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凤鸣山上多刺客 雷风校尉劫后生
第四十二回凤鸣山上多刺客雷风校尉劫后生 琢磨金银成财奴,算计天下为独夫。 私心何必多加减,乾坤早有大乘除。 上回说到成道拘来凡人张生和纪道人指证太尉任无别售卖生死符、秘食小儿心一事,太尉任无别恼羞成怒,从此不来朝见。成道恨其畏罪潜逃,令四处搜捕,却仍不见任无别踪影。数日不见太尉来朝,亦不见天庭回复,但从任无别失踪日起,凤鸣山周边便时有守山天兵被杀,元神亦被三昧真火焚化,但何人所为不得而知。卫尉多次派人前往查验,只见到凶手多者杀死四五人,少者也有一二人,都是刀刀毙命,每次行事后都会留下金笺纸,上写道“替天行道”四字。凤鸣山兵丁一时人心惶惶,守门军士都不敢在门外守护,朝中传闻,那任无别是被李成道诬陷,只因朝中无人为其辩白,因此杀人泄愤。朝中众人,多为任无别故旧,自是心中又愧又惧,惶惶不可终日。成道见此,怒道:“廷尉,即刻传下缉捕文书,无论任无别逃往何处,俱要拿来。凡窝藏罪犯者,一并惩处。”那廷尉解康式领命,吩咐下去。不过毕竟是太尉亲信,草草印了几张文书,悬于凤鸣山四周,手下人等见上官尚且怠慢,也是不为。又过数日,成道催问缉拿可有消息,廷尉称道:“臣早已命人四下张贴,却不见消息,近日又往各处增派兵丁,请帝君勿忧。即便是狡兔三窟,亦有衔草之日,任无别犯下这等罪孽,必是寡助,臣定要将其捉拿回来。”成道慰道:“爱卿辛苦,若我恒元宫都是大人这等忠勇,何愁人间不靖。”遂赐了金花一朵、御酒三瓶。那廷尉叩头谢恩,心中亦是骂道:如此愚猪,怎敌得过太尉之智。 是夜,解康式回府,引妻妾畅饮,细说李成道失德失政之事,那娇妻美妾环绕,更有宫娥仙女舞蹈,那廷尉自是心美。心想任无别畏罪潜逃,这三公之位悬空,自己手握禁军之权,倘若能够擒拿的任无别,这太尉之位即便不能坐得,也必然是百官之首,想想也是美事。不过这数日间恒元宫天兵屡遭不测,必然是任无别寻衅报复,倘若此时大肆缉拿于他,恐其心狠手辣,引火烧身。况且任光继仍是在朝为官,看来李成道也是投鼠忌器,暂且观上一阵,待事态明朗之后再多定夺,也是不迟。因此只顾得声色犬马,却不想夜至三更,忽然风声大起,那风好生厉害,后人仿诗为正曰: 风、风, 山摇、地动, 飞石走、鬼神惊, 百里黄沙、寸步难行, 万人空巷归、忙起闭门庭, 卷起惊涛骇浪、撕裂九宵天空, 犹如千军万马沸、又似地裂山又崩, 摧枯拉朽钟鼓号鸣、对面难见只闻呼声, 掩住光华离恨天低暗、慑人心胆阿鼻地狱中。 那廷尉命人关闭门窗,不想家丁还未至门边,便听着几声哨响,数只短箭已插入众家丁胸膛,一下满堂惊恐,那群妻妾顿时花容失色,舞女歌妓早吓得四散奔逃,廷尉也是面如死灰,但毕竟久在牢狱,杀人害命的事做多了,立即警醒,伸手拉出宝剑,不想又是几声哨响,廷尉身上便多了数支短箭,顷刻便见一片白光刺来,那廷尉元神还未出窍便随风而散了。妻妾们大惊,忙呼“救命”,待众家丁护院前来救应,廷尉早已魂飞魄散。众人连忙搜查各院,均是不见刺客身影。那夫人忙遣了人报往京兆尹、卫尉府。 次日群臣待漏之时,廷尉遇刺之事早已议论纷纷,亦有内侍报知成道。早朝之时,成道言道:“昨夜之事,孤已知之,那廷尉乃是孤的重臣,命内府给付廷尉家小抚慰,并与厚葬。”转问京兆尹韩威道:“韩大人,此种罪行究竟是何人所为?”韩威出班奏道:“臣正在全力缉拿,眼下尚不知何人所为。”成道拍案而起:“狂妄之极,竟然有人胆敢弑我凤鸣山之神!根本不把孤放在眼里。韩威,限你三日内破案、五日内缉凶,若是不结,不必上朝了。”那京兆尹韩威连忙跪倒道:“请帝君宽限时日!”成道亦道:“韩大人,此亦是孤心之痛,孤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既然卿称十日,便宽以十日,倘若十日内仍不能拿得凶犯,孤必将治你失职之罪。” 那韩威愁眉不展,回到府中,茶饭不思,招来左冯翊、右扶风商讨对策。左冯翊道:“大人,我想这杀害廷尉大人之人,不是天庭,便是李成道,他人无此种胆量。”右扶风道:“如此看来,大人应两害相行取其轻,大人切要三思。”韩威道:“我何曾不知这其中利害,那任无别本是天庭邱天师心腹,如今即便李成道抓住把柄,也顾虑颇多,屡次向天庭奏请定罪,却是未复,这便足能看出任无别威力。那廷尉亦是太尉党徒,如今见太尉势弱,竟然投靠李成道,太尉缘何不怒?我若惹下这个晦头,也难免后患无穷。”那左冯翊道:“既然如此,何不向太尉表露真心,也好有个靠山。”韩威苦道:“尔等哪里知晓,那廷尉早发下缉捕文书,却是不见任何消息,想那太尉若不在天庭,便是被党羽藏匿起来,哪里又能寻得到他。”右扶风道:“如今之计,不如向天庭内相厚之人修书一封,令其活动调回大人,则不必趟这趟浑水。”韩威闻之有理,即刻修书,尽现媚态之词,只为能脱离这龙潭虎xue。但此举并非完全之策,即便调动也难在十日之内,因此又召来司法参军,言道:“张参军,廷尉遇刺一事你可知之?”那参军言道:“大人,小的早撒下人去,掘地三尺也要揪出真凶。”韩威道:“虚辞就不必表了。今日得了上令,限某七日内破案,若是破了此案,必少不了犒赏,你我共事多年,这件功劳就由你领受吧。”那参军言道:“大人,小的闻那贼人来去无踪,实无线索,请大人宽些时日方好!”韩威道:“那李成道命我七日破案,逾期不能结案则乌纱不保,你如何跟我讨价还价?某的为人你甚是了解,倘若过了期限,某必先将你革职拿办。”那司法参军还要言语,韩威已转身踱入后堂。 参军无奈,召集帐下二十四个校尉,称已得了上命,限五日内破案,否则杖刑流配。那些校尉平日里尸位素餐,根本不知官为何事,或因祖上为官荫福而来,或因买官鬻爵行贿而来,酒囊饭袋者比比皆是。因此校尉们商议,不如按着旧例,打死几只精怪,或是买通几个地仙,将此事承担下来,只要应付过去,事后便好周旋。也有的言道:此事干系重大,恐地仙、精怪不愿舍命就财,不如重罚皂吏,催其狠查,必能有所收获。因此默契得紧,告诉手下皂吏,三日内破案,否则都与廷尉陪葬。好一个手段,可苦了这些皂吏,俸禄不多、公务不少,时刻提着心,还要替上面背着无数黑锅。倘若有功,便是上级之功,倘若有过,便是自己之过。倘若遭到上司不满,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即便是得到上司欢心,能落得一些油水,一旦上司高迁、新官到任,必然被新官所弃,更是难以翻身。因此这些皂吏只要混的久了,必然一身钻营油滑的功夫。数日间,抓来了百十只精怪、散勇、游仙,下到狱中屈打成招,都认了行刺之事。喜得那些校尉连忙去报功。想那一众天官,平日只知道使奴唤婢、喝酒狎妓,识得什么天规律法、安稳三界?唯独中有一雷风校尉巫纲言道:“众兄台,那行刺之徒不过七八人,如今却抓住了百十个凶犯,不令人疑吗?”众人不满,言道:“你是妒忌了我等功劳。”偏是不听,结果报将上去,那参军久领狱事,知道其中有诈,一道口令下来,那些校尉都遭了三十大板,唯独雷风校尉独善其身。 众校尉盛怒,一面埋怨雷风校尉不强加阻谏,一面猜想其必定幸灾乐祸,因此众人对司法参军言道:“众人都去卖力,唯独雷风校尉不曾拿得一人,可见其必是通了贼人,走漏了消息,让我等屡次扑空,只要严刑拷打,必能令其招供贼人所在。”那司法参军虽知众人诬陷,但眼见期限已近,只得寻只替罪之羊方可保住一身锦绣,也只得委屈了别人。令人将雷风校尉绑来逼问贼情,那校尉哪里肯认,司法参军暴喝一声:“大刑伺候!”那雷风校尉受刑不过,喊冤道:“大人勿怒,小的有话说。”继而言道:“小人观那廷尉身上有六箭,却有七孔,而贼人急于行事、逃窜,人数众多恐难掩人耳目,因此方才推断有七八人,实不知那贼人去向。小人观那些短箭平淡无奇,不似天庭之物,又无邪气,因此断定不是精怪所为,因此不是恒元宫内有人为之,便是太尉亲信所为,只要命若卢令、武库令、兵马司查询此箭来历,必能查到凶犯。”那司法参军将信将疑,言道:“若是依你之言破了此案,某必保举你任京辅县丞,若是不能查出贼人下落,便要借你项上人头一用。”命人将短箭送往各处。不日各处回言告知,此非凤鸣山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