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浅浅的情（4）

    在这个没钱比没命更可怕的世界上，那个丧失了身份的皇朝酒店老总现在又怎么样了呢？在后厨，小二似乎已经遗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只顾埋着头在那儿剥蒜摘葱，做着打杂的活计。时近傍晚，饭馆刚刚开市，店里零星来了客人，白玉娥和丽姐招呼着，把客人下的菜单送进厨房。小二看到菜单上写的是一盘醋溜土豆丝，他忙把土豆削了皮，浸在水中。

    大厨今天心情不错，拿起一个土豆放在案板上，抡起一把刀，煞有介事地说：“切菜，讲究刀法。刀法有三个要求，一要准，二要快，三要又准又快。”

    这是传说中大隐于市的刀客吗？大厨一边说着一边手起刀落把土豆切做两半。这时大厨肩膀有些痒，他伸手去挠，刀“啪”地一声跌落在地。小二上前把刀捡起来，洗干净：“要不我来帮你切？”

    “切丝，你行吗？”大厨露出满脸的不屑，“这可是个技术活。”

    “我试一下。”小二一手拿刀一手拿土豆愣在那儿，他看着那颗土豆，却不知道从哪儿下刀。

    大厨平地一声吼：“发什么呆？动作麻利点，不行赶紧起开。”

    小二一个哆嗦，手起刀落，唰唰唰，转眼间，一个土豆就变成了精细如发同时又韧劲十足的土豆丝。如此精致的刀法，连小二自己也呆了。

    大厨惊奇地发现小二干得还不错。

    “我来炒？”小二又问。

    “葱花和蒜米没多少了，赶紧准备。”大厨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小二只得又去剥蒜和摘葱。

    大厨开始抡起大勺，他一边把切好的土豆丝倒入滋溜直响的热锅里翻炒，一边嘀咕着：“干厨房不先干几年打下手的活，还想直接当厨师？告诉你吧，我们这行，有句话叫作彻墙先打基，吃蛋先养鸡。”

    这时，刚巧丽姐又拿着菜单进来了，她迎头就接上一句：“切，这年头还有人吃蛋的时候想着先养鸡的嘛。”

    “就是打个比方嘛。”大厨对丽姐陪着笑。

    “快点，又来了一桌客人！”

    丽姐呼喝完大厨便出去了。大厨看着菜单投入战斗。

    “小子，这厨师可不是好干的……”大厨一边炒菜一边对着小二哼哼起来，“满腔热血投身社会，无奈踏入油烟协会，一日三餐时间不对，逢年过节满脸憔悴！白衣白帽貌似高贵，其实生活极其乏味，为了生计吃苦受累，投身厨房英雄无谓！”

    看着大厨在那儿哼哼，小二忽然生出一丝恍惚。小二发现自己好像挺喜欢呆在这儿的，在这个小饭馆简陋的后厨里，面对着满脸粗糙的大师傅，小二的心情感到莫名的轻松。小二也许并不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原来有着一个体面的身份。但是，他却直觉地感觉到以前的自己活得很累，好像永远是紧绷的神经，他时常需要防备，经常莫名的烦躁，他拼命想寻找一个出口，但他却只能惯性地保持着疲于奔命的状态，他经常会在寒夜过尽的清晨，瑟缩在床上，不想面对每天要面对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堪重负的胆小鬼，想要选择逃避与退缩。也许这一次的事故是一个巧合，让他过往的坚持一夜间变得面目全非，却又刚好让他可以逃离过往，彻彻底底地放空自己，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