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灯火阑珊
“小美女，来一个花灯啊！”店中的老板娘招呼着，半个身子靠在柜台上，手里高举着一个荷灯。 “来一个？”宏怿笑着问她，湘灵的脸上跳跃着兴奋，一抿嘴，点了点头。 “来，这个给你们！算送的啦！真好，郎才女貌的。”老板娘笑得花枝招展，掩着嘴却停不下来。 湘灵的脸一下子红了，“没有，我们……”“谢谢您啦！”宏怿伸手接过花灯，递给她。 “诶？你怎么……” “怎么啦？”他嘴角一勾，牵着她又融入人群。湘灵看着手中正快乐地亮着的花灯，突然也笑了，甜甜的，像是荷花将开未开的样子。 满街灯火，如红花开遍枝头，有将人带回春的喜悦。宽阔的街上，两旁的行人络绎不绝，一盏盏灯火，暖暖的火苗，映红了人的心，让人感到从内而外的温暖。 湘灵似乎已经忘了腿伤，两只大眼睛一刻不停地四处张望，似乎要将这一切都映在眼底。 宏怿就显得淡定得多，只是静静看着满天的光芒，宛若白昼的奇景，淡淡地笑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啊？什么？” 他噗嗤笑出了声，一手轻轻捏了捏湘灵的右肩，慢慢的向前走。 “真美。” “对呀！”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个时辰，渐渐走到一团簇拥着的人群之后。 “那里面是什么啊？”湘灵几次欲挤进去，都被推搡了出来。 “上来！”宏怿背对着她蹲下，“没事的。” “啊？那我……”湘灵小心翼翼的爬上去，“谢谢！” 宏怿慢慢地直起身子，湘灵好像趴在一座挺拔的山峰上，稳稳地上升。 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她看见，一个孩子。 伏在地上，形同野兽，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最多七八岁年纪，骨瘦如柴，两只眼睛却大得出奇，满目都是凶光，像是一双北方孤狼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在他面前的，是一只野狗。龇牙咧嘴，血色的舌头舔着牙尖，口水流到地上。它绕着小孩走了两步，压低了身子，几欲扑上去。 “放，放我下来……”湘灵的声音颤抖着，令宏怿一阵诧异。“怎么了？里面是什么？” “放我下来！”湘灵失声尖叫，眼泪不住的下落。她的声音，很快被众人的叫喊声盖过。 宏怿再次蹲下，将她放了下来。“放什么事了？”宏怿扶住她的肩膀，令她不至于跌倒。湘灵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呆呆的念叨着。 “畜生，畜生……” 人们狂放的叫好声突然铺天盖地，惨叫，欢呼，连成一片。 “真没想到，在狩猎场外面也能看见斗兽！”一个大汉兴奋的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里面。 “可不是吗！我老早就想去看了，但那边啊，门票太贵！”中年人拍拍他的肩膀，同样是头也不抬。 “只不过，这外面的货色，就没有里面的好看。”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聊着烟斗，衣着考究，也挤在人群里。他的话立刻招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我可听说啊，那里面还有斗狼的呢！” “真的吗！” 人们粗重的呼吸和叫喊声不绝于耳，宏怿扭头望去，隐隐猜到了什么。 “待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宏怿将湘灵带到人群外面，低头强行挤了进来。 “怎么回事啊！你这家伙，你……”一个汉子不满的嚷嚷，宏怿正挤到他前面。宏怿丝毫不理会，只是呆呆的望着。 那只杂毛野狗，以扑到孩子身上，张着大口，横在孩子面前。口水一点点滴下，上下而却被死死扳住。尖锐的牙齿刺破了他的手掌，血从细小的胳膊上流下，腥味肆意。 宏怿突然感觉左腿一阵剧痛，低头望去，又什么也没有。六年的记忆，在瞬间迸发出来，瞬间涌向双眼，令他的眼睛充满血色。 银光一现，盘昀枪闪出，野狗瞬间裂成两截，倒在一边。 “畜生，哼，畜生……”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都该死！” 盘昀枪一顿，滔天气浪卷起，身边的人早已被吓傻，以他为中心后退一步。澎湃的灵力向他聚集，整个人像是滔天巨浪中的一座高峰。盘昀枪缓缓举起…… “不要！”湘灵突然挤进人群，双手从背后抱住他。“不要，求求你，不要……” 宏怿恍惚一下，失神地看着他，双眼中的血光还未散去“为什么……” “我们走吧，走吧……”湘灵已泣不成声，紧紧地抱着他的双手。灵气渐渐散去，人群早已四散逃开了。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下她们，和躺着的孩子。 宏怿收了盘昀枪，扶着湘灵向那个孩子走去。“找医生？”他抱起孩子。 回到旅馆，天已经大亮了。孩子的伤不算重，只是长期营养不良，正趴在床上睡着。 “谢谢，是我冲动了。”宏怿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我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起我自己，在六年前，我也和他差不多大。那时候，我父母都已经死了，我一个人走在森林里，每天晚上伴着野兽的叫声入睡。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是一个人在黑暗的森林里活活溺死……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下午，有一只狐狸，要吃我。它就这样看着我，两只眼睛里毫无温度，就像是，在看一个食物……” 宏怿的声音哽咽了，两道泪划过脸颊，滴在地上。 “我们走吧，离开这。”湘灵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他。“也可以带上他一起。” “不！”宏怿猛地抬起头，“还有一件事，狩猎场！” “不行！”湘灵激动的站起来。“有那么多人，你会丧命的！” “那他们呢？就这样斗兽斗到死？”宏怿的眼睛微微泛红。湘灵瘫坐在床上，“别去……” 宏怿的声音缓和下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昨晚是灯会，那里一定是整夜开放。那么今晚，就是那里最虚弱的时候。只要，我在今晚悄悄潜进入，把孩子们放出来。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