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月

    　　郑文明站在cao场边的大杨树底下，眼睛望着教学楼三楼初三2班的教室门口，等着柳翠出来。文明觉得自己在运动过后会显得帅一些，所以在晚自习前先打了半个小时的篮球，出了点汗，然后再把脸洗干净，以达到最帅的状态。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因为是晚上，根本看不清脸，更看不出那些细微的变化。

    　　文明正望得眼睛有些酸时，柳翠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文明和柳翠的第一次约会可以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

    　　上半场文明和柳翠完全找不到感觉，甚至有些盼着放学的钟声赶紧敲响，好赶快各回各家。

    　　从二人在大杨树下碰面的那一刻起，尴尬就开始了。他们不知道该走起来还是就这么站着聊，想来想去，还是保持了现状。文明站着靠在树上，身体微微倾斜以使自己显得自然点。柳翠站在离树约一米的地方，想用手扶一下树又有点够不着，无所依靠地原地站着像被文明审问似的。文明感觉到柳翠的局促，觉得自己这样斜靠着树有些潇洒过度，就站直了身子。可站直以后反而更别扭了，两人这样面对面站着像加入少先队前的宣誓一样，就差一个敬礼了！又像结婚仪式要夫妻对拜似的。

    　　两个人都努力试图打破僵局找些话说，可话一出口总不恰当，不是内容不对就是语调不对，对方的回答也总是答非所问。这倒不如和郑东小朵四人一起去玩的时轻松自然，也不如在教室里，在教室里文明和柳翠早已经随意地说笑打闹了。两人又总是不自觉地左顾右盼，像做贼似的怕被人看见。

    　　两人越来越紧张，几乎要彻底冷场。

    　　转机就在一瞬之间，当英语老师辛茹芬出现的时候，文明和柳翠就进入了下半场。

    　　辛茹芬是和一个教历史的老师一起出现的。文明其实早看见有一男一女在cao场上转圈，只是离得远没看出是谁，以为是别班的学生。当辛茹芬离他们越来越近时，文明突然认了出来。

    　　“你看那是谁！”文明兴奋地说。因为只见过老师讲课，还没见过老师约会。

    　　柳翠回过头仔细看，朦胧中认出了辛茹芬。

    　　“快躲起来！我们能看见他们，他们就能看见我们！”柳翠说着一下子躲到了大杨树后面。可能是站得太辛苦了，柳翠动作起来非常麻利像是迫不及待。

    　　文明像接到命令似地紧跟着躲到柳翠的身后，心里却好笑：都是约会，为什么我们要躲着他们！

    　　辛茹芬和历史老师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过，他们还是手拉着手的呢！辛茹芬的声音小而好听，和上课时判若两人，如果上课时的声音发自丹田，此时的声音肯定是发自舌尖，是舌尖一挑拨出的温暖气体和大树底下的清凉气体轻轻碰撞，发出的优美音乐，好听得只能听到声音而听不见说了什么。黑暗中看不清辛茹芬的表情，只看见她的头顶一上一下，一定是每一步都踮起脚尖微微跃起。文明忽然想起辛茹芬还是个年轻的女人。

    　　柳翠猫着腰聚精会神地偷看着辛茹芬，文明想吓她一吓，故意轻轻“吭”了一声。柳翠果然吓了一跳，赶快回头用手捂住了文明的嘴，同时又转回头去看看有没有被辛茹芬发现。文明一动不动静了片刻，轻轻抓住柳翠的手放下来，却不再松开。

    　　柳翠猛地拉着文明的手从大杨树后面走了出来。这倒把文明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柳翠要搞什么鬼。柳翠学着辛茹芬的样子走起路来，文明一下子找回了教室里那个活波开朗的柳翠，也学着历史老师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