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寻鸦记（上）
《鸦》这部作品，并不是深濑昌久一个人的功劳。 这部作品之所以能问世，要多亏了两位编辑。 一位是山岸章二帮他理清了创作思路，第二位是长谷川明帮他从海量的照片中找到了逻辑线索，整理编辑成摄影作品集。 如果没有他们二人，世人看到的不会是内容如此一致的《鸦》，只会看到包含着鸦的北海道孤寂景象。 这也说明在一本摄影作品集的创作中，编辑的重要性。正如小说出版时，编辑起到的作用一样。 不过陈平生自然不必那么麻烦，因为他心里有整部作品的印象，他不需要和原版完全拍摄一致，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致。 他更想从这部作品延伸出自己的风格，而不是一味的模仿。 在飞机上历经5个小时落地，从SY市查干湖机场出来的陈平生看着夜幕笼罩的街头，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他家的祖宅距离市区还有段距离，是在一处村子里，据说已经废弃了很久，无法住人了。 今天去的话有些太赶，他准备在市内先住一宿，然后租辆车，买一些东西。 来到松原他的第一感觉是冷，在南方呆习惯了的陈平生已经不太适应东北两极分明的季节，虽然才9月份，但松原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十度左右，而且看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还要降温。 还好他预想到了这种情况，提前带了羽绒服和毛毯，因为从小他就对吉林的天气一直心有余悸。谁能想象在冬天时，即便穿上了最厚的羽绒服，里三层外三层套得严严实实依然被冻得不行的感受。很多人说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还冷，要么是玩梗，要么是没有真实感受过寒冷。 南方的天气再冷也就只穿一件羽绒服就可以了，甚至里面穿的并不多，可是换到东北，如果你穿同样的衣服裤子出去，被冻哭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尤其是鹅毛大学纷飞的季节，那种彻骨的寒冷，令人久久无法忘怀。 出租车师傅是地道的东北人，cao着一口热乎的大碴子方言，边和陈平生聊着南方与北方的差异，边时不时对着路边龟速的车骂上两句。 “到了，兄弟。”司机把车停在了一家快捷酒店门口，陈平生付钱后去后备箱提行李，没想到司机也下了车，帮他提了一把。 “谢谢大哥。” “没事，都是老乡。”在聊天过程中司机大哥知道陈平生祖籍在松原。 虽然来到这里不久，但陈平生还是感慨东北人豪爽的特质，这个因钢铁产业兴盛而发展起来的地区，总是充满了人情味和略显粗糙的温暖。 在酒店前台办好了入住，陈平生第一件事就是把相机从包里拿了出来，从明天开始他就要进入紧张的拍摄状态了，《鸦》这部作品里不仅有乌鸦，更有城市，人类，以及某种不可言说的视角。 洗完澡的他摊开笔记，看着自己大致画出的构图，上面有大面积的黑色，像是鸦，也像是背影。 研究到半夜，怀着对作品的畅想，陈平生陷入梦乡。 而在梦里，他竟然变成了一只乌鸦。 他长着利落漆黑的羽毛，眼睛炯炯有神，尖锐的嘴巴可以快速抓住猎物。他飞过城镇，飞过无车的马路，飞过蓝天，飞过废弃的垃圾，甚至与天空中那庞然大物并肩飞行，最后却不小心把脚挂在了路边杆子的绳索里。 他挣扎着，可是绳索越缠越紧，血液从身体不断流失，直至最后一滴。他最终没有丧生在天空中，而是死在了一个简易的绳索里。 路过的小孩见到他，好奇的拿起一根杆子去挥打他的身体。寒风中，他乌黑的尸体不断晃动，最后掉落在雪地上。形成一摊黑色的印记，逐渐消失，好似与大地融为一体。 “呼！”陈平生猛然惊醒，捂着脑门坐在床头，当他看着周遭陌生的房间环境时，他才从梦里挣脱出来。意识到自己不是乌鸦，而是摄影师陈平生。 干净利落的洗脸，刷牙，简单吃了口泡面，陈平生从酒店里出来，来到了市内的租车门店。 和老板聊了一会，他租下了一辆SUV。 陈平生不喜欢低矮的轿车，可能是他的父亲带给他的影响，也可能和他坐车会头晕有关。他父亲一直想要买一辆路虎，可惜生活不允许他如此任性。 每次和陈平生一起出门，他父亲都要盯着路边的吉普或SUV，絮絮叨叨的和陈平生讲那些车的优点和缺点。 导致陈平生这个车盲也知道了一些门道。 开着车，他回到酒店把所有东西都带上，然后又去超市里采购了一批速食品，泡面、香肠、零食、矿泉水。 他打算去了山上就不下来了，直到他把乌鸦拍完。 就这样，把所有东西准备齐全的陈平生开车踏上了回祖宅的路。 他家的祖宅本来是在一处村子里，可是后来村子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搬迁了地方，祖宅正好就被遗落了。听父亲说那地方除了两公里外的镇子，就没有什么人了。但对于陈平生来说正好，他不喜欢拍摄时被打扰，没有人也不错。 可等他三個小时后，真正到达地方后，却有些后悔了。 看着不远处被杂树荒草包围的破烂木屋，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回祖宅，倒像是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的凶宅。 “哑～哑～”几只乌鸦从陈平生的头顶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它们扭着头，用漆黑的眼眸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好像有些好奇。 陈平生咽了口吐沫，尽量让自己人畜无害一些，微笑着对接下来的模特打了个招呼。 “嗨，下午好。” “哑～”乌鸦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后回应了一声，随后展开翅膀，向着天际飞去。 陈平生远远的望着它们在树林间起落，心里开始逐渐兴奋起来。 大片的模特，在等待着他的拍摄， 他的作品，即将在这里成为现实。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摄影师激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