与先前的一般大小，恐怕也没山洞，我们就在这树上将就一夜也好？” 石青川笑了笑道：“如此头顶星月，临近自然也是不错的！” 叶澄道：“如此却好！先生请在树上稍等，我去找些山泉野味，也好充饥解渴。若山上有更好的去处，我们再一同过去。” 石青川拱手道：“有劳叶公子！”言罢舒臂展腿，沿着树干慢慢爬了上去。虽说这人是个文弱书生，爬树的本领倒是娴熟，想来长久云游山野，对这技能已是融会贯通。 叶澄见他安然上去，便循着小路往山上寻饮食去了。 叶澄一边沟通附近水灵感知，一边寻路前行，很快便找到一处水源。 他正来到山间一处平坦之地，穿过一片小林，却见前面坡上一股溪流蜿蜒而下，俨如一道白练挂于山前。叶澄又走了几步，见那溪水垂落下处聚了一片小池塘，便走到水边掬水来喝。 那水甘甜清冽，甚是爽口，叶澄饮了一口，正欲再掬水来，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响彻山林，叶澄听辨声音，猜到十之七八是那书生发出。 叶澄扭身便跑，朝山下飞掠而去，须臾间，便看见那合抱大树。叶澄急忙驱使荧符照射上去，见那树下围着两头怪物，定睛一看，只见那怪物身如人形，面如黑炭，体长如柱，浑身毛发繁密，独足反踵，甚是骇人。 叶澄又一掠，已到近处，才看见共有三只怪物，还有一只已爬到树上，那石青川一面呼救，一面移向旁枝躲避，眼看便要被那怪物抓住。 叶澄吃了一惊，立即大吼一声，将寒霜剑直射上去。 吼声惊得那三头怪物顿时扭头过来，盯着叶澄怪笑，但听见叮的一声脆响，树上那怪物一爪把寒霜剑击落在地。叶澄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喝道：“尺水破！” 叶澄身边已聚了两条水龙，其中一条持续环绕，另一条应声飞射而出，直取那树上怪物。 那怪物叉手一档，却不想水龙迅疾势猛，一击撞上，犹如巨浪打扁舟，把怪物冲得倒飞出去，身体撞折一根树枝，跌落下去。 树下另外两只怪物见状，一声尖啸，身体猛然前倾，手脚并用，如同四条腿的野兽一般飞奔叶澄而来。 这怪物虽是独足，然而这般飞奔，速度却不容小觑，叶澄见势不好，转身向远处跑去，先暂避一时。 俩怪物紧紧追赶不肯放过，叶澄担心书生安危，便转个方向绕着那大树飞奔，而那环绕的水龙也跟了上来。 只听见一声怪叫，当中一只怪物飞身向前一蹿，把那钢叉似的巨爪，拍向叶澄背脊。 叶澄自风皋附灵以来，感知早已强过从前，此番虽不曾回顾，亦察觉危险临近，当即腾身跃起，在空中翻个筋斗，先躲过攻势，又捏诀引水，把一旁的水龙打出。 飞蹿而上的怪物身形未稳，焉能闪避。 只见那水龙好似流星坠地一般，正打在浮空的怪物面门之上，那怪惨叫一声，急速落下，恰好砸中另一只怪物。俩怪撞个满怀，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止住。 叶澄飞也似的掠到大树前，拾了寒霜剑在手。这时，先前那只落到树下的怪物，正爬了起来，它咆哮一声，正要迎面冲过来，叶澄剑指一沉，但见洒落地上的水，迅速凝成一股绳索，把那怪物一绊，绊倒在地。 那怪正挣扎爬起，叶澄欺身而上，一剑斩去，但见寒光一闪，鲜血飞溅，那怪已身首异处。 叶澄斩杀一怪，片时不歇，转身去敌另外两只怪物，他凝神捏诀，又重聚水龙维持怒水诀。 那两个相撞的怪物爬起来，瞧见同伴被杀，一时悚惧，先愣了一愣，扭头便跑。叶澄待他们跑了几步，身旁水龙已蓄得迅疾，便把手向前一指，那水龙成双迸射出去，正中两怪。 此番水势更猛，那两个怪物被打中脊背，一时昏迷，被叶澄飞身赶上，一剑封喉，双双毙命。 叶澄喘了口气，便回去找石青川，这时，风皋说：“看来，这怒水诀虽然厉害，要持续维持，方能一举制敌，如此必定耗灵甚多，非水灵根高绝者修炼不得。难怪昔日神水仙宫虽有此术，自姬无痕死后，便逐渐衰落，更不曾听闻有这个道法。” 叶澄一想，也正如风皋所言，他此时已感觉灵力空虚，难以施展道法，他自付道：“书中说，以不同大小的水流护持、进攻，就有不同的效果，这几次皆以‘尺水’维持，又多用‘尺水’进攻，以后试试其他尺度看看......” 那举世无双的姬无痕，他的终极妙法只是这样就完了吗？或许，怒水诀的奥秘正等待着叶澄去探索，去发现。 这时，叶澄来到合抱大树下，望见石青川仍在树上发颤，他虽受到惊吓，倒也未有伤损。 叶澄对其说道：“先生别怕，那山精已被我斩杀。” 片刻过后，石青川终于回过神来，喃喃说道：“原来那便是山精......”他连忙滑落下来，面向叶澄拜道：“叶公子又救了小生一命，小生此生不知该如何报答于你！”说着又拜了两拜。 叶澄慌忙扶他起来，一同坐到树下，说些闲语，也好缓和情绪。 “先生云游天下，是第一次见到山精？” “不错，小生以往多在中原平阔之地游览，只听闻有这食人的怪兽，未曾得见。” “原来如此......适才在下留先生一人在此，委实有欠考虑，请勿见怪！” “叶公子切莫那样说，不过是意外之事。能与公子同行，一睹神威，已是小生之幸！” “先生谬赞了，在下......在下学艺不精，一不能守护至亲之人，二不能斩除jian邪之辈，又何言神威！” “叶公子何以如此妄自菲薄，小生虽与公子认识不久，却也看出公子乃侠义真男儿！” “......” “......小生若有言语冒犯了公子，还请恕罪！” “不干先生的事，在下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哦......敢问公子师承何门何派？” “在下是......五灵宗弟子！” “你是......五灵宗......小生听闻.....” 叶澄缓缓起身，望着茫茫黑夜，才将自身遭遇与宗门变故给石青川细细说来。 石青川听完唏嘘不已，良久，才低声说道：“原来叶公子竟有这样的经历！小生以为，如今公子虽遭遇劫难，但终有过去的一天，那时正义必将得到伸张。公子你看，这即将过去的隆冬，虽是寒冷，却距春日已不远了。” 叶澄喃喃说道：“隆冬将尽，春日不远吗......” 石青川又道：“叶公子往后勿要再看轻自己，小生曾听闻一位仙人说过‘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小生相信，公子的才能必将大放异彩，公子也必定伸张正义！” 叶澄缓缓吟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叶澄灵识中好似白芒一闪，不禁忆起师尊的隽语：“澄儿，你的力量就是你最好的伙伴，你要相信它，它才能把一切都交给你......” 叶澄忽而恍然大悟，朝石青川纳头便拜：“多谢先生教诲，先生一番话，令在下犹如醍醐灌顶！” 石青川又惊又喜，慌忙扶起叶澄。二人又说了几句，夜已将尽，书生困意绵绵，不觉靠着大树睡着了。 叶澄望着东方渐渐发白，那明亮的双眼逐渐充满希望的光芒。 红日缓缓升起，叶澄忽然听到一阵哄闹声传来，逐渐越发清晰： “在那边，快走！” “在那啊？” “瞧！老柞树不是！” “......” 叶澄循声望去，只见西面山冈跑下来十多个精壮汉子，他们手拿钢叉、刀剑、弓弩，随即赶到树下，吵吵嚷嚷把叶澄二人围住，石青川早已惊醒过来，瞧见这势头，瞥了瞥叶澄，心头正是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