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之思(承平之思)
承平日久,渐生殆心!!! 刚来到常平的时候,我是一文不名的亢奋青年,大学刚毕业,总以为只要有支点,自己一根手指就可以撬动地球,总之是,有理想的人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对什么都看不惯的,干活也没有用全力,总以为自己可以在更好的岗位上干活,来到基层,对人对事都看不起,好像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大佬。 村子里都有办公室主任,这是极为少见的事,没办法,珠三角很多的村子都是这样,衣小人大,事务多,职能广,但赋予的职能却相对少。她是韩山师院毕业的,在村子里边干了10年了,姓禢,她这人用白话来讲就是比较“阴尖”,要求我们这些新仔每周要写几多篇信息报道,上报镇政府,每天晚上要主动回来加班,平时不但要全度介入文字工作,使村子发扬光大,如有什么大型工业项目进驻啊、大型购物商场开业啊、火车站物流扩建啊,都要及时撰写、上报。同时,每个人都必须是多面手,要参与性访、司法调解、防洪、防疫、扫大街等工作。一个办公室主任都是这样的架子,那村书记、村主任就更加高深莫测了,面是见得到,招呼也会打,但感觉他们绝不是我辈可以深交的人,咋咋呼呼的,大把钱,权力貌似也不小,每一块地的归属,都决定于他们的心情,香港大老板都巴巴地跑过来求他们,就像狗乞屎吃一样。 我极不喜这种压抑的氛围,禢主任也看得出来,我虽然是出工又出力,但问题是质量不高。我想,不用一年时间,领导就会开会研究,把我给撤换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月1800的工资,当时真心不够用。充满理想色彩的年轻人向往的肯定是类似深圳这样的大都市,够高大上,够现代化,一点都没有泥腿子的气息,空气也好得多。于是,在初春的雨季里,我常常在东门步行街瞎逛,淋着雨,幻想着,自己如果能在这些精品店里干,也不赖啊,天天写材料的日子,天天被人改,压抑得很。在步行街,我第一次吃上了肯德基,贵地咋舌,随随便便就吃掉我五六十块钱,后来虚不受补还拉肚子了,我坐车过来也不用花这么多钱啊。 小孩子们有一种叫“木头人”的游戏,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木头人,很不醒目,太傲,不屑于巴结领导,这往往是,终身失败的标志。领导好心带我们去村子里边摘荔枝,下属们争先恐后把摘到的荔枝送到领导嘴边,我却趴在树上自个儿吃,心里还在想,这算是什么领导哇,不入流的,再大的厅级领导我也见过,都没有这么大的架子,为了满足他们的畸型心理,变相地欺压下属,算什么英雄好汉的行为!不过她确实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她干了这么多年,肯定也有过一段血泪史,年轻的时候也苦,现在她将之反施到我们身上。我没有巴结她,我看她的脸色是有点不爽了,然后她又带我们去水库吃鱼。席间,觥筹交错,小伙伴们都敬了她了,我的红酒杯还是没动,因为不想喝这种官场酒。回去的时候,我们都坐她的皇冠回村部,她边开车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苦口婆心地对我说:文眠,你这样,对社会是很不适宜的!我虽然平时对你们是严厉点,但犯不着连我的酒都不敬啊,他们几个都敬了几杯了,你看,张菡萏,小姑娘一个,还敬了我满满一杯呢,我是有点醉了,话多了点,现在的领导啊,不求你什么,求的就是你的尊重和敬畏,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领导,我也不会怪你的,刚毕业嘛。 诚哉斯言,现在回头想想,禢主任当时系真心为我好的,不过人生没有回头路,通常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 笼中鸟渴望早日高飞,我们平时在村子里忙忙碌碌的,举目无亲,心里累。识了一个老乡,分局刑警队的,吃过几次潮汕粥,洗过几次脚。其他时间,自己就像被狂风暴雨吹打的孤舟,孤苦无依。实在太闷了,就坐车到东城沃尔玛、永正书城逛逛,经过寮步的时候,看到穿着米色工装从易伟达工业区走出来的工人们,感觉他们都比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