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阴差阳错
杜昱似乎想到什么，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我带大的杜娇，虽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却性情温顺，甚至有些胆小，又因我们长辈素来的**溺，颇有些不知世事的天真，故而才会大胆地插手一场暗杀，又因目睹血腥便被惊动了心魂。 “可你到了黎国后，不但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大胆自荐，入宫后更是步步为营，借着后|宫中的不合，化险为夷，心思之细密机巧，绝非天真不解世事之人能办到。 “你虽然随我修习了三年秘术，却也被你母亲教导规矩，耳濡目染出了一身世家女的端庄。是以，秘术中，其他的你都颇有兴致，却单单只有制药一项，你嫌弃杂乱污脏，虽知其理，却从不动手。 “可你在太医院时，和到高芷君身边后所制的那些药，我着人取了一些回来，炮制手法熟练，甚至可以说是老道。单单靠那几年看别人动手的经验，是绝做不出这等品质的药的。可偏偏那些秘药方子，的确是我东莱秘术中独有…… “再者，我之后查探到，带你们到汤都的人是风岩，你们进黎宫后身边保护的暗卫也是周国所属，太湖先生也与百里二公子私交甚密，甚至你们再次回到汤都后，与你们碰头的竟似是百里二公子本人—— “我所知的杜娇，有王族公主的傲气，即便为了苟且偷生，也绝不会投靠杀父仇人！ “虽说人遭逢大难时，性情多有变化，可你变得实在太多，竟似全然变了个人一般。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个局！ “用东莱杜氏嫡枝遗孤，将所有东莱杜氏血脉一网打尽，已决后患的局！或者是，以此钓出对东莱秘术觊觎的诸国…… “也许，真正的你，早已被周国控制也不可知。 “我见你们跟在太湖先生身边，并未受苛刻，便决定按兵不动。 “但，随后，荷城一战，因你之故，楚兰惨死，上唐与周国就此开战，黎国迫于形势归顺了周国。 “你们远走楼兰，继而楼兰大乱，与你们交好的拙罗部弃子，最终却成了新贵。 “这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一般，让这做局一说，更是落到了实处……” “那又是什么让你在此时决定要来与我们相认？”杜娇冷不防打断了他的话。 杜昱脸上苦笑更甚，神色中竟还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想必你们来时也已料到，我与燕国——应说，是与庄永关系匪浅……” “不！”杜娇再次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道！我只晓得，能认出我那簪子的人，应是我杜氏族人。你这么说，莫不是，你来与我们相认，还与庄永有关不成？是他让你来的？他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了？”想起庄永几次三番设计她，甚至还借刀杀人，她话说到最后，忽地冷笑一声，忍不住就显露出满满的嫌恶和不耐。 杜昱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显然不是针对她的，“是我的失策！”他叹息着道，“东莱灭国后，我在寻你们途中与庄永意外相识。同样不得已久别故国亲人，他又有意引导，我与他生出了些同病相怜之情。 “你们随太湖先生远赴荷城，我本要尾随而行，而他私自出荷城，也要暗中返回，于是我们便一路同行。 “半途中，却因百里桓兴兵攻打上唐附属小国，波及一支旁支族人，需要我前去主持大局，不得已只能半途改道。他见此便道，他与太湖先生有师徒之谊，他可邀太湖先生一行去他别院同住，可代我照看你们。 “形势所迫，我只得接受了他的好意，且还交给他一队死士，明为相助，实则监视。 “那时我与他相交尚浅，只当他怀才不遇，被燕王忌惮，且他素有贤名，我到底小瞧了他的心性，更是没看出他的野心。自然更是没想到，你们姐妹俩之事，我心中怀疑，虽未与他道明，他却早已琢磨出了一二。 “他虽面上看似暗中相助于你们，甚至不惜以身赴险救下嫣儿，但暗中却设局，一面与百里二公子达成协定，一面毫不掩饰他对东莱秘术的觊觎。如此一来，你们必定会远离燕国。 “而之后，他与我所说，却是——” 说到这里，他转眼看向百里栩，冷然一笑，“他以合作所需，试探你百里栩对娇娇姐妹俩的重视，你嘴上推拒，言道娇娇不过是知道一些女子的调养之术，至于黎王寿宴上东莱秘药一说，不过是借娇娇的身份让诸国对周国忌惮，不至于立时联合以对。 “他这说法与我的猜测不谋而合，我自然信了几分。且我虽让死士监视他，但这等两国密谈之事，却不好插手，自是要避嫌，是以，若不能找到你对质一二，便只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之后楚兰发难，他暗示是你要借楚兰之手除掉她们姐妹俩，嫣儿被他救回，至于娇娇，他只道那等火情之下，几乎无人可以生还。而那之后不过十日不到，你们便安然现身—— “你身中噬心，我并未与他说过，但我却清楚，若身中噬心的同时遭遇重创，是绝无生还可能的。我再三与随行死士确认了当天的情形，笃定了那是必死之局，且他又与我言道，太湖先生精通易容之术，于是我便以为是你借此偷天换日。而紧接着太湖先生便带着她们姐妹俩远走楼兰，更是无形中坐实了这一点。 “许是关心则乱，又许是我对他已心生忌惮，他所言我竟信了七八分。却不曾深想，他那时不过是前途未卜的弃子，再如何有本事，若无人相助，也成不了气候，更谈不上威胁，又哪里能让堂堂百里二公子忌惮到因他的几句试探和觊觎便彻底绝了秘术被夺的可能。 “虽无法确定娇娇安危，但国仇家恨之下，我到底是无法再安然处之。便接受了庄永的示好，与他合作，助他返回燕国，坐上王位，以期以燕国之力来与周国抗衡。即便最终不敌，但也能阻拦一二，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