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一章 苏婵的婚事
苏娴和苏妙因为这一声笑微怔,苏娴那一双略显锐利的眉峰蹙起。 苏婵绷着一张脸,看着梁敖的眼神越发不悦。 梁敖察觉到她的敌意,也不在意。 梁琦见气氛变得僵硬,有心打圆场,笑着说: “人没事就好,遇上这样的事婵儿也受了不少惊吓,用一点安神汤,别多想,好好休息一下吧。” 苏妙和苏娴全都因为梁琦亲切的态度惊诧,表情有些愕然,不明白堂堂一个长公主为什么会对才见过两面的市井小女子如此亲切,还温柔地称呼其乳名。 回味也不明白,他惊讶地看了梁琦一眼,一头雾水。 在梁琦的话音落下来之后,花厅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因为梁琦的话结束之后没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而苏娴和苏妙光顾着狐疑了,自然不会顺着这话接下去,苏婵对梁琦的态度充满疑惑,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梁敖见花厅内的气氛更尴尬了,他觉得不太有趣,于是笑着对回味道: “阿味,二皇兄找你有事商谈。” 回味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简单地回答了句:“好。”看了梁琦一眼,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让梁琦坐着喝茶,自己和梁敖出了花厅,前往相邻的外书房。 梁敖和回味一走,花厅内的气氛变得越发怪异,梁琦旁若无人地喝茶,她不提要走,别人自然不好赶她,苏娴和苏妙都捕捉到了一些古怪的信号,可是具体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又不清楚,只能陪着坐在一旁,因为双方没什么话题,花厅内出现了冷场的气氛。 “婵儿。”梁琦忽然和蔼地唤了一声,引来苏婵的注目,“你也累了,回房去好好歇一歇吧。” 虽然是关心的话,苏婵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点要驱赶她的意味,觉得不悦,绷着脸看着她,没有动地方。 梁琦见她不肯走,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尴尬,旋即又将这尴尬掩藏在笑容当中,亲切地对苏婵说: “我与你jiejie有些事情要谈,你是姑娘家,先回房歇息去吧。” 苏婵微怔,猜过来猜过去却没想到到头来梁琦说了这么一句,这太出乎意料,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苏妙觉得梁琦说出这么一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想跟她们谈,至少梁琦本人觉得很重要,于是她对苏婵说: “你去让绿澜给你找冰块冰敷一下吧,要是肿成猪头至少一个月见不得人。” 苏婵瞅了她一眼,顿了顿,听话地应了一声,站起身走了。 因为她对苏妙的乖顺,因为苏妙在提到苏婵的伤时并没有使用心疼的语气,用的居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梁琦的心里升起了一点怒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这样的表情变幻落在一直坐在她对面沉默喝茶的苏娴眼里,苏娴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必是有什么猫腻,心里产生了戒备。 苏婵走后,花厅里只剩下苏娴、苏妙姐妹俩与梁琦。 梁琦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茶,也不说话。 苏妙和苏娴亦表情闲适地品茶,对方不说话,她们也不说话。 室内陷入了诡谲的静谧,雪乙庄的奴仆侍立在花厅外,因为花厅之中僵硬的气氛半天喘不上来一口气,憋闷的要死。 这样的沉默大约持续了一刻钟,梁琦扫向苏妙和苏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讶然和防备,这两个丫头小小年纪却能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宠辱不惊,面对皇族宗亲不仅没有紧张的情绪,甚至比梁都之中常常出入皇宫的千金小姐们还要从容淡定,看来来自民间的也不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顿了顿,她终于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一双眼直接掠过苏娴,望向苏妙,含笑开口: “苏二姑娘和我们阿味的好日子可定下了?” 本来这话问一个待嫁的姑娘是很冒失的,搞不好会让对方姑娘认为这是刻意的刁难,可梁琦一点也不怕被误会成是刁难,再说苏家这一次又没有长辈在场,要想引出接下来的话题梁琦只有对苏妙说这话。 好在苏妙不是那种遵循传统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羞涩的姑娘,她仅仅是一愣,之后便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日子是阿味定的,等过了六礼,今年或明年,也就这一两年吧。”她比较倾向于明年开春之后,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提前准备。 梁琦点点头,笑问:“苏二姑娘今年也不小了吧,听说你今年十九了?” “是。”苏妙含笑回答。 “你和阿味的婚事拖得太久了,寻常人在你们这个年纪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娘了。”梁琦一点也不客气地说。 苏妙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话,毕竟她们之间并不熟悉,说的婉转点梁琦这话叫僭越,说的通俗一点她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多管闲事,可她既然这样说了,苏妙也不能不答话,只得讪讪地回答了:“早些年我和阿味都很忙,一直不得空,拖来拖去就拖到现在了。” 然而梁琦对她的答案并不上心,她想说的是接下来的这番话: “听说婵儿和你是双生姐妹?” 苏妙听她直接叫苏婵“婵儿”还是觉得有点怪,倒不是称呼怪,长辈遇到一个投缘的小辈愿意主动亲近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真正让人觉得古怪的是她的语气,苏妙微微一顿,笑着回答说: “是。” 她想看梁琦到底要做什么,直觉告诉她梁琦问这话不是白问的,梁琦说这话必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梁琦笑了笑,接下来说的却是:“都说一胎双生的孩子如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看着,苏二姑娘和苏三姑娘不怎么像啊。” 这句话同样出乎苏妙的意料,顿了顿,她略感无聊地笑答: “也不是全部都一模一样,我比较像我爹,婵儿更像我娘。” 话音才落,苏妙就敏锐地觉察到梁琦的脸变了色,她似乎因为她的话很不悦,这让苏妙和苏娴的心里多了更多的狐疑。 然而脸色的变化也只是一瞬,梁琦紧接着笑如春风,和气温柔地说: “原来如此。其实这么多年我也看过不少女孩子,可是让我感觉最投缘的女孩子也只有婵儿了,今日我就想和你这个做jiejie的说一句,我想收婵儿做义女,你觉得可好?” 她问的是苏妙,并不是苏娴,虽然苏家的大部分事务都是由苏妙主持,可是在外人眼里苏娴是长姐,家长不在的情况下,长姐如母,像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应该越过苏娴去询问苏妙这个次女。 苏娴感觉到梁琦对她的轻蔑,八成觉得像她这种和离了的弃妇又厚着脸皮对一个王爷死缠烂打的女人根本不配活着,应该一根绳子上吊或者去寺里青灯古佛才不会给家族丢脸,既然梁琦对她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说梁琦已经把她的背景全部查过了。 一个血统高贵身份显赫的长公主为什么会对她们这几个来自市井的平民感兴趣呢,苏娴可不认为长公主调查她们是为了对回味知己知彼,若是为了回味,至少应该将全部重点都放在她身上,而不是把眼珠子全盯在苏妙姐妹身上。 苏妙亦在思考这一点的可疑之处。 “苏二姑娘?”梁琦见她居然愣神了,语气有些不悦,不仅仅是在长辈面前,还是在一个身份显赫的长公主面前,她居然如此失礼地走神了,梁琦的心中有许多不满,心里想的是乡下来的女孩子果然上不得台面,这才多长时间就原形毕露了。 “是。”苏妙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以显示自己没有走神。 “你觉得怎么样?”梁琦笑容可掬地问,一双眼里却闪烁着冷淡,和表面上的热情极不相称。 苏妙真的觉得景阳长公主是一个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女人,她皮笑rou不笑地回答: “舍妹能得长公主青睐自然是舍妹的福气,也是我们苏家的荣幸,长公主突然这样说我们还真是受宠若惊,只是这是事关婵儿的,即使我是她jiejie我也不能代替她做决定……” 她把话说了一半,但是她想表达的立场已经很清晰。 梁琦见她没有阻拦,心里愉快起来,连带着对苏妙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了几分: “这是自然的。”她语气里的自信就好像是只要她去对苏婵说了苏婵就能欢天喜地地接受一样。 这件事在苏妙看来很难,景阳长公主未必能如愿。 景阳长公主却十分高兴,这会子仿佛已经成了苏婵的义母一样,笑容可掬地说: “我是真心喜欢婵儿这孩子,这孩子若是跟你同岁的话今年也十九了,你马上就要出阁了,可婵儿的亲事还八字没有一撇呢,姑娘家的婚事一直耽搁下去怎么行,女儿家的青春是最短暂的,婵儿的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门可靠的亲事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你是她jiejie,你说呢?” 苏妙哑然,总觉得今天和梁琦谈天时话题是三级跳的飞跃进展,让她的脑袋都快跟不上她思维的转速了,她呆了一呆,紧接着讪讪地笑道: “婚姻大事的确很重要,我自然也希望婵儿能快点把人生大事解决了,但因为我们家女孩儿多,彼此能互相理解,所以像人生大事这种重要的事我们通常都是遵循个人的意愿自行解决的,只有本人觉得合适了,那才真的合适了。” 梁琦对她的观点颇不以为然:“年轻没经过事的姑娘能懂得什么,等到真正懂得的时候也已经青春逝去容颜衰老了,我也年轻过,也明白你们这些女孩子的心思,可婚姻大事还是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来人的眼光最准。婵儿是个好孩子,又到了适婚的年纪,我打算在梁都替她挑选一门好亲事。” 苏妙和苏娴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该怎样形容梁琦的做法呢,多管闲事?越俎代庖?吃饱了撑的? 苏妙和苏娴讷讷无语。 梁琦将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之后,神清气爽地告辞了,因为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她不再停留,而是干脆地离开了。 苏妙和苏娴坐在花厅里大眼瞪小眼。 “大姐,”良久之后,苏妙开口说,“你有没有觉得景阳长公主对婵儿的态度很奇怪?” 苏娴慢条斯理地啜饮着上品龙井,漫不经心地说: “是苏婵像她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是看到苏婵时她想到了自己曾经那个还没成形就滑掉的孩子?” 苏妙:“……大姐,你在梁都里这么说长公主,万一传出去可不太妙。” 苏娴凝眸沉思了片刻,皱了皱眉:“那女人看人的眼神让人浑身不舒服,绝不是个好打发的角色。” “她到底想干什么呢?突然要给婵儿张罗亲事,到底有什么图谋?难不成是要选宗室女和亲,他们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就想把婵儿骗去代替他们的女儿和亲?” 苏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 “那还真是一场灾难,他们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让苏婵去和亲不但不能保护两国之间的和平,只怕人刚和过去回头就得再打起来,到时候咱们苏家就成了岳梁国的千古罪人。” “难道咱们家要永垂了?”苏妙愕然道。 苏娴瞅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苏婵为什么平白无故会跑到赌场去,自从苏记开起来之后她就再也不进赌场了,这一回是为了什么?” 苏妙扬眉,想了半天,站起来,转身,到苏婵的房间去了。 苏婵坐在房间的软榻上,用煮熟的鸡蛋滚着自己嘴角的淤青。 苏妙和苏娴坐在她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苏婵明知道两个jiejie的目光正凝在自己身上,却装作没看到,别过脸去用煮鸡蛋有一下没一下地滚过脸上的青肿。 苏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肃声问: “你突然跑到桐城镇的赌坊去,做什么?” 苏婵惜字如金地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苏妙眼神上的压迫,别着脸轻描淡写地说: “去赌坊能做什么,自然是去赢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