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屋顶
紫云城身为九州大陆第二大城，自然免不了人来人往，而人一多起来，各式各样的客栈酒楼也是先后建起。在这无数的客栈酒楼中，飘香楼无疑是最大的一间。 而此时，天剑门一行人便是下榻在了这个酒楼中。他们中大多数人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一进城来便直奔这个飘香楼，看来，这些人修炼之余，应该是没少来此潇洒一番。也只有叶小天这等淳朴的少年，便只会呆在山上，安心地修炼。 客栈掌柜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并精心为众人准备了九间上等客房，使每一间房都可以容纳两人，由于正好是六个女弟子，倒是没有了人数上的矛盾，而叶小天也很自然地跟辰源分在了同一间房。 深夜时分，叶小天突然惊呼一声，直接坐了起来，他又一次做梦了。自他从通天峰返回紫霞峰后，他便经常做这个恶梦，而这个梦跟他以往做的又有不同，它似乎是以前那个梦的延续，在这个梦中，那个黑色身影还是在那片肃杀的战场中驰骋，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个黑色身影动作变得迟钝了不少，每一次挥动长剑，都多了分沉重感。 看到这一幕，他竟隐隐地为那道黑色身影担忧，也因他的愤然之怒而生气，他甚至想着自己成为那个人，去挥动他手中那把长剑，斩灭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然而，他发现他只能当个观众，根本做不了任何事，然后他便看到，在那如潮水一般的攻势下，那道黑色身影被快速淹没。然后，他便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叶小天大口大口喘息不止，想到刚才的梦境，他不由得一阵心悸。“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心惊地问着自己。以前的那个梦，当他在梦境中感觉自己就是那道黑色身影时，他便会从梦中惊醒。而现在做梦，在梦境中的他却像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自己是黑影的事情，并跟着他一起愤怒和绝望，而那个梦境，也仿佛更真实了一些。 这不得不让叶小天震惊，想着自己的这些古怪变化都是因为修炼《魂经》而引起，他多次都萌生了停止修炼《魂经》的想法，但每当这时，他总会想起诗儿姐那伤心的神色，于是他咬了咬牙，便又坚持了下来。 在床上喘了一会后，他气息渐渐平复下来，与往常一样，他没了睡意，前几次他都是靠着修炼而过来的，但今晚，他却突然想出去走一走。他看了看对面的床铺，只见床上被褥整齐无比，哪里有一丝人影。他突然记起今天晚上吃过饭后辰源便急忙出去了，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照理说，一向懒惰的辰源此时是最有可能躺在床上的，然而吃过饭后，不知他从哪里听来了消息，说城中的才子佳人在离阳河畔以诗会友，谈古论今，并猜起了灯谜，于是一向自命风流的他立刻屁颠屁颠前往，他甚至还邀请叶小天和他师妹一同前往。 叶小天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他想来，既然选择了修道这条路，便应该跟俗世划清界限，像这等俗世之事，他是没兴趣参与的。不过沐雪樱却是跟了过去，她的理由是师父把辰源交给她监督，她便必须要看着他，不能让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于是，叶小天便早早地睡了下来。轻轻推开门，叶小天步入了洒满银光的院中，此时正是夜半时分，天上月亮皎洁无比，给整个院子披上一层水华，夜风习习，隐约带着一丝芳芳。他在这院中扫视了一会，然后便看到某处屋顶上正静静坐着一人。那人着一身红衣，正呆呆地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小天认出是诗儿姐，当下停止了走动和扫视，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凝望起来。这一刻，那皎洁的月光在他眼中，无疑是更美了几分。 只是好景不长，他开始的脚步声终究还是惊动了叶诗儿。她转过头来，看到是叶小天，先是愣了一下，然而柔声问道：“小天，你也睡不着吗？” 叶小天没有回答，却是点了点头。于是在叶诗儿的示意下，叶小天跃上了屋顶，坐在了叶诗儿身边。 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叶小天终于忍不住问道：“诗儿姐，你有心事？” “嗯，我突然有点想家。”叶诗儿点了点头，转而对叶小天问道：“小天，你有没有突然想家的时候呢？” “想家？”叶小天苦笑一声，“我连自己在哪出生的都不知道，又谈何想家？” 闻言，叶诗儿神色不由一黯，柔声道：“小天，对不起了，又让你想起伤心事！不过曾经我有问过大师兄，他说你是二师兄从黑水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捡来的，而那个是发生了意外的灾祸，导致整个村子毁灭，所以，你这次去黑水城，倒是可以去那个村庄的旧址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嗯，那个村庄好像是叫小溪村来着。” “小溪村？”叶小天登时一惊，声音也变大了几分，他突然想起九年前自己刚踏入修炼时所作的那个梦，在那个梦中，他所呆的那个村庄就是小溪村。时隔九年，他本来已忘却了那个恶梦，但此时经叶诗儿提起，那梦中的一幕幕便再次浮现在他眼前，让他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小天，你怎么了？”叶诗儿看到了他的异样，忙担忧地问道。 “啊？没，没什么！只是有点累而已，没什么大碍的！”叶小天慌忙回了句。 “累？唔，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吧！”叶诗儿说着便欲站起身，只是她刚站起身，便马上被叶小天给拉住，“没，没关系的！唔，我们再说一会儿话吧！” “噗！”看着叶小天窘迫的模样，叶诗儿登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摇了摇头，笑道：“小天，你就这么怕我啊？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的。莫不是，你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到后来，她眼神竟突然是认真了几分。 叶小天又是一慌，连忙摆手，“没，没有啊！” “好啦，看你紧张的样子，逗你玩的呢！”说着叶诗儿再次笑出声来。 看着她开心的笑颜，叶小天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 “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现在也是睡不着的！”叶诗儿再次坐了下来，美眸看向叶小天。在这皎洁的月色下，她的双眼更是带了丝朦胧的美感，叶小天看着她美丽的脸庞，登时又是一慌，连忙低下头去，嘴里也是含糊地问了一句，“诗儿姐，我想问你，你到了黑水城那边后，是不是也会到你的家乡看一眼？” 话一说出口，叶小天就后悔了，因为他无意中又提及了诗儿姐的伤心事，还说了令她生疑的话。 果然，在听了叶小天的问话后，叶诗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疑惑道：“小天，我好像并没跟你说过我的家在哪里啊，你怎么知道在黑水城那边啊？” “额，我，我，是大师兄告诉我的！”叶小天只得用秦云做挡箭牌，毕竟秦云现在在山上，也不好去求证什么。 “大师兄？唔，他确实是知道这件事！”闻言，叶诗儿眼中的疑惑消失了不少，而这也让叶小天大松了口气。 “我不会去的，去那个地方，只会徒增伤心罢了！”叶诗儿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叹了口气。 “那，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叶小天小心谨慎地问道。 这次叶诗儿倒是没有感到疑惑，因为叶小天早就从叶青山那知晓，他们之所以呆在紫云居，是因为他们的家乡被一群黑衣人所屠戮，而他们却侥幸地存活下来，被云山带到了紫云居。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魔教妖人，是只会屠戮别人，来取悦自己的魔教妖人。他们为了让自己的修炼速度更快，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们视人命如草芥，视万物为土尘，每天只会勾心斗角，算计别人。而这，也是世人对魔修的一致评价。” “魔修，真有这么可怕吗？”叶小天抿了抿嘴，问道。 “当然，他们最喜欢做的，便是让别人家破人亡！”叶诗儿冷冷说来，仿佛在发泄着心中沉积已久的怨恨。叶小天甚至能感觉到，她眼中那nongnong的恨意。 “那，我们要如何区分魔修呢？”叶小天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很简单，魔修由于嗜杀成性，体表处会散发出邪恶的煞气，就好像……”说到这里时，叶诗儿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叶小天，那眼中的意思，似乎已不言而喻。良久，她突然问道：“小天，你是不是，就是魔修呢？” 叶小天否定了，他只能否定，他甚至在心中问着自己，若是自己是魔修，诗儿姐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对自己拔剑相向呢？他不敢肯定，但他却可以肯定，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是绝对不会对她拔剑相向的。 无它，只因她让他孤独的少年时光多了那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