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木槿花下的你
罗生在本地的一家小型企业上班,每个月的工资也只够自己一个人的堪堪花费,若是换了季节,要换上几件衣服,那么就得计算着小心翼翼地使用工资,去为着微不足道的小钱好好考虑一阵子了。 虽然工资待遇并不尽如人意,但罗生却没有理由去怪罪什么。大学时的他,就像每个人的大学一样。尽管知道这时候需要多学一些知识和本领,但还是花着时间玩着看似刺激的网络游戏,玩累了就追追剧,看看盗版的电影。同样的,他也试着去谈了几次恋爱,谁让这是青春时代最令人向往和追求的事呢。第一次是因为兴趣不和,渐渐没了联系,也算是和平分手了;第二次则是他无意间发现自己仅仅是别人的备胎之一,将那女孩送自己的棉耳帽扔在她脸上就‘潇洒’转身离开,幸好人家送的不是刮胡刀、盆栽什么的。 毕业后的他还算是幸运,尽管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做什么,但他还是无意间看到这家小企业的招聘信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投了一份精心制作好久的简历,其中估计有一半以上都是硬凑出来的吧,可经过几轮面试,认真大胆地回答了一些奇怪问题之后,竟然真的被录用。于是,阴差阳错之间,罗生的生活就又变得开始一成不变起来。 等公交,是每一天第一个高等级的重要的事,因为一旦没有及时搭到,迟到没有刷卡,今天的工资就少了一半。算起来这一半并不多,可是再减去日常生活的花费,也就没有多少了。上学时,钱可以随便花,毕竟有父母在后面撑着;可如今上班了,真的就不好再向父母伸手了,也是真的不该去伸手了。 从锈迹斑斑的租住房出来,要经过好几个摆满垃圾桶的狭窄小巷,旁边都是快要拆掉的租住房区,破是破败了一点,可是房租正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至于舒适程度,罗生觉得自己住的还可以。快步走过,出了最后的巷口,面前就豁然开朗了。就像是突然从郊区走进了市中心,发展建设的程度可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 宽阔的四车道大柏油马路,路面闪闪发着光,明亮地刺眼。道路两旁和大马路中央,都有着建设好的绿化道,种着高矮不一的常绿灌木和各类鲜艳的花。洒水车刚过,花瓣和叶子上都还带着晶莹的摇摇欲坠的水滴,可比租房区道路旁的那些杂草野花好看多了。 拎着平时好好保养着的男式皮包,这可是在附近的一个装饰华丽的商店买的,店家说是名牌,自己正为被录用的事大感兴奋,也就没有过多考虑递出了一大叠人民币。后来兴奋冷却下来,他才后悔地想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可是买都买了,只好小心地带着用。站在公交站的站牌前,罗生局促地不时看着手表,刚过半点,怎么公交车还没有到?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可是因为迟到被扣了两次工资之后,罗生就硬是将公交车的到站时间熟记了下来,更有甚时可以精确到秒。像是今天这样,不用猜也知道是路上堵车晚点了。遇到晚点也是常有的事,可毕竟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变化之内,时间还很充裕,只能就这样干等着了。 人在等待的时候最是无聊,尤其是孤身一人之时,更是容易急躁,只好四处观望分散一下注意力。然后就无意间看到道路中央的绿化带上一些鲜嫩的枝条上开满了花,红的、粉的、紫的,配上满眼的绿意,让人很是舒服。 罗生看了看花就知道这是木槿花,高中时被老师指名表扬生物学得很好,也让他对这门学科有了想更深了解的兴趣。虽然最后他大学时是主修的计算机技术,但他仍会刻意地去看有关生物的一些书籍,这才让他能够一眼辨识出这就是木槿花。虽然他已然不记得关于木槿花的一些详细知识,但讲道理,在光怪陆离、忙碌奔波的城市里有着这些带有生命活力的颜色,总是能够舒缓身心的。 几从木槿花的植株早已长得比人还高,一片片质地稍有些粗糙的叶子在被洒水清洗过后,尽显生命力旺盛的绿意。它的花多是开在枝条的顶端,满满的一簇挤在一起,看似全部盛开的模样,其实还是有很多花苞儿藏在里面。 顺着那早已褪去柔弱的枝条向上看去,罗生觉得最美的花儿肯定都在那上面。果然没错,猜测正确一点点小欣喜却是给自己的焦急带来很大的缓解。想来也是奇怪,只因为老师的一句表扬,竟让自己对于这门学科一直抱有极大的兴趣,而且还持续了这么多年。 罗生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正想把目光从那一簇花丛中收取回来,可目光一聚焦,透过木槿花看向远处的楼房,阳台上有人! 一栋目测有将近二十层的居民楼正对着这边的公交站,在第三层的阳台上,似乎站着一位女孩,向着这边投来感觉很是炽热的目光。对面的阳台离着并不是很远,但说是要看清那里有人在看向何处,就需要很好的视力了。而罗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读书十几载,依旧没有一点近视的痕迹,身边的朋友都羡慕他不用戴眼镜,他只能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因为没用功读书的缘故吧”。显然这只是一个客套话,主要原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可不会跟别人掏心掏肺地讲明,其实是因为小时候和别人的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赌约让他一直注意着对眼睛的爱护。 看了看自己周围,或许她是在看着别人?这个时间,等车的人还不多,大多也都在玩着手机,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那女孩了吧。 难不成是看上自己了,罗生有时候也是很自恋。但是他还是接着叹了一口气,谁会看上自己这样的穷小子呢?大学时代的第二个女友,让他很是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台提款机,一说没钱就闹别扭,无故让自己当了那么久的备胎。幸好是自己甩的她,罗生觉得也就这一点很爷们了。毕业之后,生活的窘迫就立竿见影起来,生活拮据的他甚至连自己都差点养不活。于是就根本没有奢求再寻求一位人生伴侣了。 还没自恋多久,他就又自嘲起来。摇了摇头,吸了几口有些浑浊的空气,罗生将目光收回,公交车疾驰的声音早已接近,转头看去也正好出现在视野尽头,车要来了,自己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