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总是离人泪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 瑟瑟秋风拂过满地残花,永夜一行走在堵山小道。似乎是因为永夜醒了,若南觉得这支就连逃亡时也可以有说有笑的队伍一下子沉闷了许多。所有人望向那个少年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敬畏。 要是以后和自己在一起时,也这么闷可怎么办。少女嘟了下嘴,心思已经飘到了天边。 永夜步伐稳健,全然不像受了重伤还在休养的样子,他黑色的眼睛极其深邃,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队里的大夫呢,叫他上来。”这句话,是永夜对着身旁的副官说的。 副官向着队伍后方传令,不一会儿,一名拎着药箱,身形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快步赶了上来。 永夜看了男子一眼,问道:“我身上的伤,都是你包扎的?” 副官看大夫有些紧张,就接过话道:“是这位包扎的,我们的伤员都是他负责的。” “很好,我欠你一条命。”永夜说道。 本就紧张的大夫听到这话,更是面色苍白,一面用宽大的袖子擦汗,一面说道:“不敢不敢,若不是大人,我们这些人哪里还能活下来半个。” 永夜摇头,抬手指了指另一边走路心不在焉的若南,道:“她欠我一条命,这样算来,她就欠你一条命了,等回到镇里让她老子多给你些银钱,你就辞了这职位,在日暮寻个好去处开个医馆吧。” 众人目瞪口呆,心想怎么在这位看来欠命就像是欠钱一样,还可以这样算的。 那位大夫面色尴尬,即不敢忤逆了眼前这位大爷的意思,又哪里敢去真的问那位镇长讨要什么报酬,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抱怨着你们小两口闹别扭非要把我这可怜人扯进来做什么。 “你若要钱,回镇里把我家里家当都拖出去卖了算了,我们家虽然家境殷实,却也不是大富大贵,父亲为人正直清廉,吃的朝廷俸禄,哪里有那么多钱赔你。”若南听到永夜的话,越说越是委屈,眼眶里又有泪水开始打转。 众人想着双莲镇那位镇长平日里的为人,的确当得起正直清廉四字,这位小姐对人也友善热心,再加上镇里皆知若南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病故,镇长又由于疼爱女儿,怀念亡妻并未续弦,所以这对父女在镇子里的口碑向来极好。况且军人救人,本就是天职,虽然这次伤亡有些惨重,但也万万没有向被救者家里要钱的道理。 最让人不明白的是,昨晚还并肩赏月的二人怎么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一旁的大夫和副官对了个眼色,很是时候的消失在了队伍里。 “老是哭哭啼啼,小师妹也没像你这样,那钱不要了便是。”永夜不知为何,气势一下弱了好多。 若南听到这话,尤其是听到“小师妹”三字时,泪水终于如同决了堤的江河,滔滔不绝。 “人家就喜欢哭,你要是烦了就去找你的小师妹去,昨天还哄人家说要讲故事,今日就嫌烦了,你们男人果然都朝三暮四。” 小师妹?讲故事?朝三暮四? 身后的众人把下巴都惊掉在了地上,这几日赶路的萎顿一扫而光,个个精神抖擞,双目放光,恨不得长出四只耳朵,好好听听昨晚那出精彩的好戏。 副官瞥了眼浑身缠满绷带,一声不吭的永夜,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可怜,心中琢磨着长官还是那个长官么? 然后他又看到一旁不依不饶,丝毫没有往日大家闺秀模样的若南,心中恍然,感叹道,长官毕竟是长官啊。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若南一对粉嫩的拳头已经轻飘飘的落到了永夜的肩上。 “噤声!”永夜握住若南的手,停下脚步。 若南感受着永夜温暖的手心,脸一下变得通红,她偷偷瞄了一眼永夜的脸色,却发现永夜的目光不在她身上,而是直直的看着前方。 山道很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永夜的前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但脸色却很阴沉,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永夜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看着前面的男人,男人身上没有修行者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看起来似乎是普通人。 但永夜知道这人绝不普通。 男人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嘴唇有些干裂。 “我不眠不休,赶了三天路,总算是把你们拦下来了。” “你是谁?”永夜的手本能的向后伸去,想取下背后的骏马青龙,但一下摸空,才想起战戟被副官给收了起来。 “你杀了我弟弟,杀了我鸦雀岭至少十名明道境的修行者,你来问我是谁?”男人的脸色越发阴沉,“我是飞咆,鸦雀岭的大当家,那个出一百两黄金,买你人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