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最残酷的惩罚
“腾格里这是要来接我吗?” 有人虔诚地伏跪于地,留着眼泪吻着昔日嫌弃不已的黄土。 岱钦?”有人狂跑着大声嚷道,喊声中的沙哑很清楚地传达出了绝望的压抑。 “弘吉布——” “弘——吉布——”唯有对弘吉布,他们能敢以质问的口吻嚷出来,声量极高,又带着nongnong的愤然。 此刻,他们很希望喊了一辈子的腾格里能温柔地对他们诉说些什么,也希望弘吉布与岱钦能在大发一通脾气之后,挥着大手指明前路的方向。 腾格里最终不过是来世的寄托,而弘吉布与岱钦,也只是现世的救命稻草,抓到又如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 牧民们还没来得及聚在一处,匈奴骑兵们已经驾马来到。 “呼巴啦!” “胡巴——” 叫嚣之声四起,随着马刀的扬起与落下。 “啊——”,一名还未来得及藏于毡帐之后的老者已然血溅毡席,血喷溅而出之时还是温热的,一洒在冰冷的黄土之上,瞬间也就没了温度。 对很多而言,这便如他们的性命。 与此同时,那极简易的毡帐一角也被弯刀划开,露出了一道极大的口子,毡帐中的毡席与各样器物,一览无余,却没人有心思多看一眼。 “刺啦——”,又一刀划过,毡帐已被划破了大半。 “哒哒哒”,铁蹄踏来,终是完全倾倒了毡帐,压住了内中的各种器物。 铁骑如风袭过,恰扯到了毡布,将其拖了长长的一段距离,安睡之地,面目全非。 …… “胡巴——” 当铮铮铁骑冲向再无抵抗之力的敌人之时,总会给人一种利索的感觉,正如用马刀斩草,势如破竹。或许在匈奴骑兵眼中,他们很喜欢这斩断青竹的清脆之声、麻利之感。 “我的……啊……” 首先面对敌袭的牧民们见着凶势滔天的骑兵们,除了惊惧与本能的逃窜,再无暇生出其它的心思。 犹如田间幼苗见着了泄洪之水,前一刻他们还能见着的直立的同伴,此刻没了踪影。 也就在反应的间隙,马蹄之声便到了耳边,接着要面对的就是那一柄明晃晃的弯刀。 “……”,还未想好会如何叫嚷,弯刀瞬间就划过了颈项。 痛苦的时间,竟那么短暂! …… “逃啊!” 弘吉布闭着眼睛嚷道,若是可行,他真的希望这喊声能盖过身后铁骑的蹄声与骑兵的叫嚣声。 “呀!” 在一声大喝之后,弘吉布的身影便飞快地向着南面跑去。 “……”尚有多余精力去思考的牧民们尽都无语。 弘吉布是东朔原整个部落的顶梁柱,是大漠里的磐石,是而今核心战力里的核心人物,是最当称得上大漠英雄的奇男子。然而此刻,任谁能想得到,他竟是第一个撒腿而逃的懦弱之人。 “对不起,令你们失望了!……对不起!” 弘吉布是不是拼了命地逃窜尚还不好说,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拼着命地喊出来的,而这嚎啕大哭之状,看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真实。 …… “弘吉安达?”弘吉布的跟随者们忽然之间似被抽光了气力,或伏地而跪,或茫然无措的傻立着。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能真心诚意地道个歉吗?或者堂堂正正的解释一下也好呀! 这—— 又让我们如何去见异世的亡灵,如何挺直腰杆去见腾格里? 马蹄声渐近,一名挺拔大汉似失了魂似的转身向后望去,恰对上了往日同伴的目光,同样的迷茫,同样的无助。 我们承担着一样的责任,忍受着一样的折磨,也经受着一样的煎熬,那便以彼此为伴吧!总归能多得一分安慰。 心痛都能同步,读懂一个眼神自然最容易不过:毡帐之后还有一柄铁器,是否要拿出来,做最后一拼? 面对同伴的无声的询问,挺拔大汉脑中忽就闪过弘吉布的背影,那得了失心疯一般狂跑的背影。 最终,他摇了摇头。 这是一场赌博,他们就是赌徒,赌徒十赌九输已注定,但既然命都赌没了,又何必收手?不若在亡灵世界静看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