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深藏功与名十

    深秋的中午依然有点冷，特别是在京城的秋天中午，总让人有种瑟瑟发抖的寒意。不过这一天京城的老百姓好像有点不一样，不顾寒意纷纷涌向同一个地方。是去赶集吗？好像不是去坊市的方向。是去看得胜还朝的将士吗？可是不是去城外的方向，而且这些年并没有什么战役，更加不会有什么大的胜利消息。是某个大户人家娶亲或者是办大寿？可是谁的家容得下这么多的京城老百姓的围观。是朝廷出了新科状元游街了？可是今年不是大比之年，不可能有状元产生，更加不会状元游街的事情发生了。老百姓怎么会这么集中赶往一个地方呢？这让一些外地人也开始迷惑。一些人索性跟着大家一起走，无论是看热闹还是看风景，看了再说。

    大家一边走而且一边小声嘀咕着，好像在私下议论什么。可是当不认识的人靠近的时候，这些人纷纷闭上嘴巴，好像有所顾忌地走散了。在这些人不紧不慢往一个地方走的时候，人群规模越来越大。在京城地面上起到维护治安的五城兵马司衙门和锦衣卫也开始紧张起来，生怕这些人多了闹事。各个部门的长官对属下下达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借着这个机会闹事。京城各个衙门全员上岗，就连城外的军队也已经一级战备起来。九门提督更是早一步得到消息，做好了随时关闭城门及时平乱的准备。一队队的士兵在九门提督的提醒下，早就在暗中穿戴整齐，手握武器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

    其实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内情，绝大多数的人只不过是跟着看热闹的，还有一些人是莫名其妙跟着来的。直到这些人渐渐来到午门附近之后，一些有经验的人的人才知道了一点真相。原来今天朝廷要在这里斩首犯人，也就是大家总是听说书人讲的“午门斩首”。皇帝总是一个不太讲道理的人，当有人得罪了皇帝，或者是被皇帝记恨上了，皇帝总会有借口下令杀了他，甚至于是他的一家人。这种即时处斩的地方和行为，在官方有一个专业名词就叫“午门斩首”。因为午门在皇宫正门外，既张扬了皇家的威严，又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威慑力。据说是为了防止冤死的人变鬼后报复，所以斩首的时辰一般选在午时三刻，也就是阳气最重的时候。据说这个时辰被斩首的人就算变成了鬼也是一个软脚虾，有的甚至于连变鬼的可能性都会没有。所以朝廷要是在午门杀人的话，就一定会在这天的午时三刻杀人。得到消息的人就会来午门等着看杀头，据说看的人多了阳气就越重，更加可以克制死人的怨气，所以朝廷没有不让人看杀头的规定。当然也有让人看了害怕，不敢做出对抗朝廷命令的意思存在。

    一般来说一般的犯人没有资格单独在午门斩首的，朝廷每一年集中处死犯人的“秋决”时间还不到，难道是皇帝要杀某个大臣？还是地方上那个人谋反或者造反了被抓回来立即处斩？大家一边为自己占领有利地形，一边小声相互打听着，看谁知道今天要被杀头的人的信息。不要说是外乡人了，就连本地的老百姓也不知道今天要杀什么人。这让平时夸耀自己有靠山，在京城是有名的“包打听”的人也都十分郁闷。

    所谓的“午门斩首”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真正意义上的临时决定。也就是说事先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事先知道内情，当皇帝下达命令后就需要赶紧准备的。第二种是给了某种暗示或者有了消息的，知道某一天会有这么一出，给大家一个心理准备过程的。看样子今天的“午门斩首”虽然有点神秘，但是也给了大家准备过程的。不光老百姓早早得知前来围观，而且也给了衙门和刑部的人比较充足的准备时间。当大家渐渐聚集过来的时候，午门外锦衣卫、刑部等人已经开始不慌乱地忙活起来了。

    按照职责划分，这种杀人的事情应该交给刑部的人负责，刑部主管全国的司法，特别是处斩犯人的事情有最终的审核权和执行权。按照最正规的办事流程，刑部审核犯人案件后下达最后的处决权，经皇帝亲自拍板后决定处决时间和地点。由刑部的人将犯人最后确定验明正身后处斩，事后再验明正身，这才允许犯人家属把犯人尸体处理了。要是犯人没有家属，或者是朝廷不允许犯人家属收敛尸体的话，犯人尸体就会被刑部的人随便处理了。

    但是午门不是其他地方，在皇宫正门之外，管辖权和治安都不归刑部所有。所以凡是在午门要被斩首的犯人，也必须经过锦衣卫的严格盘查和指挥。每一次“午门斩首”的时候，都是刑部的人配合锦衣卫在午门布置好现场，锦衣卫的人不干涉刑部的人杀人。但是午门的治安和现场秩序要由锦衣卫来负责和管理，刑部的人不能插手这方面的事情。

    锦衣卫在午门早早地划分好了黄线，围观的群众只能在黄线之外观看杀人，一旦越过了黄线就等于违规。按照朝廷的制度，违规的人和犯人同案犯处理。这条黄线相当于现代社会的警戒线，一旦有人靠近或者越过黄线时，锦衣卫就会格外小心谨慎。防止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来阻碍杀人或者是直接救人。

    就在锦衣卫忙着隔离围观者的黄线的时候，刑部的人也已经在午门中央搭起了平台。要是来不及或者没准备的话，平台就会不搭，但是有时间的话平台是要有的。搭起平台有三个目的，第一是为了让围观的人看得清楚，起到了震慑作用。第二是为了防止有人救人或者出来闹事。一旦有人有所异动的话，刽子手就可以把犯人直接按在平台上或者是直接杀了。第三个目的为了不沾染犯人的晦气和血迹。据说死人的晦气和血气很重，就算是清洗干净了表面，地下依然有。这条路是文武大臣进宫必经之路，要是让某个大臣沾染上了晦气死气就不好了。所以刑部的人只要时间允许，就会搭建这种可拆卸式的平台。

    平台搭建好之后，就会有人在上面试着行走和跳跃，目的就是为了试验平台是否牢固。据说前朝有一次斩首犯人，就因为平台不牢固，差点出大事。为了集中经验教训，刑部的人每一次行动之前都必须再三确定平台是否牢固和安全。确定好平台牢固之后，就需要在平台上摆放大木墩子了。如何摆放大木墩子，放几个大木墩子都有一定的讲究，也可以让围观的人大致算出今天斩首的人的身份地位和数目。一般来说大木墩子越大，这个人的地位越高，数目越多代表罪犯牵连的人越多。要是在平台上摆满了大木墩子的话，就是代表要杀一大家子的人了。这就是大家常说也常听见的“满门抄斩”了。

    老百姓早早地等在了午门外，伸长着脖子看着刑部的人布置现场。每当刑部的人有所动作，一边围观的老百姓就会开始议论起来。一些有经验有小道消息的人就会向别人解释或者吹嘘自己知道的。说好是午时三刻杀人的，可是早在午时不到，午门已经被大家为了一个水泄不通。来晚的人只好在边上看着听着，根本看不见中央任何人或者东西。只好在一边听别人的现场解说或者是凭空猜想了。

    当刑部的人在平台上铺设起红毯的时候，一些老百姓开始发出惊叹。按照朝廷的规矩，这种待遇只有曾经或者现任官员才有的，当然了功勋或者皇亲国戚也享有这种待遇。看来今天要杀的人不是造反者，也不是什么大土匪强盗，而是曾经有地位的人。老百姓的心态有了分歧了，一些同情造反者的松了一口气，一些受过劫富济贫的人恩惠的也不再纠结。几乎大多数的老百姓对于斩杀官员都十分兴奋，因为这种官员不是大贪官就是得罪了皇帝的人。处于仇富心态或者是对朝廷敢怒不敢言的长期压制，导致老百姓不会同情犯官，甚至于有点渴望朝廷天天杀犯官的想法。

    当刑部的人拿出两大一中三个大木墩子的时候，老百姓的心态又变了。两个大的一看就知道是给两个成年男子用的，这两个男子或是父子或者是兄弟，那个中的是给女人用的，这个女人至少和这两个男子中的一个有关系，不是这个人的妻子就是这个人的母亲或者女儿。因为没有小木墩子，所以代表杀人的名单里面没有小孩，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满门抄斩”。但是犯官要被杀头，而且牵连到了妻子和其他人，看来罪名不小。一些心肠比较软的人开始同情起这三个人，特别是女人们，开始叹息为将要被杀头的女人惋惜。

    就在老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从午门进出口两处各自涌出一队人马。从外往里面赶过来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是来帮助锦衣卫维护治安的。从皇宫里面涌出的人是锦衣卫，负责把守刑场刑场秩序的。两队人马占领好各自有利地形后不久，几个官员打扮的人来到现场，老百姓们纷纷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