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萨义索
从第十层（地下第七十一层）到最底层（地下第九十三层）的地下建筑已经被彻底改造过了：绿色的荧光灯照亮了铺满苔藓与蘑菇的道路，向低处望去，可以看到旋转下降的道路通往“下层世界”的中心——一座巨大的实验室，这种感觉，就好像从巨树的内部观察其底部的树洞一样。 我们把德吉昆布埋葬在崖壁里，以免路过的人打扰了他的安息。 一路上没有守卫，道路也愈渐平坦……终于，我和小络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前，与其说这是一座实验室，不如说这是一座巨大的生命工厂：黄绿色、发光的泡沫团（有枕头大小）从透明的管道中流过，一直输送到实验室的屋顶，汇聚在一个不断舒张、收缩的巨大透明“灯泡”里，照亮了很远的地方；极高的树木结出了不同颜色的果实，掉落在滑道里，最终被收集在巨大的谷仓里；往来辛勤工作的，不是机器人，而是一群皮肤类似于树皮的人形生物，他们的数量也许有数百个！ 树皮人好像并不具备太高的智力，他们既没有阻止我们进入实验室，也没有迎接我们的到来，甚至也并没有感到惊讶或者拉响警报…… 实验室的内部比想象中的略大一些，不同的道路都通往实验室的中央大厅。树皮人越来越多，他们有的手拿工具，有的正在cao作着复杂的机器，而且，我发现这里的机器并不是金属材质的，而是生物材质的，准确的说，应该是植物材质的。树皮人们正在cao作半人高的植物型机器，这些机器大致相同，区别在于其顶部的植物体“灯泡”数量的不同：这些“灯泡”像是巨大的、倒置的试管，安装在机器的顶部，里面没有“灯丝”，取而代之的是上下浮游漂动的黄绿色发光泡沫。近距离观察这些树皮人，我发现，他们就像是被雕刻出来的，就像是墨绿色的树桩长出了人的四肢，可皮肤又仍是类似树皮的样子，“树桩”的中上部雕刻着树枝一样的、规格统一的“鼻子”（但他们似乎并不用这个“鼻子”呼吸），“鼻子”两边的上方，在被雕刻出的洞里有着小小的、闪着红光的“眼睛”。 终于，我们来到了中央大厅。借助实验室绿色的灯光，我们看到，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通往实验室上层的楼梯上缓缓而下，奇怪的是，我完全听不到任何脚步声或是轻微的响动。巨大的身影逐渐向我和小络靠近……突然，一个一丈高的怪物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的上半身是一个有着白色皮肤的男人，他的面貌苍老而有些丑陋，但他的嘴角却一直上扬，好像看到了久违的客人；无数的叶片像胸甲一样挡住了他的身体，他没有头发和眉毛，但是有一片水晶镜片被深深嵌在他的右眼眼眶里，他的眼睛，是浅绿色的，虽然缺乏神采，但仍旧异常灵活；另人惊讶的是，他的下半身完全不是人类的身体，取代他腰与双腿的，是许多苍白色的、可以自由活动的巨型植物茎干，整体看上去，这些植物茎干就像是螃蟹或蜘蛛的腿一样，支撑着怪人的身体自由移动…… “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二位！”我拔出匕首正准备战斗，怪人开口了。 “难道，你就是萨义索先生？”我突然一下明白，传说中的科学家，可能并非是我想象中的人类模样。 “你猜对了，年轻人！”萨义索笑道，“千年之前，人们称我为‘cao纵神物的人’……九百年了，我从没想过还有人会造访这里……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我要带你们好好看看！来吧！” 我和小络跟随萨义索，来到了实验室的上层：这里仍然很宽敞，与下层相比，这里的实验器具增多了不少，而且也出现了许多金属材质的机器，甚至还有连通巨大机械的精密金属臂cao作台……看来，这里是萨义索工作的地方。 “来吧，你们绝对想不到，这里有多少珍宝！”萨义索按动了一个小巧的铃铛，树皮人们好像听到了命令，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萨义索把自己的手伸向了一棵树的树干，树干自动打开了，突然，有许多细小的树根从地面钻出，刺入了几个树皮人的脚踝，之后，被刺中的树皮人向上层的方向走来，其他的树皮人又重新进入了有序的工作状态。 树皮人端来了一个银质的餐盘，餐盘上盖着透明的玻璃罩，玻璃罩里面是一个金灿灿的苹果。萨义索指着苹果对我们说：“来吧，不要再领受罪恶的黑色恩赐，我们只需看到健康和果实。”“吃下这颗苹果，就是放弃了自己罪恶的事业，就可以，永远不再受自己往日罪行恶业的左右了。”萨义索继续说。小络似乎对苹果很感兴趣，我示意小络不要去触摸玻璃罩。 第二个树皮人缓缓走来，手中的餐盘似乎是空的，萨义索解释道：“这些银色的粉末具有滋养人类肺部的功效，如果二位愿意，不妨稍微吸入一些，它们的味道……就像是清新的空气！”这回，我和小络都不感兴趣了。 …… 又是一个餐盘，里面放着的，是一枚通体蓝色的糖果。萨义索充满怜爱地介绍道：“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糖果，它是由鲸鱼的角、飞鱼的翅膀、马的乳汁提炼而成的！它能够激发人爱与回忆的能力。吃下它，拿回你失去的所有东西吧！梦想，安适，希望，幸福……” …… “还有、还有这块头巾，戴上它，每个人都可以安心工作，连最爱喝酒的人也会放下自己的酒瘾。头巾的名字？没错，就是‘尊贵的顶盖’……” “看来，你是个发明家。”我打断了萨义索。 萨义索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不不，你以为这些都是我发明的？你的想法缺少根据……你大错特错了！我为‘顶点’工作，这些奇妙的珍宝是‘顶点’的人从天涯海角为我带回来的！”“哈哈哈，不过，说到我自己的发明创造，你们也真应该看看……”萨义索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高兴起来。 萨义索张开双臂，缓步走向不远处的一个神秘装置，装置上的金属罩向四个方向缓缓打开，萨义索的声音变得十分激动：“请看，这才是我最伟大的发明！”只见，长方形的装置里逐渐形成了一个由蓝绿色光影投射出的模拟世界！这个模拟的世界不算大，却有连绵的山丘，起伏的海水，和游走在整个模拟世界的轨道车，车里装载着绿色的宝石，数条轨道几乎覆盖了模拟世界的一半。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这个装置有什么用呢？”萨义索高兴地问道。我和小络保持了沉默。萨义索却顾自地解释道：“这是我的思维系统，这个装置拥有将人类的思维系统具象化的能力。我称这个装置为‘思维具象模拟器’！通过这个装置，我能够观察到自己固定的思维方式，对，是那些山丘，和波动的思维方式，嗯，就是盒子里的海洋，以及我的灵感，也就是轨道车里的宝石，它们是如何相互影响的。这种模拟，对于人类来说，也许一文不值，但是对我而言，却事关重大！哈哈哈哈，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恐怕是不会理解的！” 萨义索把双手伸向天空的方向，不知在对谁说话：“人类的欲求是低级的，我早已开始体会人类所忽视的快乐了：轻松，神奇，辽远！” 转过身面向了我们，萨义索骄傲地说：“千年之前，我们的人回到远古时代，捉住了造物者，提取了他的基因，却发现他并不是第一个造物者，更不可能是最初的那个，造物者。看来，世界，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啊！”“不过，有可能，他只是一个诱饵，只是一个诱饵！”萨义索突然生气地大声说道。 “以智慧捍卫善良，以残酷捍卫天真，以骄傲捍卫自由，以不屈捍卫尊严……”萨义索口中振振有词，“我知道，四天下，从火焰到尘埃、从沧海到风云的智慧；我知道‘巴布兰’与‘长老会’的秘密……”没等萨义索说完，我便用淬了血的匕首刺向了他。 萨义索惊讶地望着刺入身体的匕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不！你们杀不死我！我生活在自己的每一个孢子里……”说完，萨义索便自爆了！的确有黄绿色的孢子飞溅得到处都是…… “难道，他真的不会死？……”我有些不解，“不过，我们终于为德吉昆布报了仇……”我对小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