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杀机四伏
谢安石跟妻子谈论及简文帝病危之后,便跟王坦之一起去觐见简文帝。他想,以简文帝的性格,说不定就会做出一番让禅桓温之事来。 他不会忘记简文帝在面临桓温执意奏诛武陵王时,简文帝是一脸淡漠地表示自己可以避让贤路。虽然以退为进化解了一时危机,但是面对那般早已野心澎湃的桓温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以退为进呢。 他觉着这种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的作为实在是不宜多做,有了一次让步便该思取如何进击的方法,而不是如此这般,让人把玩于股掌之间。 他思索于此,便对身旁的王坦之开口道“文度,陛下这番境况你如何看?” 王坦之听闻谢安石主动问及,不由沉吟道“安石,那桓温一直都是虎视眈眈,早前更是屠戮无辜宗室,如此作为,实在令人心生恶寒。” 他对于当下的这个桓温诚然是欣赏不来的,尤其是一想到桓温那般肆意妄为的残害宗室,不由对桓温心生了几分憎恶。 谢安石闻言便淡淡开口道“陛下早前便示意过桓温可以对他避让贤路,那般正中下怀的言辞,恐怕桓温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王坦之听闻至此,不由凝重地开口道“安石,如今你我是朝中所望,我们自然不能如了桓温这般悖逆的意愿。” 谢安石便态度决绝地开口道“这是自然。” 他跟王坦之来到简文帝的行宫前时,便看到有侍人正奉了圣诏行色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他正准备询问一番的时候,王坦之便一把拉住了那侍人的胳膊,然后询问道“敢问这是送到哪里去的?” 那侍人便神色着急地回应道“陛下让老奴给桓大司马送去的。” 谢安石一听是要送给桓温的圣旨,内心不由为之跳了跳,然后不容他多想,便冒出了“不妙”的词眼。 王坦之一听闻是送到桓温哪里的圣诏,又想到刚刚跟谢安石谈论的话题,不由一把夺过了侍者双手奉上的圣诏。不容分说地就直接打开了那圣诏,果不其然看到简文帝又一次默认了桓温想要禅代的心意。 那侍人眼见自己负责的圣诏被夺,不由神色焦灼地哀求道“王将军,这可是陛下让老奴送给桓大司马的,您如此作为可如何是好?” 王坦之却不再去理会那侍人,只跟身旁的谢安石愤然道“安石,诚如你所言,陛下果然做出了那样的一种作为。” 谢安石见闻了王坦之的愤怒之情,不由略微淡然地开口道“所幸,我们来的还不算晚,终归是有挽救的余地。” 王坦之闻言便义愤填膺地慨然道“安石,我们这就去陛下哪里好好问一番。” 司马昱一看到他遣出去的侍人刚出去没多久,谢安石便跟王坦之一起面露不悦的走了进来。又看到王坦之的手上还拿着他刚刚让人送给桓温的圣诏,便了然那两人前来的亩地了。 他思索至此,不由和善地开口道“谢尚书、王中正,二位爱卿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谢安石闻言便恭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道了声“回陛下,臣安石想要来探望一番陛下。” 王坦之闻言也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然后愤然地开口道“回陛下,臣文度是想来咨询陛下一些事宜。” 司马昱便淡然地回应道“王中正可是有何事相问?”然后补充道“二位爱卿都快快起来。” 谢安石闻言便跟王坦之一起站了起来。 王坦之随即便拿了圣诏走到简文帝的跟前开口道“陛下,当真要将这晋室的江山托付于桓大司马?” 司马昱不由凄怆地笑道“这帝位原本就是被桓大司马赐予的,文度你也无需这般介怀的。” 谢安石一听闻简文帝到了这种时候,还要说这种丧气的言辞,难免要心生无奈。他想,简文帝为何就没有考虑过要做一番涅盘重生的举措,而是一直惴惴不安的担忧着被桓温废黜的事情呢。甚至到现下这种特殊时期,还是想着将晋室托付于桓温。他对此,实在是有点难以释怀。 他正自思索间,便听到王坦之无比慷慨激昂的开口道“陛下,这晋室是宣帝跟元帝创立的,陛下怎能如此将它赠送于人呢?” 他看到王坦之在说完那样一番话的时候,便神情决绝的将那圣诏在建文帝的面前撕烂。 司马昱眼看王坦之将他给桓温的圣诏给撕了,不由无奈地开口道“就如中正你的意愿去更改。” 司马昱想,既然有人愿意去跟桓温抗衡,他也自是乐意。于他而言,他自然也不希望晋室会葬送在他的手上,但是,他早已没有力气去对抗桓温了。他早在殷渊源在世时,便是桓温的手下败将,更何况是如今有过废帝之举的桓温。 他那一刻,忽然很想看看,他跟前的谢安石还有王坦之会以何种姿态去挑战威势赫赫的桓温。 谢安石亲眼见证了简文帝这番作为,难免要心生悲凉。但是也明白,自己是断然不会让桓温禅代晋室的事情发生的。 谢安石想,所幸他跟王坦之来的及时,若非如此,等到那样的一纸圣诏被送往了桓温的手里,那桓温岂不是顺理成章地就完成了他蓄谋已久的禅代之事。 他亲眼看到王坦之撕毁了圣诏,也见到王坦之自行更改的圣诏后,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是,他还没有怎么放下心来的时候,便意识到,他跟王坦之估计很快就要赴一场鸿门宴了。 谢安石从简文帝处回府没几日后,简文帝便辞世了。他果不其然地便在简文帝离世时收到征召令,征召他宜受顾命。重点是邀约他跟王坦之务必要去新亭相会。 刘淼见到夫君的征召令后,一颗心便开始变得惶惶不宁了起来。她想起,自从觐见过简文帝归来之后,她便老是心神不宁的。总是担心夫君直接破灭了桓温的意愿会遭来不测之祸,如今又被桓温极力邀约至新亭,她如何能安下心来呢。 她一边心生不宁的给夫君穿戴好官服、佩戴好两梁进贤冠,然后仔细地将夫君的官服一一抚得平整服帖,直到再无一丝皱褶。 她做好了那一切的微小动作后,不用满眼期盼的看着夫君,却说不出任何的一句话来。 谢安石看到妻子对他存了思危之心,又对他包含了期盼之情,一时到底有些百味杂陈了起来。 他略略平复了下心境然后安抚地开口道“夫人,为夫只是去接受一份遗诏。” 刘淼却难以抗拒自己内心的恐惧之情,不由很是不安地握紧了夫君的双手,然后道了声“安石,我送你出府。” 谢安石不由劝慰的笑道“夫人,现在为时尚早,你再多歇息片刻。” 刘淼却无法再多说一个字,她怕自己会在夫君面前落下泪来。她想,什么时刻流泪都无所谓,唯独此时此刻,她是坚决不能够流泪的。 谢安石见妻子面露悲怆却又隐忍不发的样子,不免疼惜地叹道“夫人,就送为夫到府门。” 他说完那样的一句话,便紧扣了刘淼的手向府门的方向走去,他携手妻子走在尚未明亮的仲秋清晨里,难免思绪万千了起来。 他想,他接下来的命运也是如同这尚未明亮的天色一般,不只是个艳阳天还是阴雨天。 刘淼目送了夫君的离去后,便唤了声“春闲,快陪我去趟仙姑庙。” 谢安石在跟妻子道别了之后,便坐上了早已候着他的宫车。 谢安石在看到王坦之上车后,不由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莫名地想到不日前他曾大义凛然地撕毁了能顺应桓温心愿的圣诏,他一时不由好奇,在面临这种鸿门宴时,王坦之会有什么样的神情。 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里,便想起了,他从简文帝处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修书给外甥。他告知外甥,桓温日后一定会作难于他,若是桓温伺机将他谋杀了,那便乘机以诛杀朝廷重臣的名义直接将桓温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