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满地】第十一章【45部分】
凌晨时段,第35天: 【租界药铺,弓州】 办公里间,夜班休息区: 【木板架大方砖,简易床。垫褥子,铺竹凉席。睡了正香的伙计,猛然惊醒。不能出半点声响,面皮上贴个硬邦邦金属】 眼前模模糊糊,黑色脑袋晃动: 【就问一句:从前那伙计,年轻斯文的…哪儿去了】 试图挣扎,双腿被紧紧捆绑: 值夜的吓了半死,几乎尿裤。 手掌略略松开,赶忙压低嗓音: 【自己新来,没见过从前人。只听说,那个斯文的被器重,安排南部沿海学医。其余一概不知。上任东家,统共就那1个伙计。即便这消息,也听现任同事相告。早前那东家,跟洋人不错朋友。说年岁大了,做不动了,转给洋人老板。自己不过打份工,别人跟您有啥仇怨,跟自家真没半点关联】 蒙面人低声给一句: 【那小子,欠我们好些钱,明白麽?你3辈子,赚不来!拼老命追来…怎麽着…帮打马虎眼(打马虎眼:遮盖真相,欺骗,胡说八道)】 躺着那位,几近魂飞魄散: 【当即哀求不停…再想开口,眼前一黑。昏迷】 蒙面人,庚叔子装扮: 【万般无奈,出此下策。揣测,可能遭谁迫害。譬如卓先生那样,被敲诈导致出逃。或更严重,桥姨妈母女那般被关押】 问实情,还必须掩盖真意图: 【更不能连累佐咸郡,张大爷给意见】 不得已,编造个拼命追债: 【即便同事传话,只会那方面联想。最可能给一句:欠债不还,被人追才逃命。活该】 表过题外话,按下不提: 【连夜赶去张大爷,实情相告】 理论上,能说过去: 【可为啥,不打发回佐咸郡?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没多久转店,上任东家再过去?为啥不肯,一齐离开弓州?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先派伙计,替老板谈买店?伙计说话,就那管用?不是小投入。各种揣摩,貌似都有理。貌似又不通】 2人叽里咕噜,商量好久: 【说着说着,实在累不过。张大爷才斟杯开水,扭头再想说话。庚叔子睡着了。想想也罢,熄灯歇了】 傍晚,同在第35天: 【安佑街,弓州。白天去趟电报局,才返回。倒下就睡】 才起身,打个哈欠: 【吧唧吧唧嘴,双手撑床沿坐定。心下烦恼不已:算咋回事儿?啥也没落着,咋跟大哥交待】 自去南边儿,异想天开: 【先回去禀报,若大哥说去。立即动身】 外出,买些卤猪头rou: 【双家兄弟早做饭,大家分享】 夜晚,火车站。第35天: 【22点后,驶离弓州。途经佐咸郡】 差不多时段,佐咸郡四合院: 【都歇息。东厢房,永廷臣坐了读报纸。却听门外叫自己姓名,声音却不像熟人。好生奇怪】 开门望去,一位慈眉善目老者: 【双手合十,正施礼】 恍惚间,竟以为老太爷过来: 【定睛望去,却不认得。但见对方礼数周全,赶忙还过。竟未想起询问,如何进得来。大约苏平刨开门,真心没多思量。反倒侧身而立,请屋里坐】 入来房间,老人谦和站立: 【赶忙再次相让,方才坐下。桌面尚有温茶,赶忙斟1盏。老者笑容亲和,起身双手接过。后生看在眼里,哪里好意思。心底极度受用,询问是否抽烟】 老者相告不会,只请坐了说话: 【须发皆白,面色红润。长者面容,皮肤却光洁红润。周身便似笼一团雾霭,发散出难以形容的祥和。靠近了,心神俱醉。那种慈眉善目,看一眼便想哭。直入灵魂深处】 鸭蛋青色布长衫,虽夏季: 【大约学堂先生。黑色布裤子,手缝布袜。黑色圆口布鞋】 后生作揖抱拳,赶忙先开口: 【在下永廷臣,敢问前辈……】 老者欠身致礼,笑眯眯开口: 【无须多礼,老朽闽让和。此地不远,多有讨扰】 后生赶忙再见礼,相谈甚欢: 【风土人文、街坊邻里、老年间闲话,等等。随后问一句:闽老先生,住哪条街】 老先生笑眯眯,放低茶杯: 【不远…九华山】 后生笑道: 【好听,九华…等等…哪儿来着】 个后生大惊失色,差点撞翻地面: 【九…九…闽公】 当下浑身无力,便似抽去千百根筋: 【连滚带爬,双膝重重下跪,磕头不敢抬起。开口朗声,极度谦恭:弟子永廷臣,拜见闽公护法】 老者赶忙起身,双手搀扶: 【直让坐定。再看永廷臣,浑身哆嗦。激动到无以自控,就差胡言乱语。被老者搀扶,勉强斜签了坐下。浑身无力,瘫软如棉花】 敢问,闽让和哪一位: 【我们中国的寺院,地藏殿。地藏菩萨,圣面主视角。右手边,闽公护法】 永廷臣自幼入寺院,当然懂: 【激动了浑身打颤,完全无法言语。咿咿呀呀,没句完整话】 再看闽公,笑眯眯给斟杯茶: 【当年,你才这麽高…每日里跟住师傅,手脚可勤快。穿个小鞋子,喜悦大半晌。师傅给做的,对不】 难以自持,俨然面对血缘长辈: 【泪流满面,抽泣完全止不住】 闽公找个手帕,笑眯眯递过: 【个后生,鼻涕眼泪统统来。擤鼻子,那叫响亮】 再说几句家常,闽公笑了起身: 【只说不多讨扰,还有人要探望】 个后生慌了神,拼命想送: 【无奈浑身无力,便似绑了千斤石头。无论如何挣扎,动换不得。闽公叮嘱保重,自行开门离去】 心底便如燃烧烈火,哪里能不相送: 【个椅子也奇怪,难不成困住自家?却不论好生使力,没缘由?心急如焚,唯恐前辈独自去远】 慌里慌张,提气只想挣脱: 【却听闽公声音:有人回家,开门去吧】 骤然惊醒,恍如百年隔世: 【四下里瞧瞧,哪里闽公身影?独自趴桌面,貌似才睡一觉。难不成…是个梦】 油灯亮着,报纸也在: 【脑子却似糨糊,坐定发呆。直到听外出动静】 有人回家?赶忙起身: 【庚叔子,连夜赶回。第36天凌晨,7月下旬。1920年】 嗓里冒火一般,整壶温茶方解渴: 【才坐定,细细说来。直让拿个主意,是否南部沿海。并非小事,须等天亮。实话实说,回禀老太爷。若确实有心愿,必然不能推脱。保不准,走一遭】 倒有几分喜悦,必先返转江岸大城: 【再换轮船,慢悠悠晃过去】 庚叔子听了,那叫一个心驰神往: 【哪有这般经历,领略万里江山如画。当下心头擂鼓一般,唯念找啥亲戚相帮?转转圈,没有】 有几分定断,直等天亮上午: 【细细回了桥姨妈,烦劳转达。妇人听了着实一惊,毕竟数千里。转念打量,返江岸也好。可见女儿】 却被永廷臣提醒: 【老太爷难以行走,怎可能同去沿海?唯派人自行外出,我们此地照看。大实话,瞬间点醒糊涂人】 有田地,庚叔子暂不成: 【老人家此处,桥姨妈势必…不能没永廷臣。朔氏、华廷玺,用人之际。苏平刨送信,顺便安排差事。江岸换妥贴警醒,独自南部沿海】 讨了主意,桥姨妈自去北房: 【实话实说,兹请老人家给意见。票据存根,兹请过目。确实派人弓州。具体道路街名,左右建筑形制。租界如何电报局,走哪条街过去】 跋山涉水,哪里小事: 【桥姨妈安慰:无须多虑,吃饭可以。自当留人照看,侍奉您老日常。华廷玺的汉子们,讲情义人心。但凡管了,无可能半途而废】 老太爷哀叹一声,老泪纵横: 【几十年世间阅历,听出人心真假。当下感激不尽,絮絮叨叨许多。确实担心不过,不过药铺差事。如此分析,蹊跷不合常理。唯独担心一件:是否啥不可测,孙子别再有状况】 不明详细,哪里能信口开河: 【妇人唯有安慰:年轻后生闯世面,常有。您少年那阵,不照样?才发电报,再等几日。实在不行?去一趟。日子照过,有咱呢】 老人家深思熟虑,给意见: 【若南边发展事业,不想打扰规矩。再等1个月。若无返还,只能派人走一遭】 嘴上说大展宏图,心里都打鼓: 【差点被恶人暗算,教训惨痛。两处相隔极远,地面各自规章。不麻烦佐咸郡衙门,徒劳】 老太爷内心真实,旁人无法知晓: 【左不过猜测,永廷臣隐约能感受。桥姨妈,没啥感觉。不往深层考虑,赞同老人家建议。肯如此侍奉,已然相当仗义。老太爷心里,实在200分明白】 日子还得过,每日照管田地: 【桥姨妈打理四合院,侍奉老太爷】 第50天,佐咸郡: 【庚申年,六月下旬。1920年,8月上旬。过立秋,二伏末】 近早晨5点,天亮: 【尚未日出,老太爷已醒。静静倚了床头,横竖琢磨一番。这些日子,辗转反侧】 早晨8点多,烦劳桥姨妈: 【请过永廷臣,家常闲话。烦劳跑一趟,请附近钱庄老板。过来坐坐,只说感谢相助。还有信。融化蜡烛,凑合封口】 工夫不大,钱庄老板过来: 【拎个麻袋,满面笑容打招呼。在北房说话】 约摸1个多小时,老板告辞: 【风雨沧桑几十年,懂人间冷暖。老太爷再请永廷臣。后生弄个凳子,斜签着坐了】 老人家开口直白: 【廷臣啊…这儿100大洋,你收着(大洋:方言,银元)】 永廷臣愣一愣,当即作揖: 【老爷子,您太客气。小少爷,人中龙凤。做大事业,咱再等等。横是买卖大,不能随意】 老太爷苦笑一声: 【孩子,你忠义…老头子会看。任买卖再大,也不能如此。猜,有啥用?电报写明白。能开药铺,肯定认字。要麽不让知道,再10封也废话。要麽人没去,难讲…说心话,劳烦你走一趟】 永廷臣给意见: 【要麽,咱就跟佐咸郡,再发个电报。没啥重要,兹让回来】 老太爷再苦笑: 【两封了,有信儿麽?要发,早发了。桥亲家还说呢,我寻思用不着。那东西不便宜,还丢不成?钱花到了,报局当事儿办。自个儿核计:横是没见着…兴许买卖儿小,不敢缺明白人。我那孙子,从不娇生惯养。主意正极了,懂道理。会点儿拳脚,常人靠不近(桥亲家:桥姨妈。主意正极了:方言,非常有主见)】 庚叔子去弓州,找药铺那回: 【发第2封电报,南部沿海。通常写字,庚叔子可以。永廷臣提前拟定草稿,琢磨修改】 老太爷再问: 【你起小儿,跟寺里待好些年,是吧】 后生当即回禀,整7年: 【老太爷长叹口气,接道:功夫绝没问题。听普卿说过:飞石片子,灭灯不倒。留你,看家没乱子。廷臣啊,你没剃度,咱知道…话说回来,怎麽也跟佛祖前7年…听经都比常人多。对麽?这事儿,老头子拜托你,好不好?万一咋了,还能搭把手儿。他那两下子,搁你叫耍弄(佐咸郡盛行习武。老太爷的孙子,功夫还行。若跟永廷臣相比,差太远。老太爷深远:万一怎样,永廷臣肯定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