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家宴风波算是告一个段落，太素还是心有不甘的，抬眼去看淑怡。

    淑怡却是没有看他，而是叩着桌子，一手撑着下颌，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毫不避讳地望着葛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葛雍倒是不怕她瞧，不躲不避，遥遥与她举杯颔首。

    淑怡一愣，亦端起酒杯敬了一敬，金丝衣摆扫过桌几，掩去她勾起的朱唇，与闪烁的眼眸。

    天帝压低了声音，与单坐一边的丹陵帝君说起话来。

    “丹陵师兄，你看梅林那事，是否真是……”

    丹陵帝君看了眼皓灵帝君与扶桑帝君，闭眼摇头：“那事我已推算过，梅林虽有神气，但不是他。当日他那般决绝，羽化得干净，你我亲眼所见。这才不过几万年，他回不来。比起这件事，我倒是更担心三清那边，前段时日，我亦察觉到九天有神迹显现，只怕那几个老头察觉了什么，有所动作，就麻烦了……”

    天帝面色沉重，眉头紧锁：“此事我也有所觉，但我有一事不明，神规森严，这三十六天又有何事能让他们连六界秩序都不顾了。”

    丹陵帝君面上露出些疲态，叹了声：“天君，这六界秩序早就乱了，起于当年那场仙魔大战……天道循环，只怕……”

    “师兄！你当真是老了，这种糊涂话也说得出。要不是当年那位尊神执意要插手仙魔之争，我们又怎会那般做？仙有仙道，这天君位本就该是我的，他想来横插一脚，就是乱了仙的规矩！”

    丹陵帝君只是闭眼不语，天帝心中烦闷，也不愿再多说，一时上位者都静相对无言，下方的小辈还在觥筹交错，嬉笑闲聊，但又碍着长辈们在场，并不算怎么放得开。

    扶桑帝君本是撑着桌案在观身后的龙飞凤舞，像是看得极为专注，头还一摇一晃，跟着舞蹈的节奏打着拍子。

    好似不经意地，他半眯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眸澄净深邃如痴妄海的云，他慢条斯理地起身，便往天君身后翩跹的凤凰行去，轻轻招了招手。

    “凤儿，来……”

    他的声音像是有蛊惑，一只金色的凤绽开了绚丽宽阔的翅膀，鸣叫了两声，愉悦地向他飞来，与他半米处停下，匍匐于地，状若臣服。

    “诸君先饮，我片刻便回。”

    天帝本想问上一句，但想到自己这位师兄向来性格乖张，不按常理出牌，问了也无益，遂点点头，温言道：“师兄速回。”

    扶桑帝君踏上金凤的背，仙姿卓然，负手挺立就像在痴妄海里泛舟那般洒然。

    “凤儿，走吧。”

    金凤果然十分听话地煽动翅膀，稳稳托着扶桑帝君，长啸一声，冲向天际，消失在白色祥光中。

    座下的小辈都见惯了这位帝君古怪的行事作风，倒也不觉有何奇特。

    毕竟三十六天没几个仙人，会没事儿去痴妄海泛舟，还一泛就是几万年。

    执明偏头与葛雍说道：“扶桑帝君他老人家……”

    因着扶桑帝君是定陵的师父，他做晚辈的也不好多说，但这是天君的宴席，这位帝君也这般随性，终究觉得有些不妥。

    葛雍知道执明所想，把折扇一打，宝蓝色的绸面微展，道：“我倒觉得，这三十六天，再没谁能比他老人家更像个仙家了。”

    仙家逍遥，来去自如，修得是天道，不是尊卑。

    朱颜与葛雍这次倒是想得一般，便与定陵说道：“改日，我去你碧霄宫走一遭。”

    定陵咯咯笑，面露得意：“玄朱颜，你也想跟我师父套近乎啊？我师父这样的人物，哪能让你轻易见。除非你再给我耍一次白日里的剑招。”

    朱颜不理她，自转过去与闲华对饮了。

    却说扶桑帝君出了凤栖宫，便往去十重天上的那条道行去。

    他深信刚刚的感觉并没有错，前段时间出现的神气，再次出现了，只是此次极淡，其余三位师兄弟都没能发现。

    他能觉察，约莫是对那股神气的熟悉，他却并没托大认为是自己修为更深的缘故。

    行了约莫两个时辰，他终于确定了那神气就在前方不远处，隐隐也能听到谈话声，他便拍了拍金凤的头，金凤极其听话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