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成王败寇
“可方才是你说要帮我。”又是一声不屑的反问,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丝犹豫,身后的男子似乎是在确定什么,又似乎是在怀疑着什么。 才说要帮我,转头却又跟我说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原来他方才沉默,便是在纠结着这个不放? “......”绾婳一时无言。 男子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借着此时并不怎么明亮的月色,难得地低下头来,饶有兴趣地盯视起自己眼前女人那精致的侧脸,片刻之后,才冷冷开口,语气里夹杂着毫不遮掩的不屑:“就凭你一个女人?” 老天爷,敢情这家伙问她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屑?! “怎么,瞧不起女人?”绾婳凉凉地斜睨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这种毫不掩饰的质疑语气甚为不耻,心中一时气闷,当即脱口反问道。 “我并非看不起所有的女人,不过是看不起你罢了。”男子闻言低低笑了一声,许是心情不错,语气听起来竟是难得的轻柔和缓。 大哥,你这张嘴是从百毒缸中炼出来的吧,怎么半点不留口德? 可是绾婳还没来得及腹诽更多,突然,身子便是猛地一僵,脸上掠过一抹可疑的红晕,仿佛这时才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男子健硕的胸膛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袍紧紧地贴着绾婳同样不着寸缕的身子,男子的气息伴着屋中浓重的血腥味道,时不时地喷洒在她的耳际,那灼热的气息吹得她难受,也实在是叫她心生恼怒。 绾婳虽然生来性情便极为冷淡,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淡然到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女儿家的身体,他看见了便是看见了,已成事实无法更改,便只好由了他,但是岂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狠狠一咬牙,她当下挣扎的动作愈发用力,企图挣脱禁锢的企图也暴露无遗,无奈那只扣在腰间的大掌竟将她箍得愈来愈紧,几乎毫无缝隙的贴合叫她心底不由得一颤,一种莫名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若非是那柄泛着慑人寒光的长剑实在太过冰冷,煞了这番风景,俊男美女的,看上去倒也真算得上是一幅无比香艳的鸳鸯戏水图。 还是挣脱不开,绾婳这才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对方了,她自信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中等以上,可这个男人在重伤之下依旧能将她制得死死的,显然他的武功造诣比自己高了太多,他到底是谁? 绾婳又挣了挣,还是不行! 如果不能先成功脱身,逃跑什么的想得再多那也都只是白搭。 男子没有说话,眉梢不动声色地轻挑,眸底精光一闪而过,只刹那间,他紧抿的唇线微牵,方才怀中的人不住挣扎,稍不留神就要被她跑了,好在她最后并未继续挣扎,否则他可得遭多少罪还尚未可知。 那是一抹清浅到微不可见的微笑,却如同火凤燎原般的绝艳。 绾婳心中恼怒,自然没有去留意他的神色,更遑论这几不可查的动作了,于是乎,两人索性边各怀着心事,边小心谨慎地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又都不说话,十分默契般地抿紧了唇,保持着沉默。 空旷的室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沉默良久,绾婳张口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却隐隐从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身后的男人立时身下一滑,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水中。 修长的手指自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一路滑至她细嫩的脚踝,绾婳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挣脱逃开,不想眨眼的工夫便被利器猛地抵住了后背,冰冷的剑气透过空气直直地窜入到了她的心底,她只得顿住。 该死的,你最好祈祷一辈子也别落到我的手里! “砰”,房间的门,被人重重地推开。 温热水气淡淡消散,触到鼻尖便觉湿润,绾婳衣襟松散,只随意拉拢了腰带,闻声淡淡回眸扫了这来势汹汹的黑衣人一眼,无波无澜。 “我刚才明明看到他进来了,说,人呢?” 那黑衣人头领初时也是一愣,眸光往四下略略地扫视了一番,没有看到要找的人,索性寒光一闪,见她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心里自是气不过,锋芒晃过绾婳的眼,转瞬间便抵在了她的咽喉前方。 “死了。”绾婳这会儿正憋屈着,见他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心下冷笑,随即不紧不慢地翻转手腕,抬手以两指制住攻来的剑尖,黑衣人顿觉长剑像被严严实实地卡在了石缝中似的,竟半点也动弹不了。 眉眼出现一丝冷嘲,绾婳指间运劲一震,刀身顿时如撕裂的纸张般破碎成片,又如风吹柳絮般直扑面前,那黑衣人见状大惊,疾身一避,只被削掉了几撮头发,心里暗暗一沉,眼神也在瞬间变得凝重。 下一刻,锋锐的银针带着霍霍的寒芒,凌空划过,黑衣人急忙闪身避开,顿时只听得‘啪啪’几声,银针重重地钉在了门板上,险险地落在距离那黑衣人不过半毫的地方,正发出一阵阵骇人的嗡鸣声。 就是这一个空当,藏身水下的男人顿时冲天而起,手中清冷的剑光挥舞,凌厉的寒芒如活了一般,直直地朝黑衣人的方向劈砍而去。 黑衣人当即回神,见状慌忙地往急急后退了几步,这才下意识地想要举剑去迎接这对他们来说致命的一击,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哐当哐当哐当’,是数把宝剑齐齐坠地的声音,不过眨眼的工夫,数十名黑衣人便已几近全军覆没。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见状不由得勃然生怒:“你居然有帮手!” “帮手?”男子冷笑,不屑地睨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面上仿若千古不化的寒冰,冻人肺腑:“我何须帮手,若我当真亲自动手,我倒是很想知道,届时你们这群蝼蚁又该如何自处?” 不知为何,绾婳乍一听这话竟觉有理,思绪正乱间,一时不防,遭男子猛地反扣了手背,圈腰一旋搂入怀中,等她发觉异样,男子已抓住她的手,指尖施力,借她指力弹出银针,击中未关的房门外猛然窜入的人影,那人xue道遭击,应声倒地,不想竟有更多人涌了进来。 绾婳定睛一看,顿时不由得大惊失色——面前这些人虽遍体鳞伤,却仿佛浑然不知伤痛,手持利剑,杀气腾腾地便朝他们二人逼近! “我说你们——”绾婳话还未说完,已见面前一剑横砍而来,男子见状猛地一把将她推开,凝劲一掌击出,她站立未稳,只得回神。 “那谁,你下手轻点儿!” 那男子闻声,竟是下意识般,不露痕迹地收住掌风,化掌为扣,扭了出剑之人腕骨,指下一瞬,觉出脉动,眸底闪过一丝异样,便觉出另一人跨剑砍来,只便一掌,将来袭者打飞而出,滚木般撞翻几人。 光影乱晃,杀机接踵而来。 这间客房位于客栈得僻角,周围庭院簇拥,离正门还有好些距离,不失为一处清静之地,这些人显然是翻墙而入,因此倒未引人发觉。 绾婳被男子推至一旁,也是自顾不暇,她只得以银针作器,回击刺来的乱剑,一来一往倒也能抵挡,她只是担心那男人负伤,怕是应付不来,目光瞥去,却见那男子仍是那般姿势斜靠椅上未挪分毫。 看着竟游刃有余,他一手抓扣,摔人如掷笔,半点不失优雅,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目淡讽一笑:“我们......现在算不算同一阵线?” 绾婳脸上突地一热,突然猛一脚将木桌踢向他,“谁跟你是我们!” 男子面色微凝,随即猛地一掌推出,木桌触及掌风,瞬间震破,碎末横飞,周遭帮众皆被余力所震,俱个倒地,响声惊动了客栈的人。 绾婳出了脚,此时也已是后悔不迭,却见男子面色微变,知是强运内力所致,心内更觉懊丧,未及言语,男子却已恢复了平常神色。 她躲闪着剑锋,扫目见倒地一众皆负伤,却仍如垂死之虫般挣扎着起身,不难想象,他们到底受了多重地创伤,便是不死也难逃严惩,顿时不禁心如火焚——难道真要将他们打死,才能控制住这局面? 绾婳不由微微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忍。 男子抬首看向她,那眼神,似要从她脸上挖出什么可笑的东西来,绾婳则反应很大地偏开了脸,不自然地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我不管,这次将我一并拖下水,下次若真叫我逮着了,绝不会轻饶了你!” 便是她不亲自动手,那剩下的几名黑衣人也丝毫没从他们二人身上讨到半点儿好处,因为这个男人的剑实在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狠,他们经历了无数次刺杀,从未遇见过如此强悍的目标。 思虑一闪间,黑衣人神色倏地一变,到底还是没能躲过这最后的一击,若非方才有高人出手相助,他们怕就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