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埋的秘密
Z大，南湖边， 莫卿静静地伫立在岸边，初秋的南湖，比起别处，更多了几分寒冷萧索，虽然已是秋日，可依旧是烟波浩渺，水汽蒸腾，站在她的角度，倒是颇有股小洞庭的韵味， 据说建校之初的几任校长都是讲究诗情画意的文人，因此对这南湖也是颇为尽心，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么多年过去了，南湖，也成了Z大一景，不光是Z大的学生，就连社会人士也爱到这里来看看，毕竟，好山好水已是难得，有着学术熏陶的，就更加难得。 这里也是她最爱来的地方，或许，骨子里终究还是有几分文艺气息的，只是她从未发现罢了。 “莫卿，你和莫艾，是什么关系？”站在莫卿身后良久的黎波鸿沉寂终于是开了口，烟波浩渺之中，素衣淡妆的她，比起往日，更多了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他心内一动，手已是伸了出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没有关系，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你也清楚不是吗？”一直静静看着湖面的莫卿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身后的人已是不做声，她轻轻一叹，知道自己这是失礼了，她很快转身，眼神却是平静无波，“是你多虑了。” “莫卿，你有病，心病。”黎波鸿忽然也是严厉起来，“既然有病就得治！” “黎波鸿，”莫卿声音一冷，“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插手。”这里是她最爱的风景，可是现在她一刻也不想多呆。“虽然我很感谢你的帮忙，不过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生活！” “看来，她的心里，果真是一点都没有你。”望着那个毫不留恋的身影，贾芳柏也是直摇头，他虽然不是故意偷听，可既然听到了，也是得为自己的好友说句公道话，“这女人，看来是真没有心。” “芳柏，你的话太多了。”黎波鸿话里警告意味十足，贾芳柏耸耸肩，“波鸿，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莫卿是好，可凭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我可以断定，你走不进她心里的。”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同伴，“万一让校长和董事长知道些什么，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 贾芳柏脸色一变，黎波鸿却是点到即止，看着那个已是消失不见的身影，他心里一阵苦涩， 莫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过去的阴影？那个在医院里哭泣的小女孩，这么多年，还是自己独自饮泣么？ 黎家， 客厅内，孙玉珍讶异地放下手中得医学杂志，“波鸿，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今天，并不是周末，“有什么事吗？” “妈，七年前那个昏迷在手术室外的女孩，你还记得么？”黎波鸿单刀直入，他今天，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想知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晚母亲的形色匆匆，还有后来的避而不谈，种种的种种，他总觉得冥冥中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着，可却又不知道那根线的源头在哪里， 不过，就算不能知晓源头，孙玉珍，也一定可以给他一个答复。 “七年前么，”孙玉珍呢喃了片刻，忽然也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一脸执着的儿子，第一次，她也是避开了儿子热切的眼神，“波鸿，这件事，我不想提起，” 这是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也是至今不能忘怀的遗憾。 医者父母心，看着一个如花的生命在自己手中凋谢，总是让她不好过，虽然作为医生，生死必须看的很淡，可她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更遑论，这里面个中曲直，比她以往的所有都要复杂的多。她只是医生，从来都不想涉足其他，可偏偏她早已身处其中，逃避不了，所以只能将这一切深埋在心底。 “妈，我一定要知道。”黎波鸿的声音不容置喙，回忆起过去，其实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一日，虽然可以说是萍水相逢，但那个时候她绝望的眼神，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他常常会想，到底是究竟是怎样的打击，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年纪轻轻就会如此绝望。 几年之前的偶然相遇，他也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面容微变，可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眼底深处那一抹淡漠疏离之下的绝望了。 她有病，而且，病的不轻。而他，不想让她再这么下去。 “妈，我会保守秘密。”这是莫卿的心病，同样，也是母亲的， 从刚刚她的反应自己就猜到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过去，才会让她们皆是如此忌惮。 “你见过她。”孙玉珍的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黎波鸿点头，他既然想要个答案，他就没打算瞒着孙玉珍，“妈，莫卿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她，” 孙玉珍叹口气，儿子这一问，也是揭开了自己那不愿意面对的过往， 罢了，都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波鸿的口风一向紧，告诉他，也是无妨，“是她的meimei。” “meimei？”黎波鸿一愣，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莫艾？” “嗯。是她，”孙玉珍沉浸在回忆里，丝毫没有发觉儿子此刻的异样。 过往一旦想起，就是如潮水般涌来，“我记得那一年莫艾十五岁，小小年纪怀上了孩子，这还不是主要的，她身体不好，娘胎里自带的先天性心脏病，年纪小外加身子虚，根本就不适合生养，生的时候注定是难产，她又死活不肯放弃，最后只能是，”母子俱亡。 孙玉珍到底还是没有说出那四个字，医者父母心，还是个和女儿一般大小的女孩，这等悲剧本就让她愧疚， 再加上她的身份，还有牵涉其中的人物都是，不简单， 因为她，整个Z市几乎是地动山摇，就算到了现在，依旧还是那副模样才对，虽然她从来不去探究那些，可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孙玉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那个孩子，叫莫卿对吗？”卿，艾，亲爱的，没想到那位人物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心思，回忆起当年那张冷的不能再冷面孔，孙玉珍也是慨叹， 想必，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只要是遇到儿女的事，都不可能做到泰山崩于前，她是如此，旁人，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