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O八回:霍去病射杀李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丞相不就是刘彻想要的么?越平庸越无能,就越能少分他的权,为他所控制。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李广,李广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的死,并没有让刘彻看到他身上的刚烈,反倒是加深了对他不堪大任的看法。堂堂一员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将,在当俘虏时没死,在免官时没死,在举国大胜时却死了,在刘彻看来,这是在干什么?是在以死抗争,是对他的不满! 所以,念在李广往日的功劳,加上李广之子李敢有战功,他事后抚恤了李氏一族,希望大事化下,小事化了,但是刻在刘彻心中的困扰却始终挥之不去。 刘彻把伊稚斜求和亲的书信宣示朝廷,朝廷大臣们像平常一样,直截了当分成两派,一派可以同意和亲,一派认为要匈奴成为属臣。 丞相长史任敞说得更加直白,“匈奴大败,让他们做臣子,在边境朝请。” 刘彻的心底自然是不同意和亲的,现在是最利于己的时候,如果还同意和亲,那不是作践自己么?胡人若能成为大汉的属臣,那可再好不过,不过,以他对伊稚斜的了解,这种事伊稚斜断然不会,不过他仍然要采纳任敞的建议,一来挟乘胜之势继续在心理上震慑匈奴,二来要让臣民始终提高对胡人的警惕,对付他们除了打服,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朝议结束后,任敞成为了出使匈奴的使臣,果不其然,伊稚斜一听要他臣属汉朝,便勃然大怒,将任敞扣在了匈奴。 刘彻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不过就是苦了任敞。 伊稚斜虽说气愤难当,却只恨生错了时代,他在位十三年,连年吃败仗,漠北之战后再也不敢犯边,于五年后,即元鼎三年去世。 李广之死继续在酵。 元狩五年,李广死后的第二年,他的堂弟丞相李蔡因景帝陵园被盗一事,出事了。 刘彻当然明白有人在此事上推波助澜,我们之后会提到,但是李广之死留给他的愤怒,刘彻找到了宣泄的由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景帝陵园被盗一事可大可小,这在刘彻祖父时就有先例,但还没有到丞相要为此负全责的地步,丞相事无巨细,公事一大堆,不管精力如何旺盛也管不到这个层面,要说责任,御史大夫张汤也有失察之责。 然而张汤有他的一套,这可是扳倒李蔡再进一步的好时机,他耍起了心机,他与李蔡相约一起向皇上请罪,让胆小怕事的李蔡吃了颗定心丸,当他向刘彻请完罪,张汤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把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李蔡这才知道上了张汤的当,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亲手将把柄交给了刘彻,刘彻正等着呢,岂能放过。 思来想去,李蔡步了堂兄李广的后尘,畏罪自尽。 李蔡自杀,张汤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丞相之位,丞相之位由庄青翟担任。 在这些事件中,伤害最大的是李广之子李敢。 李敢把这些帐全算到了卫司令的头上,一直等待时机,要找卫司令讨个公道。 元狩六年,李敢终于忍无可忍,他闯进了卫府,面见卫司令,话没几句,便朝卫司令一阵乱拳。 事出突然,卫司令毫无防备,加之李敢年轻孔武有力,卫司令受了不小的伤,若不是卫司令的侍卫及时制止,恐怕就要出大事。 卫司令却并没有张扬,严令府中上下不准将此事外传。 然而,霍小司令却得知了,那后果就严重了。 霍去病看着脸上泛着微微淤青的舅舅,双拳握紧,一下锤在几案上,酒爵上的酒洒了一桌。 霍去病扭头就往大将军府外走,卫青追了出来,唤住他语重心长地嘱咐外甥,此事不要声张,忍一步海阔天空。 霍去病却只是回头给他作了个揖,便头也不回出了府门。 卫青看出外甥的气一时难消,在他看来,李敢,霍去病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是些犟牛,别看都是战场上的老将,有时还是难免做出些头脑热的事情。况且,在李广自杀的事情上,卫青始终怀有愧疚,让他儿子打两拳反倒心里舒坦一些。 这也是卫青希望息事宁人,不愿外传的原因。 如今让外甥霍去病知道了,他是个孝顺的孩子,难保他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李敢揍一顿,只要不惊动朝野也就不打紧。 况且,漠北一战后,皇上为了表彰他们甥舅二人的惊天之功,特设无上荣耀的大司马一职,他们甥舅二人皆加官大司马,秩禄相同,已经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 霍去病即便再孝顺,也得顾忌自己的名望和地位,行事必然不会过于莽撞。所以卫青认为,外甥最多不过将李敢揍一顿,找个机会羞辱他,挽回卫家的面子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一向谨小慎微的卫青却忽略了一个细节,李敢上门与他生冲突,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他也严令府中上下不得对外透露,自己也深居简出,明为避嫌,实为养伤,怎么偏偏漏到了霍去病的耳朵里? 如果是有人故意的,如果此人恰是卫府中人或卫家亲戚,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不是,那此人包藏什么祸心,就着实难以捉摸了! 事实上,甥舅二人并没有想到一块去。霍去病还是那个霍去病,无论官职多高,名望多大,谁敢动他最亲最敬的舅舅,那就是活腻歪了! 霍去病把他的愤怒暂时压制在心底,等待着迸的那一刻。 李敢打了卫大司马大将军,心里其实并不痛快。 他是李广唯一在世的儿子,他的大哥李当户,李椒早已不在人世。 他想到父亲一辈子出生入死,杀敌无数,死的时候那么窝囊和无奈,老人家一辈子连个侯爷都没捞着,父亲死不瞑目啊!在李敢看来,正是卫青的逼迫,才让他父亲走上绝路。他曾经寄希望于皇上能给他个说法,但皇上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敢想着他父子二人,年少出征,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连说法都讨不到一个。