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节 请他出手相助
我答应了素心的话,问清楚冯才人现在的状态,看来身体虽然不济,精神还是可以提起来的。【】我让素心好生照顾冯才人,约定过了晌午就去看她。宝文阁那边还没有消息,廖先生已经告假三天了。三郡王普安郡王身边的那个内侍也没有再遇见过,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形眼下是如何。看着素心走远,我信步往福慧楼走去。最近七事八事,没有见天到那里打扫,这个时候刚好可以去看看。谁知刚要走到福慧楼,一个俏丽的身影快步向我走了过来,颇有几分惶急的样子。却原来是马文君。马文君平日走路也很轻快,却只显得轻捷灵巧,与今日的着急可是截然不同的。我迎了上去,走近发现,马文君的神色更是明显的着急。看惯了她的笑吟吟,便以为她总会是一幅事事开心的样子。我还没有开口询问,马文君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拉着我的手道:“谢meimei,你快帮我想个办法。”“什么事?”我有些好奇,马文君虽不算是足智多谋,也总是心思灵巧之人。接触虽然不多,但我知道她行事说话,也都很是明快洒脱,而且她进宫也有些年头了,处理事情,都有自己的分寸与方法。若是一般的事情,她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她会想到找我帮忙呢?“还不是为了伯玖那小子!”马文君轻轻咬牙,愤愤地说道。我心里不合时宜地萌生了笑意,每次听到马文君这样称呼恩平郡王,我都禁不住会想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二郡王怎么了?”我虽然在问,其实却并不担心,恩平郡王那么大的本事,太后与皇后都那么喜欢他,又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马文君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低声对我说道:“有新上任的官员殿中侍御史宋朴,弹劾枢密院事章厦收受贿赂,却被章厦反咬,如今非但官位不保,尚有性命之忧。”我本已经在好奇马文君这般着急前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原本便预备从她口中听到一件不可思议之事。可是听了马文君的话,我却满心皆是诧异。殿中侍御史,枢密院事,这些官职从马文君一个后妃口中说出来,本就甚是让人惊奇。而她叙述给我听的这件事情,虽是完完整整,我却听不出什么头绪。确切地说,是我不知道马文君何以要拿这件事来找我。当然,我对于这些官职的品级与职责,并不陌生,可以说从小便知之甚详,但那是因为父亲私下教导的缘故。但这绝非正常闺秀所应知道的。难道马文君,于我的来历与目的,竟也有所知晓?我微微侧首,好奇而又难免警觉地看着马文君:“马jiejie所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明白。”马文君道:“你不明白无所谓,你能帮忙就是了。”顿了一顿,她又续道:“听说令尊谢先生颇有令名,才学渊深,想必他有办法保得宋朴。”听马文君将话提及到了父亲,我又是一惊。名士谢逸才学广博,广有令名,知道爹爹名字的人原不在少数。也正是因此,当年爹爹因言获罪的案子也广为人们知晓。虽然如今已经被皇上免了罪,但经此一事,不仅旧日的声望不复,而且当年那些趋奉的人们,如今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捧高踩低,跟红顶白,这原是人情之常,无可厚非。所以如今人们对爹爹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避讳,谁也不知道今天的宣德郎谢逸会不会又在某一天获罪,就像当初谁也没有料到颇有令名的名士会一朝沦为阶下囚,落一个抄家之罪。可是,马文君,为何会跟我提及我的父亲?看她的样子,却不像是在开玩笑。关系到爹爹,我不由得不十二分地谨慎。莫非,是试探吗?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那天马文君与我谈起廖先生时说的几句话,登时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脑中。“但这廖老儿脾气又阴沉又古怪,最是个不识抬举的老家伙。说话又很刻薄,不给人留情面,你可不要被他算计了去!”……“我对这人的认识与评价就是这样,所以劝你不要跟他多接触。你若是栽在了他的手下,这人的分属不明确,我们却未必能帮你。”……当时我听到其中的一句时,心中便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惕然而惊。只是当时仍是以为那不过是马文君随口一句话,或许并非我想到的意思。可此刻再回想,我却只有更加肯定。所谓的分属,便是指的派系。皇上自然不愿意宫中出现派系分别,但据我所知,五位郡王,在朝中各自都有自己的支持者。也就是说,二郡王与马文君他们,并不明确知道廖先生是哪位郡王的支持者。而联系马文君的原话,所谓廖先生不识抬举,说话刻薄,证明二郡王曾有意拉拢廖先生,却并没有成功。如今这话,难道是想拉拢爹爹吗?心中飞快地转着这些念头,脸上却还要尽力维持着不明其意而又诧异的神色:“让我爹爹帮忙?可是家父自从两年多前的案子之后,一直疾病缠身,如今的官职是个挂名的闲职,他只是在家中休养身体,听说公差上的事情,他已经准备辞了。他无力再为朝中出力,也已经无心政事,况且马jiejie你说的那个宋朴,家父也不知道认识不认识……”马文君忙接过我的话道:“令尊大人为官多年,交游甚广,也不需谢先生认识宋朴其人,但他一定认识能够帮宋朴的人。”宋朴,新上任的殿中侍御史,正七品的官员。这个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是个百官都有些忌惮的官职。首先,殿中侍御史任职的地方,便不同寻常,乃是在百官朝会皇上的地方。朝堂之上,大殿之中,官员随皇上祭祀之时……凡是有皇上与官员同时出现的正式场合,殿中侍御史便在七侧。他不需要参与皇上与官员之间的谈论,但他会注视着官员在圣上面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观察官员是否在皇上面前举止不当,措辞不妥,有所失仪。须知官员与皇上谈论朝政之时,说到某些事情情绪激昂是在所难免的,有些稍微失措的举动或者略微不当的措辞,自然都是有的。这种情形,殿中侍御史若是指出,皇上通常不会怪罪。而设置殿中侍御史一职的真正目的,听爹爹当年说过,真正的目的也并不在此。“鸣鹤,你想那是为了什么?”爹爹曾这样问我。我沉思良久,也没有想到皇上在上朝的地方设置这样一个观察百官言行举止的人,有什么用处。“为了警示百官,注意言行吗?”“不是。”“为了惩罚那些失仪的官员吗?”爹爹仍是摇头。“鸣鹤,有一个词,叫做得意忘形……”“啊,我知道了。”我恍然大悟:“有些官员殿上失仪,是因为一时情急,而有些,却是因为忘了自己身为人臣的身份,忘了尊卑之分。”“所以这样一个七品官员,从唐到宋,沿袭了几百年。其实这个官职背后的含义远不止此,只盼日后你对这些了解逐渐深入之后,自己领会明白。”“是,爹爹。所以我想这殿中侍御史,一定要是个十分正直的人。即便是当朝的宰相,有过他亦敢直言。”爹爹呵呵大笑:“我儿所言极是。”但随即脸上又转为凝重,其中带着隐忧:“朝中若当真肯用这样的正直之士,乃是朝廷之福啊。只可惜……”想到当年爹爹教我的这些,我心中不禁一动。枢密院事掌管军事机密及边防等事,是很机要的官职。章厦的名字我虽然并不知道,但既然能任枢密院事,自然不是寻常官员。若那宋朴竟能直言弹劾枢密院事的过失,以致被反咬,而至于官职不保,性命堪忧,可见宋朴此人倒是个敢言之人。这样的人,爹爹应该也是钦佩的。心中虽这样转念,我却只是带着微笑道:“马jiejie说笑了,家父就算认识人能够帮助宋朴,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嗯,我家便在城西南大街后街,宣德郎谢家,一打听就到知道了。家父多半整日都闲在家里养病,若是他的病势不重,自然可以见到。”马文君很是认真地看着我道:“我又怎么能够到你府上去求见令尊大人?”我道:“那自然是让jiejie你说的那个宋朴前去啊!”马文君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地对我说:“宋朴如今的处境,又怎么能去!”我笑道:“宋朴既然可以托人找到们jiejie你,自然也可以托人去我家啊!只不过家父正在病中,不一定会管这样的事了……”“我是让你帮忙传信给令尊大人,请他出手相助!”马文君打断我的话,一字一顿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