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价格
就这样，林辰东和李墩儿开始在报国寺古玩街寻找油壶鲁葫芦。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人偶然走到一个地摊前，林辰东抬眼发现一只和尚头样式的油壶鲁葫芦。 所谓和尚头，是指葫芦本身的肚子部分，好似个和尚的脑袋，这是“三河刘葫芦”中比较典型的葫芦样式。 葫芦模子可分为“官模子”和民间模子两类。 “官模子”顾名思义，和官窑瓷器一样，出自大内和各府。 而官模子有个很典型的特点，就是“花模子”为绝大多数，所谓花模子就是模范内刻有印刻图文。 将这种带有阴刻花纹的模范套在幼小的葫芦上，随着葫芦的长大，逐渐填实范模中的空间。 取出后，范模的阴刻图文便在葫芦上以阳文的形式显示出来。 民间的模子有安肃模、三河刘、天津模等等。 而民家模子中的三河刘葫芦，便是蓄虫葫芦的最高端产品。 三河刘葫芦和官模子相反，全部是光素葫芦，所以也就有了“三河刘不花，官模子不素”的说法。 不过这说法只是说对了一半而已，因为官模子也有素面无纹的葫芦，只是当时做的很少，流传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三河刘葫芦一律光素却是事实。 说起这三河刘葫芦可不得了，清末时期的价格甚至超越了官模子。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宋大宝想要让林浩帮他仿作三河刘葫芦的原因。 三河刘是咸丰年间人士，姓名不详，不过当年老bj第一贩虫名人赵子臣曾经说过三河刘本名叫“刘显庭”。 当然究竟是不是叫这名字，已经没有办法考证。 三河刘葫芦发声好，这是因为三河刘多“糠胎”，当然这是相对于“瓷胎”而言。 葫芦胎质的“瓷”和“糠”即葫芦胎的“紧密”和“疏松”，冬虫在太过紧密的“瓷胎”葫芦内发声，瓷胎不为所动，音色“紧”而“直”。 而“糠胎”则能与之冬虫在发声时产生共鸣，使得音色“舒”而“松”。 这就是三和刘“糠胎”取胜的地方，因为传闻刘氏种葫芦有一套施肥法，即能让葫芦有一定厚度，还能让葫芦不长的过于充足，以免太过坚实变成瓷胎。 林辰东和李墩儿蹲在地摊前，两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那件和尚头油壶鲁葫芦，也是同时间伸出手。 最终，林辰东收回手，让李墩儿拿起了那只葫芦。 “不错，是个老葫芦。”李墩儿将巴掌大的葫芦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道。 “眼力不错。”林辰东点点头，别的东西他不敢说，蓄虫葫芦上可是小半个专家级别。 “那是，哥们儿看任何古玩都一眼真，一眼假。”李墩儿朝着林辰东笑了笑，那意思是哥们儿看东西一眼能辨新老。 “这么厉害” 林辰东笑了笑：“那你说说这只油壶鲁葫芦怎么样” “那我哪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个上年头的东西，别的我看不出来。”李墩儿的话说的坦荡荡，他的意思很简单，新老能辨，真要说出点什么，他做不到。 林辰东，拿起那只葫芦，打开后往里看了一眼，小声对李墩儿道：“安肃模。” “怎么呢” “不带里子。” 林辰东说的不带里子是只葫芦内的瓤子被掏空了，因为安肃模下架后经过水煮，然后掏空葫芦内的肤瓤。 相反，三河刘葫芦保留其葫芦瓤，所以带里子。 “这的确是只老葫芦。” 林辰东看了摊主一眼，很规矩的在李墩儿耳边低声道：“所有部件都是老的，可这框子和蒙心是后配的。” 李墩儿闻听此言，低头一看，这框子和蒙心的颜色看起来还真是怪怪的。 “东子，你可以啊。” “咱俩就别自吹自擂了。”林辰东说完，抬眼看向摊主询问价格。 “两万。” 林辰东点点头，虽然不是三和刘也不是官模子，不过倒是件不错的安肃油壶鲁葫芦。 但林辰东也没马上出手，他还是想帮苏雪找个比较上档次点的，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只能入手那只两万块的葫芦。 林辰东也没讨价还价，虽然他知道这安肃葫芦还有压价的余地。 又是半个钟头过去了，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两人最终也没有找到更好的油壶鲁葫芦。 林辰东摇摇头，不算失望，因为他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此时入手刚刚那个要价两万块的葫芦就成了当务之急。 可林辰东手中却一分钱也没有，此时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那把“签子”身上。 昨天晚上，林辰东在医院将枪头擦拭了一遍，并包上了报纸放入了背包内，而来之前他就做好打算找人看看。 如果真是阿虎枪，就这品相，卖个两万块应该不是问题，况且那葫芦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做好打算后，林辰东和李墩儿一起进了报国寺内的一家古玩店，店里经营杂项类，小店不大十分古雅。 古玩行内所谓杂项其实包罗万象，有人把杂件收藏比作聚宝盆。 聚集珠宝、珍宝、财宝之盆。 古玩范畴里面，除陶瓷外，可供上手把玩的工艺藏品，包括青铜器、玉器、家具、绣品等，都可称为杂件。 杂件收藏种类最多、形制最奇、工艺最精、范围最广，赏玩魅力无穷，增值潜力无限。杂件收藏，趣味在一个“杂”字。 玻璃柜台里侧坐着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此时他正在打瞌睡。 “东子，你不找葫芦，跑这来干嘛”李墩儿并不知道林辰东的打算。 林辰东刚要说话，看到老人睁开了双眼，连忙问道：“两位，是出手东西的吧” 林辰东一听这话，知道这位是个行家，只看自己跟李墩儿两个人的样子就知道不是来买东西的。 确定是店主后，林辰东也没愣着，摘下背包拉开拉锁取出了用报纸裹着的那把“枪头”，走到老者对面，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古玩行的规矩，在古玩行，没有手递手接东西的，是为了防制东西摔坏，说不清楚谁的责任。 老店主抬眼看了林辰东一眼，随后开始拆报纸。 当阿虎枪露出枪头的时候，老店主脸上眼睛微微一亮，虽然是一瞬即逝，可却并没有逃过林辰东的眼睛。 “东子，这东西哪来的” 李墩儿看到林辰东手中的枪头后，眼睛顿时一亮，二话没说将其抓在了手上。 单手拿着枪头，就好像一把匕首，李墩儿不住的打量着。 早晨在医院聊天，林辰东没提到斗蛐蛐的事情，不过现在李墩儿问起来他也没说话。 总不能当着店家的面说是斗蛐蛐赢来的，那样的话不管东西是不是阿虎枪，到时候这店老板都会往死了杀价。 老店主见眼前这胖青年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只枪头，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东西还成。”老店主很淡然的说了一句，随后抬起眼皮看着林辰东，问道：“想卖多少” “您给多少” 林辰东没有报价，因为他说不准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阿虎枪，说多了说少了，都是露怯。 同时，古玩这种商品，不属于一般的流水线商品，可以说每一件古玩都没有一个确切的价格。 包括一只鸣虫。 唯一的一个最确切的价格就是进货价，或者说是上一次的成交价格，低于这个价格卖家肯定不卖。 所谓参考价格，只不过是同类古玩拍卖时候的一个价格，对于哪怕同类别里另外一件也没有绝对的参考价值。 当然，每件古玩都有个相对的价格空间，对于一件古玩，只要符合买卖双方彼此的心理价格才能成交。 这件枪头林辰东没花一分钱，不过要出手，他自然希望多卖点，免得一出门人家叫你“棒槌”。 老店主看了林辰东一眼，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随即他也没说话，只是出了一个手指头。 林辰东也没说话，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这店主什么意思，是一千还是一万他根本不清楚。 微微一笑，林辰东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他知道这第一次出价绝逼是最低价，索性自己也不说话，让那店主自己开口。 “等等” 果然，林辰东刚刚转身，还没有迈腿，老店主就开口了。 林辰东转过身，再次笑了笑，“老板，串货，给个实在价。” 听到林辰东说“串货”两个字，老店主微微一愣，这其实是古玩行内的一个术语，就是行内人走货的意思。 很显然，林辰东想让店主别来太虚的。 “东西看不好，这样吧，既然是串货，我出一万块。” 终于，老店主开口了，而他的意思很显然已经表面刚刚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是说出一千块，现在见林辰东也是行内人，所以才长到了一万。 林辰东脸上不露声色，却也感觉出自己这枪头肯定是阿虎枪，不然不可能这老板出一万块。 可一万块，到底是不是这店主对这件东西真实的心里价位，林辰东现在并不确定。 林辰东没说话，而是摇了摇头，随后自己也伸出了一个手指，典型的是要试探下这把枪头到底能是个什么价位。 “十万，小伙子，你要的太多了。” 老店主摇了摇头，“品相倒是不错，可阿虎枪卖不到这么高的价钱。” “有戏。” 林辰东见店主的样子，知道自己这十万块要到了老店主的心理价位之上，古玩行出手东西肯定是要高价，这是讨价还价的基本法则。 心中更一阵窃喜，只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老店主愣了一下，开口道：“三万，如果你觉得合适就留下，多了我真的接不住。” 林辰东见老店主认真的样子，基本确定了他能接受的心理价位也就三万块。 轻轻摇摇头，林辰东真的有些不舍，虽说是斗蛐蛐赢来的，可这件阿虎枪也是他靠自己得到的第一件古玩。 再说这阿虎枪还是捉虫的工具，现在要出手了，心里也是酸酸的，不过没办法，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不说三个月的房租，眼下要给苏雪入手葫芦，没钱不行。 “那就” 林辰东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李墩儿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小声问：“东子，你干嘛要卖它” “苏雪给的钱都给我妈了，不出手也没办法。”价钱出来后，林辰东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墩儿。 “看你舍不得的样子，还是留着吧。” 李墩儿说话间，将手中的阿虎枪头放在了林辰东的手里，随后道：“不是说好了吗，那只两万块的葫芦，我帮你出。” “这怎么行。”林辰东不想让李墩儿出钱。 “艹，李爷一条命都是你给捡回来的，两万块我还出得起。” 林辰东刚要开口拒绝，身后的老店主开口了，“小兄弟，价钱都讲好了，反悔不太合规矩吧” “这东西是我的，他跟你将价格有用吗”李墩儿摆摆手，也懒得理会这老店主。 老店主一听这话没辙了，眼前戴眼镜这小伙子还好说话，这人高马大的胖子最少还是别惹，明显一个混不吝。 林辰东看着李墩笑道：“墩子，我说你能不能别整天把脏话挂在嘴边上，你不觉得给咱们地道的皇城老爷们丢人吗” “嘿，照你这意思，你是非得让屠狗杀猪的考状元了我这习性改不了了，你要让杀猪的成了状元，从今往后，我这嘴里蹦不出一个脏字。” “我去不跟你抬杠，满嘴的歪理。” “皇城根的老爷们就不能说脏话了艹是一种传承，不艹人类怎么繁衍下去还有，你不觉得打架之前来句国骂，很提升士气吗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一人。 来人二十多岁，一身休闲装，肩上背着个皮包，进门后直接来到了柜台前，将手伸进皮包，取出了一样东西。 东西一出手，林辰东眼睛立马直了。 “东子，看什么呢”李墩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辰东睁大了眼睛，抬手指了指年轻人手中的东西，而此时李墩儿才发现，那人手中拿的正是一只葫芦。 葫芦本体呈紫红色，深褐色的口、框、黑色的蒙心。 同时这只葫芦跟和尚头式油壶鲁葫芦差不多，只是比起一般的油壶鲁葫芦却要大而长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