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暴露

    王红看着身穿公司制服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的张冠，神情冰冷地把王天琪往后推了推，低声道：

    “别怕，乖乖闭嘴站在一边就行。”

    房间中的温度此时已跌破冰点，王天琦缩在角落，脑中思考起王红方才所言透露的信息：

    又？

    听张冠刚才所说，王红和这名公司“主管”至少在十年之前就相互认识，而且关系一定不浅，夫妻？可是……在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两人再见到时变得针锋相对？

    而且，王天琦能感到张冠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那目光似乎竭力表现得平静，但又似乎掩盖不住地想把他生吞活剥般的欲望。

    此时，王红身子一动，挡在了他和张冠的中间，厉声道：

    “你偷走了我的亲和矩阵还不够吗？现在又把注意打到什么身上了？他吗？！”

    “他？”张冠冷笑一声，深深看了从王红背后探出头的王天琦一眼，略微抬高音量道，“我对前妻和继夫生下的野种没有兴趣。”

    “继夫？野种……？”王红愣了一瞬，咀嚼了一遍张冠所说的话，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哈哈！你竟然以为他是……哈哈哈哈！”

    随着王红发了疯般大笑起来拍着王天琦的脑袋，张冠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化为铁青色。

    “够了！”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猴子般暴怒起来，右手按住腰间，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道，“你的亲和矩阵有问题！那些仿生人被使用了十年都失控了，全突破了第二道壁障！你他妈知道你给老子留了多大的烂摊子吗？！”

    “哟~你有能耐进上城，有本事，把我的代码里的漏洞补上啊？”王红看到他失态暴躁的模样愈发开心，呵呵笑道。

    “你这女人，果然是故意的！你从一开始就防着老子！”张冠看起来愈发恼火，几欲冲向王红，却被一把枪顶了回来。

    王红举着一柄造型奇怪，密集螺线管环绕着中央的棍状导体的发射器对着张冠，变脸般恢复了冷漠神情道：

    “够了，张冠。”

    面对着来自“灵图”公司，不知接受过多少改造的张冠，王红毫无惧色，眉间满是厌恶地说道：

    “我在亲和矩阵里埋藏了迭代智能代码，会自主进化繁殖，你这个废物竟然过了十年才发现……现在这些代码应该和屎山一样高了吧，放心好了，现在哪怕你们再挖出一个‘鸿钧’，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王红深深看了张冠一眼，说道：“要是你心里还有一点作为男人、作为前夫的尊严，就滚回上城去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

    “……”

    张冠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王红，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王天琦，目光时而充满怒火时而忧郁悲伤。

    他又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目光扫过陌生的挂画、陌生的盆栽、陌生的相片，最后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停留了一瞬，脸色逐渐变得灰白。张冠低下头，向王红颤抖地伸出手，口中诺诺地说道：

    “我……我……”

    嗡！

    蓝色的晶丝飞舞，王天琦只感觉后颈一凉，回头，发现张冠正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身后，手握一把柔顺的发丝像是要给他梳头。

    “什么？！”王天琦不可思议地看着拿着他头发仔细打量着的张冠，刚刚这个男人还一脸无力，仿佛认清自己尊严扫地的失败的模样，怎么一瞬间就像变脸一般……

    “简单的表情管理。”张冠冲他得意地晃了晃指尖探出的利刃，锋刃上炽热的光波正流转着。

    “材质、重量、韧度都与正常人类不同……”红色的光波从眼中放出，上下扫了一遍，满意笑道，“你从没让我失望，小红。无论这个杂种是第二代改造人，还是某种新型AI，发现它……不，制造它的功劳都能够保住我主管的位置，甚至能当上‘经理’……！！”

    张冠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迷醉，右手拇指按在了食指第二节，一阵红色电流包住了他。

    “你？！”王红悍然转身扣下扳机，蓝色的光矛骤然射出，却只穿透了张冠刚传送离开的虚影。攻守易帜，这回轮到王红脸色不好了。

    “该死……！硅晶丝的太阳能集束！虽然一些改造人有植入，但作为儿童进行这种高危手术也很不寻常……”她的眉头紧紧锁着，狠狠咬着指甲，“他很可能发现……不，他一定会发现！！”

    方才的彷徨犹豫都如烟般散去了，衣冠楚楚的张冠直到最后一刻才露出自己的獠牙，王天琦和王红猝不及防地被蛰了一口，伤口几乎深可见骨。

    “呼……呼哈……”

    王天琦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为了给炉心散热。略微扭曲的空气在面前升腾、摇曳，那股后颈发凉的感觉就犹如坠落油渣河的那一刻，在不可避免向死亡坠落……

    死亡……死亡……对了，死亡！

    他刚刚明明可以割下我的头，却只取走了一束头发……为什么？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王天琦心有所感，从数据库中取出了方才与张冠在客厅对峙时的记录，在启动了微表情分析模组后，他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张冠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与王天琦视线平齐，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的，这熟悉的审视视角说明他也在观察着王天琦——结合刚才的对话，足以说明张冠对王天琦的了解不深。当然，不能排除这些同样是他的表情管理的可能。

    当王红出现并将其激怒后，张冠的身体虽然面向王红，目光却越过王红，注视着她身后的王天琦。他看似想表现得怒气冲天，但那冷静地把王天琦从头扫到脚的目光已然表明，他的内心与外表并不同步。

    此时的张冠仍然在观察着，这份细致已然超出了谨慎，接近了戒备的程度。

    他在戒备什么？他在顾忌什么？枪，还是人？

    短暂思考了几秒，王天琦便感到体内的冷却液要蒸干了，垃圾场捡来的逻辑核心不足以支撑这种程度的思考。

    看着低头紧握发射器，神色阴晴不定的王红，王天琦像模像样地咳了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王红小姐，我收获了一点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