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仗义相救
风皋突然出手,让这黑衣人大感意外,他未想到这小小风元精灵,竟敢主动向他下手,而他更未料到的是,一股死亡气息骤然而起,他急停身形向后瞟去,然而,风疾如电,他小看了风,他已没有机会。 但听见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猝然而至,又猝然而去,黑衣人倒了下去,这是他这一生中听到的最后声响,树林又归于平静。 叶澄木然而立,呆滞地望着风皋,他想起了初次见到这风元精灵时,被其轻轻一推便打得昏死过去的经历,而方才他所释放出的气息更为可怖,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既如此厉害,这一路上遇到那么多强敌,为何极少出手呢?叶澄不解,兀自望着风皋出神。 这时,风皋看了眼黑衣人的尸体,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喃喃说道:“并非我想杀你,是你不打算给我活路,我也没有办法......”他看向叶澄淡淡道:“我们快些走吧!” 叶澄收回目光,正要起身,忽然,苍穹下黑云滚滚,旋转不止,整个云层缓缓落下,好似天就要塌下来一般,而那层层黑云之中,电光闪动,雷声隆隆,真个骇人心魄。 风皋仰头一望,大惊失色,登时四下张望,好像是在寻找躲避之处,叶澄急问:“风前辈!这天是怎么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风皋惊魂未定,哪里听得见,他身形一转,便向树林深处飞去。哪知,他刚飞出不足三丈,两道碗口粗细的闪电骤然降下,不偏不斜,正劈中他身前两棵柏树。 只听见林间一声巨响,其中一棵柏树轰然裂开,顿时片片枝叶散落而下,树皮断木四处飞落,而另一棵柏树瞬间燃起大火,转眼间化作焦炭。 风皋惊叫一声,转身往回飞来,这时又是一道惊雷赫然降下,击中旁边一颗大树,刹那间,断枝、木叶横飞,摇摇欲坠。 叶澄就站在这棵树一丈开外,亲眼瞧见它被雷劈得四分五裂,登时身子一颤,向后退了一步,坐倒在地。 他睖睁双眼,望着苍芎,只觉区区凡人,在这天地自然之间,竟是如此渺小。而令他不解的是,这煌煌天雷怎么偏偏寻着风皋劈下...... 这时,风皋惊慌不已,正抬头瞟了一眼天穹,却见云层之间威势更盛,一道闪电紧接着劈了下来,在此间不容发之际,他奋力向前一闪,那耀眼闪电以雷霆之势劈下,打在他身旁泥土之上,竟与他相距不足一尺。 风皋又一个闪身回到了叶澄一旁,不想这天雷竟突然停顿,仿佛在蓄力一般,风皋此刻却无暇思虑,只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奈何此间更无他物,正是心急如焚。 他在慌乱之中,忽而看到叶澄瘫坐在地,心中生出一荒诞想法,只见他化作一缕轻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到了叶澄衣袖当中。 说来也奇,天上惊雷竟倏然而止,不再降下,可那滚滚黑云却久久未散。 叶澄猛地吞了吞口水,朝四周扫了一眼,寻风皋不着,低声叫道:“风前辈,你在哪?”原来叶澄神魂出窍,并未注意到风皋钻回他身上。 “风前辈......前辈......”叶澄起身四处寻找。 “快快噤声!”风皋忽然传言道:“我在你衣袖中!” 叶澄脚下顿住,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也就在此时,天上乌云翻滚,一道霹雳迅猛而至,正中叶澄身旁的柏树,一团火球陡然而起,转瞬之间,便吞没了这树。 叶澄侧身一避,拔腿就跑,此刻心神较之方才,已坚定了些,数息过后,他就奔出去数十丈之远。 他见那雷电并未继续降下,便停下脚步,向苍穹望去,此刻那层层黑云仍翻滚不已,而威势却大大减少。 叶澄深深一呼气,稍作喘息之后,向着远处逐渐隆起的山林,飞身逃去。 林木森森,暮霭沉沉,天上的黑云渐渐退去,夜色却已临近。叶澄坐在一个狭小山洞入口,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仍心有余悸。 这时,风皋悄悄地从叶澄衣服里飞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惊疑不定。 叶澄回过神来,见风皋就在面前,急忙问道:“风前辈!你......” 他未说到一半,风皋一挥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正是要告诉你实情,才出来的。”风皋那股傲气竟全然不见,语气中尽是哀愁无奈之情。 “你可知道,这世间修仙者皆是违背天道,逆天而行,若修为大成,即将跨越天道法则,得以脱胎换骨之际,上天便会降下天劫给予惩罚,无论你是人也好,兽也罢,亦或是其他妖邪、灵物,都无法避免。”风皋转过身去负手而立,轻叹一声又道:“然而区区凡胎rou身,要与浩浩天道相抗,何其凶险,九死一生也不过如斯......” 叶澄望了眼天穹,讶然道:“那方才便是前辈的天劫?” 风皋顿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转身看着叶澄又道:“我们五行精灵修行至千年,便会引来天劫,若渡劫成功,就能化作人形,修为大进,可若不成功,便是身死道消,万劫不复......今年正是我修行千年,即将圆满之期,这段时日,我隐藏气息,希望天劫晚些时日到来,不想方才杀那恶人,竟暴露了自己,立时引来天劫。” 风皋昂首抚须,沉思片刻,接着说道:“两百多年前,我得知有一神奇法宝唤作五彩灵葫,能化解天下道法,那时我便寻思,若渡劫时以此法宝抵御天雷,那么成功的机会必十有八九......我多方打探,得知这宝贝为神水仙宫所得,于是我几番周折,混进了神水仙宫,可那法宝何等重要,他们不止以法阵禁锢,还设有道法高绝之人,重重看守,我无法窃取,只好暗藏其中,等待机会......直到有一天,神水仙宫内部派系为了争夺这法宝,大打出手,自相残杀,结果几方死伤惨重,直至消亡,那时我便再去取那五彩灵葫,怎奈并不擅长破解禁制之法的我,几番尝试毫无功效,我便一直留在宫内,研习典籍,又屡屡尝试,以求解除之法......再后来,你们五灵宗率众而来,剩下的事你都知道......” 叶澄暗暗叹息,原来事情原委竟是这样,他忽而恍然,叫道:“这么说,那葫芦并不是你的,当日是你骗我的?” 风皋叹了口气,缓缓道:“没错......当时我一时情急,就......” 叶澄心中虽气风皋欺骗自己,却觉得风皋为求自保,也是不易,便未责怪于他。但他妄图去太华山寻那灵葫,又该如何与之相处,之前只当那宝贝是他的,才答应于他,如今明知他是诓骗自己,今后岂能带他去太华山,再生事端,叶澄俯首思付再三。 风皋见叶澄并未出言指责,心中轻松许多,转身望着洞外天际,想到方才惊险一幕,依然心惊rou跳,然而有一事,却让他大惑不解,当下暗付道:“为何我钻到他的衣袖之中,天劫就中断了,上一次在太白峰也是这般,当时只当那是天劫将至的警告,如今看来,这两次应当都是天劫,可为何......难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株连他人,此番先放过我,待与这人类分开,再一并惩罚而来......” 他二人,一个低头看着脚下,一个举头望着天际,默然许久,一语不发。 天色愈加昏暗,一阵疾风突然袭来,洞外树影幢幢,飒飒作响。 忽然,风中传来阵阵呵斥、破空之声,这荒僻山林,还有何人在此? 叶澄剑眉微皱,向风皋看去。 “这附近有人在打斗!”风皋轻抚胡须,低声说道。 叶澄霍然起身,向那声音源头寻去,风皋见他要走,迅即化作一股轻烟,飞入了叶澄衣袍之中,而叶澄正好奇是谁在附近,也未再去想风皋之事。 声响是从东南方向传来,叶澄疾步而去,走了数十丈,那打斗声,似乎还在远处,料想必是此处僻静,声音传的远些,遂腾身跃上树干,朝那声音来向,飞掠而去。 叶澄飞掠于树干之间,不到十个起落,那声音就甚是明晰,仿佛就在脚下,于是他急停身形,落在一棵高大杉木之上。 这时,只听见一声娇叱,接连传来呼呼棍声,叶澄俯首去看,隐约看到几丈之外,有人影舞动,怎奈这杉木枝叶繁茂,此刻又已过黄昏,看不真切。 于是他展开身形,沿者树干轻轻滑落而下,探头一看,原来此处是一上山的小路,前方三丈开外,山坡上有一巨大岩石,上面有两道人影随风而舞,战得好不激烈。 叶澄定睛看去,竟是一男一女在交战,他们使的都是长棍,男人身形平庸,高矮如常,那女子却是衣裙舞动,身姿妙曼,至于他们的样貌,却难以分辨。 叶澄蹲伏在地,悄然向前移动,这时,只听见一声脆响骤然响起,他偷偷瞄去,却是那两人手中长棍轰然相击所致,此刻,那女子被余力震得后退了几步,而那男人仅仅退了一小步,可见这二人的力量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臭丫头,你再这般纠缠,休怪我不念旧情!”男人沉声道。 那女子稳住身形,断然说道:“成叔,你若还念旧情,便随我回谷去。” 叶澄听这女子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而那男人更是称呼她为“月华”,他的心不禁快速跳动起来,姜月华的清丽面容,好似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挥之不去,他躲在灌木丛边,竟一时忘神。 昏暗的树林中,忽然亮起一团黄色光芒,把方圆三丈的空间照得通亮,叶澄一惊,原来是那男人祭出一道荧符。 叶澄偷偷向那女子望去,只见她一袭墨绿衣裳,肌如白玉,目似秋水,正是那神农谷的姜月华。 叶澄正疑她为何在此,那男人忽地冷哼一声,怒道:“臭丫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招!”他手掌一抬,在虚空一抓,四周树木凝出一条条木藤,向姜月华疾射过去。 叶澄移目去看那男人,心中却是一惊,原来这人竟是昨日夜里在河边木屋遇到的那位“迷途旅人”,此刻他依旧背着那灰布包袱。 叶澄心中虽疑,却也无暇多想,只管去看姜月华情形如何。 当下,姜月华玉面微变,纤指一握,亦招出数条木藤,去阻对方驱使的木藤,霎时,双方木藤紧紧缠绕,不能动弹。 那男人冷笑一声,一只手握着指诀,维持这木灵道法,另一只手把法棍轻轻一掷,直直击向姜月华而去。
姜月华胸脯起伏,喘息不已,抵住那攻来的木藤,尚且吃力,又怎能单手持棍去阻挡这迅猛一击,他当即纵身一跃,跳到半空,躲那飞来的法棍。 然而,就在她闪躲之时,自身灵力分散,对方的木藤趁势反扑,竟挣脱了她的木藤。 那男人把手一伸,数条木藤如疾电一般,迸射而出,姜月华身悬半空,闪躲不及,霎时被缠住手脚,寸步难移。 姜月华心急如焚,奋力挣扎,却不料,那木藤宛如铁链一样,紧紧缠住她的手脚,而对面的男人,紧握法棍,已到了跟前。 “臭丫头!平日里你只顾学那些没用的医道药理,却疏于制敌之法,如今,又怎会是我的对手。”那个男人一手握着剑指,一手拿着法棍,缓缓走到姜月华跟前,冷冷道:“现在,你就安心的睡吧!”说罢,手一扬朝姜月华当头一棒打去。 “住手!”叶澄大喝一声,飞身跃了出来,分水诀已准备就绪。 那男人身形一顿,急忙转身,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却听见一声短促的刺耳之声,而后,他胸前一震,身子猛然退了几步。 他捂着胸口,一脸惊疑看向叶澄,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偷袭我?” 本来这人是认得叶澄的,但叶澄为了避免被姜月华认出,便用方巾蒙住了脸,加之此刻又是穿的一身黑衣,以至于不仅这男人不认得,连姜月华也不知是谁。 当下,叶澄被他这么一问,也不敢开口说话,身形陡然停下,也就在此时,那男人眼睛一眯,突然一闪身,闪到姜月华身后。 姜月华身上的木藤本已滑落在地,不料这俄顷之变,让她措手不及,一时大意,竟又叫这长脸男人给抓住。 只见他一手掐住她的咽喉要害,一手扣住了她的双手,继而对叶澄冷冷说道:“阁下最好别动,否则我就叫她立毙当场!” 姜月华木然而立,一脸茫然地望着叶澄,竟丝毫不惧。 叶澄心头一震,正要劝阻,却听到风皋传言道:“莫慌,他是怕你才要挟你,你就当不认识这女子,之后再伺机而动。” 叶澄一听,顿时恍然,继续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心中却在思量如何扰乱对方心智,倏然,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当即冷冷看了一眼姜月华,对那男人沉声说道:“她本就是我的仇人,你杀了她也好。” 那长脸男人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要装腔作势了,若如你所说,方才你为何叫我住手?” “因为我想亲手杀了她。”叶澄淡然道。男人付之一笑,满眼的不信。 叶澄身子轻轻一侧,指着西方天际,沉声道:“你可知,那太白镇三大宗门弟子惨死的事?” 长脸男人眉头微皱,冷冷道:“我可没工夫跟你说这些,你快向后退,否则我就掐死她!”说完,他那只掐着姜月华的手锁的更紧了。 姜月华轻轻地呻吟了两声,叶澄心头一紧,继续说道:“杀死他们的正是我,他的师兄就是我杀的,那人好像叫做苏林。”伸手指了指姜月华。 姜月华身子一颤,圆瞪杏眼,挣扎着对叶澄嘶声道:“你......” 叶澄缓缓解开面上的方巾,淡淡说道:“没错......是我。” 那男人见到叶澄面貌,先是一惊,接着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他已想起眼前之人便是昨日夜里河边小屋里遇到的人,他见叶澄年纪轻轻,想来修为也不怎么高,便松懈起来。 此刻,姜月华突然情绪激动,开始奋力挣扎,她痛苦神色中带着几分悲愤,一滴泪水沿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流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上。 那男人神色惊疑地看着她,竟松开了手,对姜月华淡然说道:“是他杀了苏林?” 姜月华如释重负,连连咳嗽,猛猛喘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叶澄霍然出手! 但听见他一声轻喝:“白虹贯日!”林间一道白芒一闪而过,那长脸男人一声惊呼,身体猛然后退,重重地撞在身后一丈开外的树干之上。 “你......”那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但觉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叶澄一击得手,并未继续追击,却向姜月华靠过去,她得以脱身,正手捂玉颈,弯着腰娇喘不已。 叶澄缓缓伸手去扶她,不想此时,她直起身子,恰与叶澄四目相对,她那晶莹的眼眸中带着三分哀伤,七分愤恨,叶澄看在眼里,只觉心中一痛,立即把手缩回,再也不敢直视于她。 叶澄移开目光,正看见那男人捻手捻脚绕到树后,便急忙扬手喊道:“站住!” 那人回首一瞄,登时脚下生风,向幽深山林中逃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